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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诗︱拉博:形象(黄灿然译)

2015-11-29 Valéry Larbaud 黄灿然小站


I


有一天,在哈尔科夫城里的工人聚居区

(啊,在俄罗斯南部,那里所有披白头巾的女人

看上去一个个都像圣母!),

我看见一个年轻女人从水泉回来,

像从奥维德时代以来就是的那样,

挑着两桶水,各悬在扁担两端,

平衡在她颈部和肩部上。

我看见一个小孩走近她,跟她说话。

接着,她身体优雅地朝右边倾斜,

让那个注满清水的桶碰触地面

使小孩跪下来喝水时嘴唇刚好够得着。


II


有一天早晨,在鹿特丹博姆皮耶斯码头

(那是1900年9月18日,约八点),

我看着两个年轻姑娘正在上班的途中,

背对其中一座大铁桥

她们说再见,准备各走各路。

她们互相温柔地拥抱,她们颤抖的双手

既想又不想分开,她们的嘴唇

在悲伤地收回时又贴得更近,

彼此的眼睛互相凝视着……

她们就这样站在那里很长时间,互相紧挨着,

在繁忙的人群中直立不动,

当拖船在河流上哀号

而火车鸣着笛在那些铁桥上往返。


III


在科尔多瓦和塞维利亚之间,

有一个小站,不知道为什么

南方特快列车总在那里停靠。

这旅行者徒劳地环顾四周,希望

能在尤加利树下昏昏欲睡的小站外

看见一个村落。

他只看见安达卢西亚风景:翠绿和金黄。

但在铁轨另一边,面对它,

是一座用黑枝和泥巴筑成的棚屋。

听见火车到了,衣衫褴褛的孩子们跑出来。

姐姐带领他们,来到靠近月台的地方,

接着,没说一句话,而是微笑着,

她跳起舞来讨钱。

她的双脚在尘土里显得乌黑,

她的脸脏兮兮,并不漂亮,

而她跳舞,透过她灰裙的大破洞

你可以看见她嶙峋赤裸的大腿在摇晃,

她小小的黄肚子在摆动,

每次都会有几个绅士窃笑

在他们雪茄的气味中,在餐车里……



后记


亲爱的主啊,是不是我永远不可能

认识小俄罗斯那个女人,

鹿特丹那两个朋友

和安达卢西亚那个小乞丐,

加入她们

铸成不可溶解的友谊?

(唉,她们永远没机会读到这些诗,

她们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或我这颗温柔的心,

然而她们存在着,她们此刻活着!)

是不是我永远不可能得到

认识她们的伟大快乐?

因为,主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她们四个在一起

我可以征服一个世界!


译注:小俄罗斯,乌克兰旧称。


Images, translated by Alan Jenkins

预读:zzj、桃之夭夭、俱岩、万蕙馨、姿驿、闫然、李宏飞、董婷婷、雪意、老摇、李佳楠、许蕊、都悦、陈郢客

执编:郑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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