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0期文化产业评论
最近一段时间，B站、知乎、微博等各大社交平台纷纷悄然兴起了一股打工人潮流，“早安打工人！”听起来是一句非常热情的问候，但实际上又暗带着一些反讽的语气，“打工人”背后隐藏着哪些深刻的文化现象与社会矛盾呢？
作者 | 夏盼（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
编辑 | 张小俊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正文共计3706字 | 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我们要悄悄的打工，然后惊艳所有人！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
靠别人是公主，靠自己才是打工人！
只要我足够努力，老板就一定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
10月23日，打工人这个梗短短一天就冲上了知乎第一的热榜话题，尽管该热点迅速消失，但打工人话题下的回答数仍然在飞速增长中，截止目前为止，知乎平台有关打工人的话题组已经获得了数千万浏览，B站与打工人有关的视频也获得了上亿的点击量。
这些数字说明，尽管明面上打工人话题不再是一个热点了，但是实际上大家都在悄悄的关注打工人话题的发酵，还为此衍生出了XX人语录体。毫无疑问打工人一词已经成为了2020年最火爆的网络梗之一。从网易裁员事件到996/ICU再到如今的打工人语录，近年来各种有关职场的负面话题层出不穷，虽然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角度，但是都能维持一个长时间的高热度。而这些话题的本质还是在于日渐增加的就业压力。就当下的情形来说，不仅仅是应届毕业生找工作难，已经具备多年工作经验的就业者也不好过。根据国务院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我国城镇失业率一度升至6%的高点，到8月份失业率降低到了5.6%，虽然有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失业问题，但“当前保就业仍面临很大压力”。这说明在疫情和贸易战的影响下，我国就业市场受到了比较明显的冲击，而且不仅仅是求职者压力大，企业方面也不好过。根据工商部门的数据显示，我国80%以上的城镇就业岗位由小微企业提供，而这些小微企业面对经济下行时的抗风险能力较弱，在当前的经济背景下，小微企业的日子也十分艰难。人民银行金融市场司的数据显示，7月末全国普惠小微贷款余额达到了13.7万亿元，同比增长27.5%，同时在6-7月之间有50.6万户企业对1.44万亿元的贷款本金申请了延期。也就是说，小微企业们今年的现金流相当不理想，为了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不得不大范围贷款过冬，同时已经贷款的企业也纷纷申请了延期还款。一方面是摆在求职大军面前严峻的就业形势，另一方面则是小微企业们焦头烂额的勉力维持，在这种双方的压力加持下，劳动者与资本家的矛盾自然会进一步加剧。为了对抗这股巨大的焦虑，职场人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这是造成打工人盛行网络的根本原因。在最早一批火起来的打工人视频中，博主用一种轻松诙谐的语调反讽了打工人的奉献精神，称其“只要足够努力，老板就能早点过上好日子”。表面上似乎和以前的996一样是在针对资本家，但实际上这次的矛头却指向了自己和自己的“同志”，也就是原本应该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打工人，因为某些原因这些同事面对工作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争着抢着加班赶工，某些网友会称之为“工贼”。由于在大家都不加班时率先主动加班，使人们认为工贼们拉低了整个就业环境的规范性，让资本家对员工加班习以为常，并理直气壮的一步一步压榨员工福利。这群人被视为打工阶级的叛徒和资产阶级的走狗，打工人正是为了嘲讽工贼而出现的。究其根本，打工人语录正是一种对资本主义日益占领社会高地和打工者不够团结的愤懑，代表的是广大劳动人民对资本与自身处境的不满。其实打工人这个梗和之前豆瓣上流行的凡尔赛学小组是一样的内核，都是表面夸赞实际嘲讽那些伪资产阶级的反讽语言，矛头并没有直接指向富人阶级和资产阶级，而是针对那些自己是工人身份，却站在资本阶级那一边的打工人。因此，打工人的玩法也是深得“凡学”精髓，突出各种反讽和怪气语调。无论是哪一种方式去玩打工人的梗，都很容易感觉到一股吐槽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如央视新闻所言，这是一种无奈下的苦中作乐。因为无奈，尽管自己并不是工贼，而只是被工贼拖累下的加班打工者，也只能借助反讽与自嘲的打工人语录来抒发自己的不平。尽管他们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虽然名叫打工人，但是这里所指的打工人和真正的打工者是不一样的概念。同为工人阶级，打工者是为自己打工，而打工人却是为资本打工，打工者称自己为社畜是一种低调的自嘲，而打工人却是一次响亮的呐喊。从来没有哪一次自嘲，像打工人这样充满了满屏的感叹号和十足的“干劲”：一方面，打工人激烈的情绪表达与我国日益拉大的贫富差距脱不开关系，这在2020年疫情稳定之后变得更为明显。根据西南财经大学旗下调研机构“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中国贫困家庭财富有所下降，而高收入家庭的财富实现增长。穷者愈穷、富者愈富，失去工作的贫困家庭将遭受经济上的大难关，而坐拥房产、商铺和现金的富裕家庭则能安稳过冬，不受太大影响。而对于超级富豪来说，疫情甚至带来了许多逆势增长的机会。在10月20日公布的2020胡润百富榜中，中国身家过亿的富豪资产比去年更高，全部上榜富豪的总身价达到了1.5万亿美元，这个数字比过去5年上榜富豪的总身价都要高出许多，创了历史新高。其中中国首富马云的财富今年就增长了45%，美团创始人王兴的财富增长了整整4倍，京东刘强东的身价也上涨了一倍，这是过去几年都难以想象的事。反观占据主流的群体，收入就没有那么理想了，总理李克强5月份曾表示中国大约6亿人口的月收入在140美元左右，折合人民币也就是938元的月薪。从上海Wind Info数据商获取到的数据显示，我国家庭当前负债水平比任何时候都搞，家庭杠杆率（家庭债务与GDP之比）在6月份达到了史无前例的59.7%，这表示贫困家庭的收入与负债情况不容乐观。贫富差距构成了矛盾内核，决定了打工人面对资本家的态度。而另一方面，工贼群体则具象化了矛盾出口，成为了打工人嘹亮语录剑锋直指的讽刺对象。为了资本家的财富累积，打工人需要绞尽脑汁甚至放弃自己的尊严，放弃劳动者与生俱来的权利，而这些权利正是共产主义流血牺牲争取而来的。有人说，打工人是一种自我麻痹的新型精神毒品，但这个观点不一定正确。因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反复强调过，资本没有人性，不管是在共产主义国家还是在民主国家，资本都带着肮脏和血腥的面孔来到人世间。从最开始的996/ICU、裁员维权潮到现在的打工人语录，不难发现矛头逐渐开始从资本家指向与自己同属于一个阵营但却倾向于资本家的背叛者们。在经历过数次声讨资本的浪潮之后，大家渐渐发现资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管群众再怎么声泪俱下的控诉，资本也不会有丝毫动摇。大家开始明白，正是这些打工人背叛了自己的阵营，放下了自己的尊严，才使得雇佣关系的不平等如此根深蒂固。与其说打工人是一种自我麻痹，倒不如说是拿资本没有办法后无奈的矛盾转移。任何一种文化现象的流行都离不开背后蕴藏着的社会矛盾，打工者与资本的敌对态势已非一日。从低调的抗议发展到集体上头的打工人语录，鲜明的色彩、响亮的呐喊，每一个打工人段子都代表着打工人对工贼与资本的不满，以及对自身处境的无奈自嘲。不过用长远的眼光看，疫情所带来的经济影响只是暂时的，最困难的时候终将会过去，反观当初的非典，经济完全复苏也花了数年时间。只要坚韧不拔，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天。也许到明年的今天，打工人这样的自嘲将不复出现。你对打工人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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