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9期文化产业评论
自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以来，虽然强调不建议实施旅行和贸易限制，但面对疫情的冲击，各国仍采取了系列措施限制人员和货物流动，我国对外文化贸易面临重重挑战。此次的新冠疫情与PHEIC认定究竟为我国对外文化贸易带来了哪些影响？疫情之下，我国对外文化贸易又该如何应对？
作者｜向勇 李尽沙（向勇，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副院长，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攻关项目首席专家。李尽沙，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攻关项目课题组成员，北京大学艺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文化产业博士研究生。）
编辑｜蒋玉荣
来源｜文化产业评论（原文刊发于光明网，此文作者有新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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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31日凌晨，世界卫生组织（WHO）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HEIC）（以下简称PHEIC认定）。与此同时，世界各国也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发展情况和WHO的建议做出各自反应。“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概念和机制，始自2003年中国“非典”发生后建设的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协作体系，目的在于提示疫情扩散风险，加强疫情防控的国际应对与合作。庚子新年的开局时刻，突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对我国各行各业都产生重重困难，给我国外文化贸易会带来种种挑战。当然，在应对这种外部突发事件的巨大压力中，我们依靠人的主观能力和创造能力，给行业的转型发展提供新的解决方案。PHEIC认定是世界卫生组织根据疫情紧急性、跨国传播性和急需采取的国际行动等方面所做出的决定，该认定结果为临时建议，有效期为3个月，可根据实际情况的发展进行撤销及修改。对于此次世界卫生组织的认定及临时建议，有以下两方面需要我们注意：首先，PHEIC认定不意味着我国对外贸易会受到巨大冲击，无需过度恐慌。尽管世界卫生组织有权提出限制贸易和人员流动的建议，但在历次PHEIC认定期间，世界卫生组织都不鼓励进行国际贸易限制。在这次的临时建议中，世界卫生组织同样不鼓励，甚至强调反对在旅行和贸易上采取限制。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各国在疫情应对中采取严格的贸易和人口流动的限制政策，导致我国对外贸易受到较大损失。2016年巴西寨卡病毒疫情被确定PHEIC认定，但巴西贸易出口并未受到明显冲击。由于巴西应对疫情的有力措施，以及巴西奥运会的巨大带动，巴西经济增长在疫情期间仅受短暂影响。PHEIC认定未对巴西国内经济增长、国际贸易造成明显影响。其次，PHEIC认定不代表着世界各国将会采取整齐划一的具体举措，也不可盲目无忧。尽管世界卫生组织强调不应过分限制人员和货物流动，但由于临时建议对各国没有强制性，各国基于自身国情仍然可能主动发布旅行警告，实施加强疫情地区出口检疫的强制措施。与中国密切相关的贸易伙伴国家的具体政策，会对我国对外贸易产生巨大影响。因此，在世界卫生组织做出PHEIC认定后，我们更需要关注的是与中国贸易密切相关的国家所做出的贸易政策调整，更需要关注我国国内文化产业发展在疫情冲击下造成的产能下降和消费停滞所带来的诸多负面影响。近几年商务部发布的对外文化贸易数据显示，美国、中国香港、荷兰、英国、日本为我国文化产品出口的五大市场，2018年占据总体对外文化贸易的59.6%。2019年第一季度数据显示，我国对欧盟的文化产品出口增长最快，增速达到24.6%，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口紧随其后，增速达到18.1%。因此可见，评估对外文化贸易的总体影响，我们需要关注美国、欧盟各国及英国、日本、“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及中国香港地区的相关应对举措。在此次疫情事件中，美国已经对中国旅游警示上调到最高级别，呼吁美国人不要前往中国旅游，同时禁止中国人入境美国。此外，美联航、达美航空等美国航空公司也暂停中美之间的航班服务。与之前巴西寨卡病毒仅发出的旅游警告相比，美国此次举措更为严厉。在欧洲，各国应对政策略有不同，法国已经停飞直达武汉的航班。德国暂停所有往来中国内地航班、英国暂停中英之间所有直航航班。欧盟各国暂未开始实行人员的入境限制。日本外务省在1月31日将我国河北省以外全部地区的传染病危险提醒级别提升至第二级，呼吁本国民众非必要勿前往当地。将湖北省维持在第三级，除了呼吁民众非必要勿前往当地，同时对14天内曾到访中国湖北省的外国人禁止入境。“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数量众多，但大部分国家举措均为收紧签证发放、停飞相关航班以及限制中国公民入境。其中，越南在人员限制外暂停北部谅山省的若干边境口岸与中国的进出口业务，且政府不鼓励这段时期的“中越”跨境贸易；俄罗斯关闭远东边境口岸（俄中边境的25个过境点中的16个）；尼泊尔封闭中尼之间的拉苏瓦加迪边境。这些措施都将对我国对外文化贸易产生明显影响。1月30日起中国香港地区暂停对内地游客发放自由行签注。跨境直通车、高铁及渡轮服务全线暂停，对内地的部分边境口岸也已关闭。由此可见，受我国对外文化贸易主要伙伴的政策影响，涉及到人员参与的演艺业、文化旅游业、节庆会展业以及各类文化交流项目，都将受到明显冲击。相关文化产品的出口因多国和地区在边境口岸的货物限制，会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恰逢2020鼠年春节。为避免疫情的进一步扩散，各省市纷纷延长春节假期、提出弹性工作方案。一方面这些措施对于疫情的防控起到积极的作用，另一方面也给我国各类文化产业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文化用品和文化装备是我国对外文化贸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2018年，作为我国对外文化贸易的最大组成部分，文化用品和文化装备占比分别达到文化产品出口的50.6%和13.1%，增速分别为2.0%和4.4%。与其他文化产业门类不同的是，文化用品和文化装备的生产都与制造业密切相关。2019年初步核算的经济数据中，全年经济增长速度为6.1%，第二产业增长速度为5.7%。从2015年到2018年，我国第二产业增长速度分别为6.0%、6.1%、6.1%、5.8%。可见，近五年中我国制造业增长速度稳中有降。2019年上半年，我国文化装备生产增长5.3%，基本符合总体趋势。在2002-2004年间，我国第二产业在经历了“非典”疫情前后的增长速度分别为9.9%、12.5%、11.1%，说明疫情影响下的第二产业增长能够迅速恢复。因此，文化用品和文化装备的出口贸易总体态势良好，不会面临太大危机。工艺美术品及收藏品、出版物等蕴涵中华文化内涵丰富的行业，近年来一直维持较高的增长速度。2018年和2019年的增速分别为9.9%和5.9%。与文化用品和文化装备业类似，工艺美术品及收藏品、出版物的对外文化贸易受到此次疫情的影响有限，其增速有望继续维持在上一年的水平。此外，动漫游戏为代表的数字文化产业由于自身的数字生产特征与网络服务方式，不会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相反，为防止疫情扩散所采取的居家建议，为各类数字文化产品提供了广阔的市场，推动了动漫游戏业的服务渠道向互联网平台转换。国内各大动漫网站和国内外知名游戏平台在线人数不断创出新高，在一定程度上不仅降低了动漫游戏业的创作风险，而且还供了更充足的发展资金。因此，2020年数字文化产业有望迎来新的创新发展。2018年，我国文化服务出口增速17.8%，其中文化和娱乐服务等三项核心服务出口增长21.4%，进口增长17.7%。根据艾瑞咨询预测，2020年我国动漫行业总产值将达到2172亿元，增速达11.9%，随着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等动画电影在海外市场获得成功，国内动漫行业的海外发展潜力将得到进一步释放。《2019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2019年中国游戏行业销售收入2308.8亿元，自主研发游戏海外市场营销收入115.9亿美元，同比增长21%，相当数量的自主研发游戏在世界各国引起关注。由此可见，数字文化产业在2020年将在我国对外文化贸易中占据更大比重，出口增长速度有望继续突破20%。在文化旅游业中，由于疫情影响，国内各省市开始部分或全部限制人员流动，我国主要出境游目的地也随着疫情的发展逐渐开始限制航班及签证。从官方公布数据来看，2018年我国出境旅游市场规模增长到1.49亿人次，增速达到14.7%，相关企业预测春节出境游人次约为650万；2019年前三季度，我国入境旅游10876万人次，同比增长4.7%，出境旅游11990万人次，同比增长8.5%，其中春节出境游人次约为700万。可见，春节游在全年出境游中总体占比不大，在国内旅游市场中占比约为10%。如果疫情较快得到缓解，被压抑的旅游意愿能够得到较快释放。结合今年春节的特殊情况，各类博物馆、旅游景点纷纷推出VR游览、在线游览等，使得以往发展规模较小的数字文旅得以迅速发展，也将能够激发人们的虚拟旅游意愿。从全年来看，只要疫情解决及时、通过适当的举措刺激文旅市场，就能够激活巨大的市场潜力，使得入境旅游维持在5%左右。在我国文化产业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的电影、演艺等行业，在此次疫情中受到负面影响最大。全国电影票房数据显示，2019年春节档票房59.05亿，占全年票房近10%。而2020年春节档，各类机构原本预测票房将超过100亿，但最终仅有2357万。尽管电影春节档主要表现为国内市场，但巨大的亏损为各电影公司带来资金困难，造成生存危机，会导致2020年电影产能的急剧下降，各剧组受疫情防控的影响，在第一季度无法摄制影视剧，原有作品生产计划搁置，行业前景十分严峻。在演艺业中，由于中方人员签证受到限制、世界旅游市场在中国影响下持续低迷，我国演艺业的对外贸易将会在疫情完全结束前受到持续不利影响。总体看来，PHEIC认定对我国对外文化贸易的不利影响较小，新冠疫情的总体影响需要综合宏观环境、中观行业和微观主体等不同情况，做出辩证判断。首先，我国现阶段对外文化贸易的主体部分与制造业保持较强的关联，尽管对文化产品的生产活动产生了较大的负面影响，但从历史经验和现实实际来看，不利影响是可以随着疫情警报的解除而得到迅速的克服。我国文化用品、文化装备、工艺美术和印刷出版等文化产业应当在遵守各省市复工时间要求的前提下，努力提高产能；在完全复工前，可以抓住机遇努力进行文化层面的艺术创作和科技层面的创新研发，实现生产转型，增强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与此同时，国家层面也应当在努力控制疫情的同时，与主要对外文化贸易国际伙伴进行积极协商，通过严密的防控机制，保障文化产品的卫生防疫安全，减少可能的边境口岸关闭风险，最大程度地减小对外文化贸易的冲击。其次，新冠疫情给各类数字文化产业带来了发展机遇、投资资金和增长市场，以动漫游戏为代表的数字文化产业应抓住机遇进行内容创意，结合当前社会议题进行积极向上的作品创作，扩大受众规模。不断引进国外优秀数字内容作品，充分利用线上协同生产机制创作出优秀作品，积极进入国际文化市场。长期以来，我国对外文化贸易结构始终有待优化，文化服务比重有待提升、基于核心知识产权的高附加值行业有待继续发展完善，2019年，我国动漫游戏产品在国际市场已经取得了良好的反响、逐渐形成稳定的用户群体，相关企业在2020年应当保持良好的势头，进一步扩大国际影响。国家也应当继续鼓励、扶持数字文化产业的发展，一方面努力打造头部企业，集中力量在国际市场上形成影响力；另一方面采取多种方式激励内容原创，为数字文化产业提质增量。让富有影响力的中国品牌和丰富多样的中国故事进入世界市场，弥补文化产品出口可能受到的限制，提升对外文化贸易总体效益、推动我国文化贸易的整体结构转型、进一步扩大我国的文化影响力。再次，对于受到负面影响较大的文化旅游业、电影业、演艺业等文化行业，各级政府应当通过贷款贴息、税收减免、鼓励房租减免、资金扶持等配套政策，帮助这些文化企业渡过第一季度的生产经营难关，鼓励这些领域的产品创新和服务创新，鼓励数字文旅、网络院线、在线演艺等新业态、新模式的突破。在疫情能够得到初步遏制、各项社会文化活动逐渐恢复的情况下，各级政府采取措施刺激文化消费，缓解行业压力，确保优质的文化服务供给和文化内容创作，从而实现这些行业在对外文化贸易中尽量维持相对稳定的发展水平。尤其是对于文化旅游业，在疫情风险结束后，利用好2020年其他节庆假期，各级政府出台措施鼓励民众国内游，激发文化旅游市场的活力，实现国内文化旅游市场的底线增长。当然，如何吸引海外游客入境游的恢复和增长，政府可借鉴日本核泄漏事件之后的若干刺激措施，尽快恢复国际入境旅游市场，推动文化旅游业的平稳复苏和快速增长。
最后，疫情的冲击需要及时的应对举措，更需要通过长远的规划部署推动产业的科学发展、从而真正提高我国对外文化贸易的风险应对能力。在价值创新上，我国应当进一步注重专业人才培养和文化科技创新，创新产品和服务形态，减小对于制造业与货物贸易的依赖，从而避免因人员和商品流动限制陷入被动；在产业发展上，各类文化企业应当注重建立起完善的产业价值链、丰富价值转换手段，尤其是电影行业要注重摆脱对票房的依赖，通过多样化收入途径分散风险；在国际运作上，我国各类文化企业应当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积极思考建立跨国企业或与国外企业形成良好合作机制，在降低产品生产成本的同时合理规避跨国贸易可能面临的种种限制；在规则制定上，我国应当积极参与建立政府间文化贸易对话与合作机制，确立良好的文化贸易规则，从而在突发状况下尽量减小各国可能的政策变动。文化产业顶尖大号“文化产业评论”，在业内具有广泛和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得到了全国文化产业从中央到地方，政府、企业、机构、精英从业者的高度关注与大力支持，是国家部委、各地市、各文化企业掌握文化产业发展及科学决策的重要参考。点击下方“阅读原文”加入「文化产业研习社」，获得更多专业优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