我荐|加缪:因事件而绝望者为懦夫,但对人类处境有信心的则是疯子(黄馨慧 译)
这个世界让人感到安慰的,是没有无止尽的苦难。一个痛苦过去了,一个喜悦就会重生。一切都会互相取得平衡。世人也有了补偿。而就算我们比较倾向去预期未来的痛苦,甚至增加它的强度以便能时时感受到它,这样的做法也只是证明我们认为此苦能带来益处,而这回我们的补偿就是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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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头一遭:不知为何感到满足和充实。闷热的傍晚,我躺在草地上,扪心自问:“如果这些日子就是最后几天呢……”答案:一抹祥和的微笑自内心浮现。然而我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自豪的:一切尚未解决,连自己的言行都不是那么坚定。这要归诸某种日子过久了的麻木不仁?还是黄昏的温柔?抑或相反,此乃一不再否认之智慧的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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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深为勒南的某个想法所慑:“让自我死,做伟大的事,成就高贵,超越几乎所有人都在其中苟活的鄙俗。”
“如果一个人能一直悄悄地爱着那确实值得去爱的,而不要在一些没有价值,空洞而且无聊的事情上浪费他的爱,他就能渐渐地受到启发,因而变得更强壮。”
“如果我们在一件事情上追求完美,并对它具有深入的了解,我们就能同时了解和认识到许多其他的事物。”
“在我不忠的行径下,我其实是个忠诚的人。”
“如果我画的是风景画,里面一定会有人脸的痕迹。”
他引述多雷的话:“我有着牛的耐性。”
见第三百四十封,提到他去兹韦洛的旅行①。
伟大艺术家的恶劣品位:竟然把米勒和伦勃朗相提并论。
“我越来越相信不应该用这个世界来论断上帝,这不过是一张他画坏的草图。”
“我大可以在生活上──在绘画上也是,不要上帝。但我没有办法,像我这样一个受苦的人,不能不要一种比我更崇高的东西,这就是我的生命,那创造的力量。”
漂泊不定的梵高长久以来寻寻觅觅,直到27岁那年才发现自己的道路原来是成为一名画家。
① 梵高,《书信全集》(Correspondance complète, t. II, p. 254)。──原编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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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也终于能够非常地理解、接受和忍受贫穷、病痛和生病的坏处,这时就只剩下跨出那最后的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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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文字有信心,这是古典主义──不过要保持信心,必须字字斟酌。挑战古典主义的超现实主义却只会滥用文字。让我们以谦卑的心,回归古典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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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热爱真理的人应该会去婚姻之中寻找爱情,换言之即没有幻觉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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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轮回的前提是人必须对他的痛苦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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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强地拒绝一切的集体看法。在对任何社会的“评论”观点中注入纯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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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事件而绝望者为懦夫,但对人类处境有信心的则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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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有腼腆的本能。它就是没有办法直接把事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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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期间死的都是最优秀的。牺牲定律最后总是让那些懦夫和懂得自保的人得以发言,其他的在全力以赴时也失去了发言权。一旦开口意味着这人已经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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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弃世,因为在人间受了太多苦难而远离,而走向上帝,如此做法必然毫无所获。上帝需要的是心系于世的灵魂。唯有你们的喜乐能令他感到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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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为了忠实呈现这个世界,与其去复制它也许还不如用隐喻的手法。连最好的摄影作品都已经是一种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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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痛苦、热情和激情之中,都有一个阶段是属于个人,甚至构成了他最私密、最无法解释的那部分,以及另外一个属于艺术的阶段。不过在第一个阶段中,艺术根本不能发挥什么作用。艺术是痛苦在时间过后所得到的超脱。
这是人对他自己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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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想上我们能实现的最大节约,就是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可理解性──然后把注意力摆在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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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有见证人也有糟蹋人。每次有个人出来见证然后死了,就会有别的人出来,借由文字、宣道和艺术等等,糟蹋他的见证。
选自《加缪手记》第二卷,黄馨慧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
录入:陈涛
预读/校对:zzj、Turquoise、陈涛、桃之夭夭
整理:陈涛
执编:郑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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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斯:晚年(黄灿然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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