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聚焦 | 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传播及其翻译研究
本期热点聚焦内容摘选自《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6年第1期中国文学作品外译与传播专栏:
被遗忘的戏剧翻译家:熊式一翻译研究(马会娟,张奂瑶)
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的经典化:构建、受制与应对(厉平)
中国现代戏剧在美国的译介与传播(张翠玲)
中国译学研究成果“走出去”现状分析——基于华人学者在11个国际权威翻译期刊上发表英文文章的情况(2005~2013)( 侯羽,杨金丹)
就文学经典的构建条件而言,目前西方文艺界大致存在两种观点:一种是本质主义经典化理论,即将经典的构成条件限定在文学作品内部;一种是建构主义经典化理论,即认为经典是由于外部的因素所发明出来或至少是生产出来的,而不是由于其自身的美学条件。国内文艺理论界主张将两种观点结合,构成了文学经典建构六要素:“一是文学作品的艺术价值;二是文学作品的可阐释的空间;三是意识形态和文化权力变动;四是文学理论和批评的价值取向;五是特定时期读者的期待视野;六是‘发现人’(又可称为‘赞助人’)的价值取向。其中,前两项属于文学作品内部,蕴涵‘自律’问题;第三、四项属于影响文学作品的外部因素,蕴涵‘他律’问题;最后两项‘读者’和‘发现人’,处于‘自律’和‘他律’之间,它是内部和外部的连接者。”(童庆炳2005:71)和刘象愚(2006:51-54)从内外两方面阐释经典的生成因素,外部因素指具有经典或大师地位的学者或批评家的肯定、读者的阅读与判断。内部因素指经典的本质特征,即“经典性”,如内涵的丰富性、实质上的创造性、时空的跨越性和无限的可读性等。
童、刘两位学者都认为文学经典化离不开文学作品内外因素的共同作用。童庆炳的分类更加清晰,文学作品经典化的内部因素包括该作品所具有的艺术价值和可阐释的空间,外部因素包括意识形态的制约和文学界与文学批评界的肯定和揄扬。笔者认为童庆炳所总结的内外部连接者——读者和发现人或赞助人相对于作品文本本身理应属于外部因素。刘象愚的内外因素说更侧重于外部,即人的因素的研究,内部因素的内涵概述较为全面,特别是实质上的创造性和时空的跨越性为文学在其他文化空间的传播和经典化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总的说来,文学经典化的内外因素说可为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的生成提供借鉴。但这两种说法都不够全面,鉴于文学和社会的紧密联系,外部因素中还应考虑社会、文化、政治甚至是出版商等因素。
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的内部因素,指经典的本质特征,即“经典性”,涵盖内涵的丰富性、实质上的创造性、时空的跨越性和无限的可读性等。前文已经指出,我们所探讨的是在译入语特定的文化语境中被“经典化”了的翻译文学作品。这就意味着,原作在原语文学系统中有可能是经典(如《西游记》),也有可能是不为人所知的作品(如寒山诗)。 但可以确定的是,原作一经翻译,在译语文学系统中取得经典的地位。除了具备具有经典或大师地位的学者或批评家的肯定、读者的阅读与判断等因素,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的外部因素要比单语文学经典化的外部因素复杂得多。试以《西游记》在英语世界的经典化为例。 《西游记》在英语世界的经典化道路足以证明翻译文学经典铸就离不开译作本身的文学性和可阐释空间。1877年,翟理斯翻译《西游记》为A Record of the Buddhistic Kingdoms(《佛国记》,又称《法显传》),译作包括翻译和注释两部分。1913年,李提摩太将《西游记》翻译为A Mission to Heaven(《圣僧天国之行》),此译本承载了翻译的“以耶释儒”、灵活传教的功能。1923年7月底,翟理斯重译并出版了《佛国记》新译本,新译本的英文书名为The Travels of Fahsien(399-414 A. D.),or Record of the Buddhistic Kingdoms。1930年海伦•M•赫丝重译《西游记》为The Buddhist Pilgrim’s Progress: The Record of the Journey to the Western Paradise(《佛国天路历程:西游记》),属于一百回节译本,同时对译本也进行了宗教阐释。韦利译本Monkey(《神猴孙悟空》),于1942年7月出版,并在1942年11月、1943年、1944年、1945年多次重印,并被转译成多种语言文字,成为《西游记》英译本中影响最大的译本。在1944年,为吸引儿童读者,韦利就将其Monkey(《神猴孙悟空》)一书改编为The Adventures of Monkey(《猴子历险记》),由约翰•戴公司出版。该书仅包括《西游记》前七回(主要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书中附有插图名家库尔特•威斯(Kurt Wiese)所作插图,对儿童读者颇具吸引力。可见,《西游记》译作不断被阐释为宗教读本、儿童读本,亦有为当时的传教士迂回传教、外国人学习汉语、读者娱乐等功用,并得以不断出版、再版,铸就了它在英语世界的经典之路。 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的外部因素的复杂性远远超出前文提到的童、刘两位学者的阐释。首先是翻译问题。对于影响翻译的所有外部因素,都可能成为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的外部因素。另外,中国文学一旦被翻译进入译语文学系统,它的经典化又会受到译语文学经典化过程中外部因素的影响。需要注意的是,构成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的内外部因素是一把双刃剑,它既是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的有力推手,又是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经典化过程中无法避免的阻碍。中国文学在英语世界的经典化道路见证了内外这两种因素的共同作用。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在英语国家的翻译和接受”(2013XG002)、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5CWXJ26)的阶段性成果。
美国对中国现代戏剧主动进行的翻译和出版在70年代才姗姗来迟,虽然在1946年,曹禺曾应邀到美国讲学,也有作品在美国上演,但当时并没有出版。1949年后,中美关系进入冷战时期,文化交流中断了20多年。70年代一些美国学者开始译介中国现代戏剧,主要是以选集的形式出版。就笔者目前查询到的资料看,70年代美国出版了4本中国现代戏剧选集,这4本选集分别是:1970年纽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由Walter Meserve编著的《共产中国现代戏剧》(Modern Drama from Communist China),收录京剧作品《六月雪》、歌剧《白毛女》(1945)、现代京剧《红灯记》,鲁迅的诗剧散文《过客》(1925)、老舍的话剧《龙须沟》,孙芋的独幕话剧《妇女代表》(1953)、任德耀的童话剧《马兰花》(1955)。 1972年纽约Random House出版的由洛伊斯•惠勒•斯诺(Lois Wheeler Snow)编著的《舞台上的中国:一位美国女演员在中国》(China on Stage: An American Actress in the People’s Republic),收录了现代京剧剧本《智取威虎山》、《沙家浜》(1964)、《红灯记》,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1964)。斯诺选介的这几部作品,都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在中国舞台反复上演的革命现代戏,是她在中国看到的现实。 1973年波士顿David R. Godine出版社出版了由John Mitchell编著、Richard E. Strassberg介绍的《红梨园:革命中国戏剧三种》(The Red Pear Garden: Three Great Dramas of Revolutionary China),收录京剧作品《白蛇传》(1947)、《野猪林》(1950)和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这本书除提供每部作品的英文译本之外,还对每部作品的创作背景、上演情况以及翻译策略进行了介绍。 1975年The John Day Company出版由Martin Ebon编著的《中国共产党戏剧五种》(Five Chinese Communist Plays),收录的5部作品都是革命现代戏,包括4部现代京剧剧本:《白毛女》、《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杜鹃山》(1963)和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该选集也对每部剧的创作背景以及演出情况进行了详尽的介绍。 从历史背景看,40年代末到70年代,冷战和朝鲜战争让中美两国的交往中断了20多年。1972年尼克松总统访华,打破中美关系的冷战和敌对局面,使双方的文化交流和接触迈开了第一步,而西方也迫切想要了解中国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家。文学交流首先走在了前面,可以看出70年代这些选集的出版频率很高,基本上是隔一年一本。70年代美国出版和介绍的中国现代戏剧绝大多数都是60~70年代之间创作或改编的革命现代戏。这是因为70年代中国处于文化大革命时期,所有文艺作品都要以革命、现代为主题,戏剧舞台也完全被革命现代戏占据,文艺交流等活动也是由政府主导,因此,不管是美国的主动译介还是中国政府的向外推介,革命现代戏都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80年代中国实行了改革开放政策,加上文化大革命的结束和“四人帮”的倒台,国内以革命现代戏为主的演出也不复存在,话剧又重新回到戏剧舞台。这段时期革命现代戏的热潮逐渐退却,美国学者开始关注中国的话剧,出现了第一本译介中国现代戏剧的书。这就是1983年Edward M. Gunn编著的《二十世纪中国戏剧选》(Twentieth-century Chinese Drama: An Anthology)。该选集收录了中国话剧从发展之初到70年代末的16部戏剧作品,以话剧为主。编选原则以话剧发展的历史和代表性特征为主,同时考虑不重复,如曹禺、老舍等作家的作品未收录,并不是因为他们在话剧史的地位不重要,而是因为他们的译本已在别处出现(Gunn 1983: 20)。该选集收录的话剧剧本包括:胡适的《终身大事》、洪深的《赵阎王》、丁西林的《压迫》、欧阳予倩的《潘金莲》、夏衍的《上海屋檐下》、陈白尘的《乱世男女》(1939)、李健吾的《青春》、杨绛的《风絮》(1945)、杨履方的《布谷鸟又叫了》(1957)、宗福先的《于无声处》、周惟波、董阳生、叶小楠的《炮兵司令的儿子》(1979)、沙叶新的《假如我是真的》(1979),现代京剧剧本有:田汉的《关汉卿》(1958)、吴晗的《海瑞罢官》(1961)、翁偶虹的《红灯记》,以及台湾诗人杨牧的四幕诗剧《吴凤》(1979)。 从这本选集我们可以看出,80年代西方对中国现代戏剧的译介摆脱了历史和政治的樊篱,不再是70年代以革命现代剧为主的译介,开始从中国戏剧发展史的角度来着手进行选编和译介。1983年Edward Gunn的选集是第一部从戏剧发展史的角度全面译介中国现代戏剧的英文选集,时间跨度为1919~1979年,也是英语世界第一部中国现代戏剧英译选。
90年代西方对中国现代戏剧的译介和出版进入了一个小小的高潮期,出现了两本译介中国现代戏剧的选集。
第一本是余孝玲(Yu Shiao-ling)编选并翻译的《文革后的中国戏剧》(Chinese Drama after the Cultural Revolution,1979~1989: An Anthology)。该选集将目光锁定在文化大革命后的“新时期”,收录了郭大宇、习志滏的京剧剧本《徐九经升官记》(1979)和魏明伦的荒诞川剧剧本《潘金莲》。收录的话剧剧本有高行健的《绝对信号》和《车站》、王培公的《WM我们》(1985)、刘锦云的《狗儿爷涅槃》、何冀平的《天下第一楼》(1988)。这些作品,在编者看来,都是80年代里“最优秀的”,有些是“最具争议的”,如反映中国3亿知青命运的话剧作品《WM我们》,在连排时就引起各方不同的反响,最后被明令禁排。但无论怎样,每部作品,“不管是作为戏剧文学还是作为表演艺术,都有新的突破”,“它们整体上代表了中国现代戏剧改革的新趋势”(Yu 1996: 7)。 第二本是颜海平(Yan Haiping)选编的《戏剧与社会:中国现代戏剧选》(Theater and Society: An Antholog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rama,1998)。该选集收录的5部作品都创作于80年代,包括3部话剧剧本:高行健的《车站》、王培公的《WM我们》、陈子度、杨健、朱晓平的《桑树坪纪事》(1988),1部荒诞川剧剧本:魏明伦的《潘金莲》和郑义、吴天明的电影剧本《老井》(1986)。这5部剧作,都是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的“新时期戏剧”。所谓的“新时期戏剧”主要是指在经历文化大革命的折磨、愤怒和动摇之后,话剧舞台成为人民群众最佳的感情发泄口。这5部作品,“都在当时发表在主流杂志上,并且搬上了主要大剧院的舞台,都曾引起全国范围的强烈反响和讨论”,同时也“涵盖了两个主要类别:传统地方戏剧和话剧”(Yan 1998: 9)。 90年代的这两本选集分别按历史时期对中国现代戏剧进行了译介,都把时间界定在80年代,这主要是因为80年代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现代戏剧的又一个黄金时期,剧作家努力探索创作反映中国当代精神的作品,同时又努力保持中国传统戏剧的独特形式,这种“实验和探索使得80年代成为建国后中国现代戏剧最激动人心的时期”(Yu 1996: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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