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园就是发现真理的场所。
——枡野俊明
美国有一本名为Sukiya Living (The Journal of Japanese Gardening)的日本园林双月刊专业杂志。该杂志从2003年开始操作“Shiosai”项目，是请日、美、澳三国专家在日本各地进行调查，排除历史价值、知名度及规模等元素，以园林本身质量，与建筑物的协调感以及对参观者提供的服务等标准进行综合评判后选出结果。每年大约有900多个园林入选此调查目录，最终评选出前50的园林名单，而我们今天要介绍的足立美术馆庭园连续17年在此排名中名列第一。
很多去过日本旅行的人对于足立美术馆知道会多一些，他们更多地是观看足立美术馆的庭园。可为什么足立美术馆有这么多横山大观的作品呢?这应该是参观足立美术馆藏品时的一个疑问。
日本有诸多的庭园，遍布各地，而历史上富有盛名的庭园大多位于京都市。超越其他庭园的足立美术馆却坐落在偏僻、交通不便的岛根县安来市的古川町。这让更多人还会有另一个疑问，这么漂亮的庭园为什么会在岛根县的乡下？
足立美术馆的白砂青松庭
这和它的创建人足立全康及他的追求有关。1899年（明治32年）足立全康出生在美术馆所在地，小学毕业后他为了生计，不得不回家务农。当看到父母辛辛苦苦工作，依然不能解决生活上的难题，足立全康开始筹谋如何经商获得更多回报。
他从运送木炭及木炭的销售起家，开始了各式各样的经商，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他成为大阪的纺织品批发商，并且涉足房地产。和大多数人一样，当解决了吃饭问题，经济富裕后就开始回想自己的梦想。
自幼就喜欢日本画的他，开始收集大量日本画的作品，并最终以独到的眼光成为广为人知的艺术品收藏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1970年（昭和45年），71岁的足立全康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对故乡的报恩和为岛根县的文化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创建了财团法人的足立美术馆。
艺术品收藏并非易事，且像足立全康对横山大观作品偏爱的，更属不易。1978年（昭和53年）足立全康在名古屋的横山大观展览上首次看到一对六片屏风《红叶》时，震惊不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很想把它收藏到足立美术馆。却因是不对外出售的北泽美术馆私人“梦幻收藏”，遭到托管委员会拒绝。
《红叶》 昭和6年（1931） 各163.3×361.0 cm
这批被称为“梦幻收藏”的作品，除了《红叶》外，还有《雨霁》、《潮四题・夏》等20件横山大观的作品。足立全康自述自己被拒绝后的状态——他从画册上将作品剪下来，放在额头，每天不厌其烦地观看，甚至在梦中梦到《雨霁》。
《雨霁》昭和15年（1940） 81.2×114.3 cm经过2年的不懈努力，终于可以收藏这一批“梦幻收藏”时，却被告知要从购买清单上拿掉《雨霁》和《潮四题・夏》，足立全康跑到托管委员会的面前痛哭流涕，诉说对作品的喜爱，最后由本馆（北泽美术馆）确认了可以出售。《无我》明治30年（1897） 75.4×46.7 cm“对我而言，他所获得的认可是对他的长期以来个人信念的证明。简而言之，正是横山大观的思想和表达使他的艺术如此奇妙而独特。人们说这样的画家每100年甚至300年才出现一次。确实奇怪的是，像我这样的辍学者与如此出色的画家之间的联系竟如此紧密！就性情和对生活的态度而言，没有什么比让我像他更高兴的了。”足立全康曾这样表达他对横山大观的欣赏。
凭着非凡的热情，足立全康成为日本收藏横山大观作品的第一人。他还希望能使美术馆的参观者在观赏日本画的时候，感受到他曾经有过的震撼。而这种情感只靠画作本身不足以表达，还需要有与之相匹配、相维系的庭园才行。他希望当我们置身于美术馆内，走到每个角落都会被美丽的事物感动。
从美术馆的窗户望出去，都是一幅画卷
足立全康也曾立志要建造一座日本第一的庭园，“名园和横山大观的艺术收藏”即是日式庭院和日本画的调和，也这是足立美术馆创建的基本方针。足立美术馆的庭园约有5万平米，按照庭园品类分了枯山水庭、白砂青松庭、龟鹤瀑布、苔庭、池庭、寿立庵，巧用造园“借景”的手法，将园内造景与园外青山融为一体。
对横山大观的欣赏与心心相惜在足立美术馆的庭园中处处得见，除了白砂青松庭与龟鹤瀑布是从横山大观的画中得来的灵感，茶室寿立庵在枫叶全红时也与横山大观的画作出奇地相似。枯山水庭园是美术馆的主庭，居于美术馆一侧的正中，它的建造参照了京都著名的妙心寺退藏院的形式，但远比退藏院宏大得多。
足立美术馆的枯山水庭
白砂青松庭在枯山水庭的左侧，是足立全康按照横山大观的名作《白砂青松》图倾注心血建造的庭园。它中间也是铺满白砂的枯山水，白砂之上点缀着松树和红杜鹃，左侧立着一棵黑松名为“男松”，一棵红松名为“女松”。白砂之中也立有多块青石，严格遵循着日本庭园的规则。
《白砂青松图》昭和12年（1937）
足立美术馆白砂青松庭
龟鹤瀑布在庭园的远处，是按照馆藏横山大观所绘的《那智之泷》来布置，那智瀑布是和歌山县的一处落差达133米的瀑布，是日本三大瀑布之一，属于世界文化遗产熊野古道中的一部分，是自然崇拜的象征，引无数画家和游人去临摹写生。虽然足立美术馆的龟鹤瀑布只有15米高，水也是由水泵抽上去的，却与那智瀑布魅力神似。
庭园远处的龟鹤瀑布
苔庭在本馆的一处凹角中，可以从馆内三面落地的玻璃窗都可看到。与其说是苔庭，其实是一片枯山水隐喻的海岸和小岛。白砂、青苔、青石，标准的日式庭院，两片海岸用两块长石做的桥连接起来，透尽枯山水的禅意。
足立美术馆苔庭
在枯山水庭园和白砂青松庭都有一片池水，不过池庭都大于它们，池岸亦按泉池庭园布置，堆石筑岸，两块长石板搭成桥夹在池水正中，水中锦鲤悠然洄游。寿立庵是茶庭的架构，可脚踏飞石走到一间茶室。形制是依京都桂离宫茶室“松琴亭”样式而建，秋日的红叶期是最佳观赏寿立庵的时间，足立全康这样设计是呼应馆藏的《红叶》。
足立美术馆池庭
去往寿立庵的路
寿立庵里看红叶
足立全康在1990年（平成2年）以91岁的高龄去世之前，一直保持着将足立美术馆建立成为世界明珠的梦想。在世时，他每天都会亲自检查庭园，再微小的细节他也要亲自动手调整并告知园丁们。足立全康已逝世30年，足立美术馆的工作人员依然坚守创建人的理念，每天早上开馆前，所有员工花1个小时时间进行彻底清扫，园林维护师每天要花6个小时以上对园林进行维护。足立美术馆全年无休，日日如此，即便是下了暴雨，工作人员也会坚持清扫和维护。
雪后的青松白砂庭
足立美术馆目前收藏大量近现代日本画、陶艺家和木雕家作品，虽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但参观者络绎不绝。有着“日本第一庭院”之名，每年吸引近50万人来此参悟艺术与生活，文艺的你会去吗？图片来源 | ZoesIemper、足立美术馆官网、丁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