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0期文化产业评论
春节档正在热映中，《唐人街探案3》独霸荧幕，票房大卖，2/8效应明显。对于唐探3喜剧+悬疑的演绎，评价却是两极分化，有人甘之如饴，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开始思考，“唐探宇宙”的征途是否算得上起航了？中国IP是否能够另辟漫威的风采？
作者 | 周思艺（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
编辑 | 胡玲玲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正文共计4548字 | 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经过一年的休整，今年春节档正是干柴碰烈火，小别胜新婚。预售成绩超过14亿，可见观众的观影欲望之强烈。在其中，《唐探3》更是独占鳌头，全网想看人数突破1000万，刷新了华语电影的记录；仅用9小时27分钟票房就破了10亿，截至2月14日晚上，总票房已经超过25亿。
从商业性的角度，《唐探3》无疑是成功了。但豆瓣评分持续走低跌破6分，微博热搜讨论两极分化，也让不少人对唐探IP的未来有了担忧。唐探想要成为中国漫威的野望，是海市蜃楼，还是有迹可循？
纵横侦探世界的唐探IP法则
三部电影，一部网剧，就敢有宇宙的野望，唐探的底气怎么来的？
如果《唐探1》是质朴、匠心的本格推理之作，塑造了秦风唐仁这样一对极具戏剧效果的人物。
《唐探2》便是热闹、留白的续篇，让无数观众留下疑问，Q是谁？
《唐人街探案》网剧从明暗两条线刻画了林默这样一个侦探人物和暗中操纵“笑脸”的神秘Q。
而在《唐探3》我们跟随主角踏上东京之旅，诱引Q的现身，一个更具规模的IP和开放的可能性呈现在我们眼前。
唐探宇宙的呼声，不在经典，而在开源。从破土到成长，从怀旧到推新，唐探IP已经从点到面，从人到场，唤醒受众的历时记忆，铺开自己的一方世界。
横向——细节桥段的呼应互文
横向对比三部电影，我们可以看到许多熟悉的，前后勾连的细节与图景。
比如秦风与唐仁的经典对话“我可是你舅舅啊”“表的”“血浓于水啊”，秦风打了唐仁一巴掌后收回手“你打我？”“我没打你啊”在三部影片中都有复现。
比如侦探们通过种种契机（闯入衣帽店、反抢抢劫犯......）穿上极具辨识度的侦探风衣，倜傥潇洒地走在大街上。
比如唐仁时灵时不灵的寻龙尺，“一尺可断世间事，尺我合一通神明。”总是在冥冥中帮了不少小忙。
比如每部影片开篇引用古言的传统“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周易·系辞》”“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道德经》”......
作为系列IP，贯穿唐探世界，独有意涵的细节符号和趣味喜人的经典桥段能够最大程度地让观众感受到共同的群体记忆，深化对影片人物的认同，打造别具一格的归属感和在场性。对于熟悉系列内容的人而言，这种找寻线索的游戏会有一种探索拼图的惊喜感。
纵向——场人技势的不断升级
纵向看待三部电影，我们能够看到唐探在场景、人物、科技和势能上的演化推进。
在场景上唐探不断变化。从水路交错、集市繁华的泰国曼谷到现代都市、新潮前卫的美国纽约，再到器物自美、充满日式风情的日本东京，跟随侦探们的脚步，观众邂逅了本土与异域杂糅共撞的世界唐人街，领略了不同文化的群像符号。
Tutu车、水上集市、第五大道、同志酒吧、秋叶原cosplay、涉谷十字路口......这些标志性的景观与符号被夹杂在侦探奔行、追逐的过程中，既刺激了观众的肾上腺素，也将异域的风光展现在眼底。在商业价值不断走高的基础上，制片方对于演员的投资力度也不断加大。在《唐探3》中，就荟萃了好几位日本演艺界大咖。比如《东京爱情故事》里莉香的扮演者铃木保奈美；饰演野田昊的妻夫木聪；在《妖猫传》中扮演日本高僧空海的染谷将太；留下许多经典角色的三浦友和；治愈清爽的国民女神长泽雅美.......有了这些大咖的加持，《唐探3》不但日本特色浓郁，也有实力演员的支持。在影片的制作工业上，唐探也在不断升级。第一部是可见的朴素，以小场景，室内戏为主要内容，后两部则在空间上有了很大的跨度。《唐探3》在拍摄上更是昂贵，全片都采用ALEXA IMAX摄影机拍摄，比普通摄影机会多出26%的画面内容，因此对于热闹宏大的场面和细致精美的服化道也有更高要求。为了展现全世界最繁忙的涉谷十字路口的场景，剧组在东京郊区斥巨资搭建了一个1：1“涩谷”，后期用特效融合，连导演也无法分辨现实与虚拟。而这种升级的制作手段，也让影片更燃、更热闹、更劲爽、更震撼。2015年，《唐探1》推出了主角秦风与唐仁，此时它不过是一场独辟蹊径的喜剧+悬疑新类型搏杀。在当年成为票房界黑马，正是商业上的成功助推了其版图的扩张。2018年，《唐探2》引出了“Crimaster世界名侦探排行榜”的设定，在这个排行榜上，神秘Q排行第一、秦风排第二、日本名侦探野田昊排第三、《唐探》网剧中的林默排第四、香港黑客少女KIKO排第五、《唐探》网剧《幽灵邀请赛》中出现的亚洲“五大灵童”排行1999……细心的观众会发现，其实《唐探3》中汇集的名侦探，早已现身。每个宇宙都少不了的电脑高手：排名第五香港黑客少女KIKO，靠着黑入警方数据库获取海量信息源提升破案率，自带迷你黑科技，她能黑掉你账户里的每一分钱。她与唐探网剧中的主角林默是好友。每个宇宙都少不了的富贵闲人：日本名侦探野田昊，腰缠万贯的富商之子，智商超群，多金臭美。他在《唐探2》中只是匆匆退场，留下一个愁眉苦脸天台独坐的彩蛋，而在《唐探3》中则与秦风联手合作，火花四溅。每个宇宙都少不了的buff存在：排行第四的林默，《唐探》网剧的主角，是一名化学老师，也是唐仁的徒弟，自带哮天犬buff，能精准分辨各种气味。这次他在《唐探3》里也有一点点戏份。不同于漫威里的超级英雄，唐探里是一个明暗争辉侦探宇宙。善恶、明暗，正像是莫比乌斯环纠缠的两面，因果勾连，无法分割。这里有kiko所说的“天使与魔鬼”“天才与白痴”的组合秦风唐仁。也有看似无辜可爱，实则深不可测，以瘆人一笑让人难忘的少女思诺。这里有让人连呼出戏的中二热血团体亚洲“五大灵童”，别人花钱破案，他们花钱探案。也有在网剧中统领着犯罪组织“笑脸”，温柔且神秘的花店老板IVY。这里有能动手就不废话，能抢自行车就不走路的泰国侦探杰克贾。也有看似愚笨，实则智商卓越，在《唐探2》中完成顺风车杀人的宋义。在这里，有人妄想成神，审判世界，也有人坚守光明，拒绝沉沦；有人深恶不公，成为恶龙，也有人凝视深渊，不入深渊。在《唐探3》的最后，或许不少人看到了x战警和美国队长3：内战的影子，明暗之间，辉映成相。效仿漫威，唐探离侦探宇宙还有多远？
导演陈思诚曾在纪录片中提到了自己对于“漫威宇宙”的向往，希望把唐探做成类似漫威宇宙的中国IP。不知从几时起，“宇宙”成为一种狂想。《哪吒之魔童降世》和《姜子牙》的出世让人们燃起了对“中国封神宇宙”的想象；哥斯拉怪兽的横冲直撞让人向往一个光怪陆离的“哥斯拉宇宙”......似乎，只要是系列化的影视，只要有几个性格各异的人物，宇宙便触手可及了。有野心有热情固然是好事，但最基本的认识和理性还得要有。经历了漫长的版权流散与收拢，漫威宇宙的起点实际是在2008年《钢铁侠》推出的那一刻。到2012年《复仇者联盟》的第一次集结，再到2019年《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落下帷幕，漫威宇宙第一代的神话也在此化上句号。但漫威并未停止，2021年漫威推出跨媒介叙事剧集《旺达与幻视》，《黑寡妇》个人电影将于5月在北美上映，这一切都在告诉漫威的观众，漫威宇宙还在续写.......13年，二十多部电影，两百多亿美元票房，上百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漫威不仅在电影之内，也在电影之外成就了其宏大的文化与商业版图。
鲜明、可识别、有粉丝效应的人物形象是叙事类电影的关键。“xx宇宙”的构建需要主线角色的支撑，也需要支线人物的丰富。因此无论是最初进入观众内心的人物还是后来蹦出的角色，都需要有人物弧光：背景故事、独特个性、多元技能、成长轨迹、辉煌事迹......比如放荡不羁、纸醉金迷但却负重前行的钢铁侠，比如可爱稚嫩、幻想成为英雄的蜘蛛侠，比如消失许久，突然以杀手面目出现的冬日战士巴恩斯。他们有的故事已经丰满，有的谜题还未解开，而这种开放又立体的人物，便给了观众足够的想象空间，去等待他们的成长，也渴望拨开迷雾，看到全局。相比漫威，唐探中出现的弧光人物仍在少数，除了秦风唐仁和林默几个主角，更多人物起到的是功能性角色的作用，缺乏探究欲和高光时刻，就算是《唐探3》中戏份不少的野田昊也难以支撑。这也给唐探未来的书写提出了难题，人们是否会为非唐仁秦风的其他角色买单？漫威陪伴了几代人，不仅仅是某个电影或角色，更记录着时代的精神烙印。因此，漫威有着雄厚的粉丝基础和粉丝文本生产。无论是人们对“索科维亚法案”的大讨论，还是《复联4》引发的仪式性观影，都说明了漫威在粉丝经济上的成熟性。以往唐探IP最大的互动话题是“Q是谁”，而随着《唐探3》中这个问题的解答和秦风的站队，未来唐探宇宙的发展或许就更需要依赖于城市空间的转换和明暗之间的冲撞，换句话说，要有更走心的推理内容与人物支撑，而这在《唐探3》的戏谑耍宝中已经显示出一定的偏离。除了文本的生产，漫威在产业链上的运营也走在前沿。复联系列电影，让漫威粉丝大涨，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了影响力。而伴随着跨媒介文本《神盾局特工》《特工卡特》《捍卫者联盟》《神盾学院》等的生产，漫威还进行了跨界营销和IP衍生，开发手办、各类周边、打造主题公园和线下体验、与本土平台合作开发......形成了立体复合的全产业链模式。陈思诚也有这样的野心。《唐探》网剧是一次成功的跨媒介叙事的尝试，不但在2020年延续了唐探IP的热度，也反哺了观众对于《唐探3》的期待。同时也从中培育和挑选新人导演，比如《误杀》的导演柯汶利，丰富唐探团队的风格、视野、审美。唐探IP在衍生品市场，也将有一定开拓，但离成熟还有很远的距离。从中国本土原创IP的角度来说，唐探是目前在多线人物塑造、粉丝黏性运营和未来叙事空间上做得较有优势的一大IP。一方面，喜剧+悬疑的类型融合在春节档中颇具优势，商业性极强；另一方面，侦探阵营的丰富和跨地演绎的色彩也给唐探未来的叙事带来更多可能性。但热闹并不显示宏大，人多并不意味世界，背书也不代表推理，耍宝也不等于幽默。要想赋予这个IP持续的生命力，那便要回归对细节和内容的把控，抓住一开始吸引观众，积累粉丝的本格推理的基线，才能立得住侦探宇宙的地基，否则所谓宇宙狂想，只是空中楼阁，高谈阔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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