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尼：希望和历史押韵（黄灿然 译）

选自《特洛伊之疗》（1990）*

来自楞诺斯岛的声音

*《特洛伊之疗》是希尼英译的索福克勒斯悲剧《菲罗克忒忒斯》的书名。书名是指菲罗克忒忒斯被弃置在一座荒岛，身上有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伤口必须等到他重新加入没有他就不能终结的特洛伊战争的时候才能治愈。菲罗克忒忒斯参加了远征特洛伊的希腊联军，途中被蛇咬伤，一直不能痊愈。由于疮口恶化和他不停的痛叫声，希腊军队把他遗弃在楞诺斯岛，他因此在岛上苦熬了十年。菲罗克忒忒斯是著名的弓箭手，也是赫拉克勒斯的朋友，赫拉克勒斯死前把涂有毒血的弓箭传给他。后来，预言家说，没有赫拉克勒斯的毒箭就不能攻克特洛伊，所以希腊联军便派遣奥德修斯和勒奥普托勒摩斯把菲罗克忒忒斯带到特洛伊。他本来不想出战，但赫拉克勒斯显灵，要他出战，并说等他到了特洛伊，伤口就会被治好。他果然被治好，并投入战斗。

Ⅳ

合唱队

人类受苦。

他们互相折磨。

他们受伤害变强硬。

没有诗、戏剧或歌曲

可以完全纠正一个

蒙受且忍受的冤屈。

历史说，别对坟墓的

这一边寄以希望，

可一生中有那么一次

渴求已久的公正的海啸

会升腾起来，

于是希望和历史押韵。

所以要希望，伟大的巨变

将在复仇的远端骤起。

要相信更远的海岸

可从这里抵达。

相信奇迹

和治愈和疗泉。

把奇迹当作自我治疗，

绝对的自我启示，

过后才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果山上有火光

和闪电和风暴

而一个神从天上传话

那将意味着有人在听

新生命呱呱坠地的

叫喊和第一声啼哭。

那将意味着一生中有一次

公正会升腾起来

于是希望和历史押韵。

菲罗克忒忒斯

赫拉克勒斯：

我看见他在火光中。

赫拉克勒斯

在空气中闪耀。

我听见赫拉克勒斯的声音在我脑中。

合唱队

我已打开了生者与死者之间

那条封闭的道路

为你扫清正确的途径。

现在我是赫拉克勒斯的声音。

在这大地上我的劳作是

通往上层空气的踏脚石。

那些受苦并有好结果的生命

都被永恒之光从背后照亮。

去吧，菲罗克忒忒斯，随同这少年，

去吧，得到治疗并攻下特洛伊。

阿斯克勒庇奥斯①将使你完整，

使你肉体和灵魂获解脱。

去吧，带着你的弓。结束我们

这场战争的脓疮和残暴的僵局。

以公平战斗赢得胜利。但要懂得

在胜利后避免报复式的屠杀。

然后只拿走战利品，最终

驶离你过去的噩梦。

要献祭。把战利品烧给我。

射箭纪念我。

但是特洛伊城沦陷时

要保留神殿。对诸神表示尊敬。

对诸神的敬畏要比我们

个体必死的生命更长久。

Ⅴ

合唱队

现在是内心高水位

和涨潮的时刻，

该去了。

浪沫中的海仙女

现在将是合唱队。

还有什么要说？

要怀疑太多花言巧语

但永不要封闭心灵。

是一阵幸运风

把我吹到这里。我离开，

半准备好相信

一种损伤的信任也许能够行走

而那半真实的押韵词是爱。

① 阿斯克勒庇奥斯，医药之神，希腊舰队的医生。

（郑春娇 校）

摘自《开垦地：诗选1966—1996》，谢默斯·希尼著，黄灿然译，广西人民出版社，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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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读/校对：zzj

执编：郑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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