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达瓦泽仁的第一眼,我们是有些讶异的,你不太能确定他的眼神聚焦在哪一点上。他的班主任老师告诉我们,泽仁的眼睛有些问题,只是从来没有条件进行诊断,他自己对于这个问题也懵懵懂懂,不甚清楚。
白垭乡小学学生不算多,每个年级就一个班,泽仁是二年级班里年龄最大的学生,今年要满17岁了。年龄已经到达即将成年的阶段,心智和学识却还是一个儿童。或许这样的落差使他还不知道怎样清楚地定位自己,他也是这一次我们接触的孩子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位。
在泽仁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离异,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在家中与母亲两个相依为命。母亲患有严重的眼疾,劳动力十分有限,政府的补贴可以维持家中生计,但要想再宽裕些,毕竟还是受到极大的制约。
在学校里,一切吃穿用度都有补贴,基本不用什么开销。可是如果继续升学,通往中学路上20元的车费,对泽仁家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他的家在很远的山上,是全校的学生中离得最远的家庭。这里的孩子大多住校,一星期回一次家,而泽仁因为离家太远,很少回家,纵然回去也是寄住在亲戚家里,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见到妈妈。
母子两个,成为彼此绵长深刻的牵挂。这副命运的重担,对于二年级的泽仁而言或许还显得不那么残酷,但今后的成长里,每走一步路,它就会变得更沉重一分。
学校的美术室里,展示了好几幅他的绘画作品,笔触当然是稚嫩的,状物的轮廓缺乏章法的训练,但是色彩明艳活泼,称得上是优秀的儿童画作,显出孩童的天真和少年的蓬勃。他或许不善表达,但他能用画笔传达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和他的同学四郎多吉一样,他也很喜欢航拍机,因为他知道,那是可以拍出美丽图像的机器。他大概对色彩和画面有着不一样的热爱,也保持着突出的敏感和天赋,如果得不到优良的引导,这份热爱和天赋将要成为徒劳。
他的眼神中,蕴含着坚定,也流露出迷茫。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将读书学习这件事坚持下去,为自己,也为母亲;但他也不知道在未来,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如果因为现状而不能继续读书,他可能再也找不到能改变现状的途径。他的生活将变成一个闭环,扭不断,冲不破,掰不开。
帮助他,帮助一个单薄的家庭,守护一个质朴的愿望,或许就能成就一个发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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