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灵异与世俗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厨房｜向圣女特蕾莎致敬》Marina Abramović，The Kitchen I From the series The Kitchen, Homage to Saint Therese，摄影，2009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创作于 2009 年的《厨房：向圣女特蕾莎致敬》包含了 9 张肖像照及 3 件录像作品。艺术家在西班牙希洪（Gijón）一间废弃的加尔都西会教（Carthusian）修道院的厨房内，就着厨房内的各种设备进行冥想、烹煮、甚至是悬浮在厨房台面上的表演。《厨房》系列的出发点来自于阿布拉莫维奇对于童年记忆的一次怀念和追溯。艺术家和祖母的互动多是发生在这个空间中，她曾说过：“我祖母的厨房曾是我生活的全部中心。我听到的所有故事都来自厨房，而有关我的所有人生建议也都从这里获得，甚至从厨房的数杯黑咖啡里读出了我的未来。所以，厨房曾经就是世界的中心，我最好的记忆都来自这里。”
厨房的空间对于很多人来说带着家庭、故乡熟悉的味道，而艺术家在为这个一直深深吸引着她的主题作准备时，翻阅到了著名的神秘主义者亚维拉的德兰（St. Teresa of Avila，即圣女特蕾莎）描述自己在教堂和厨房里煮汤时发生自行悬浮的日记，其中写道：“每当我尝试做出一些反抗时，我的脚下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让我开始慢慢上升。对于这种感觉我无法作出任何比较，但我能深深感受到这是来自一种更强烈的天意。这样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虽然我的意志清醒，但也只能看着自己被慢慢托起。”
这么一段出神入化的关于漂浮的描写，让十年前读到此文的阿布拉莫维奇萌生了将自己熟悉的、世俗间的厨房主题，与圣女特蕾莎充满神性、抵抗性的灵异行为进行结合。当她在西班牙发现了那间废弃的修道院和厨房时，一切都开始变得那么顺理成章。艺术家在这个修女们曾用于抚养了上千名孤儿的修道院厨房内将这三个分别与厨房产生关系的故事杂糅在了一起。 于是，无需任何特别的语境设置，这件揉合了艺术家的童年记忆、亚维拉的德兰的传奇故事以及这间荒废的厨房本身与一群孩子间感人故事的作品，都似乎选择了恰好的时间地点，一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 凯莉·梅·维姆斯（Carrie Mae Weems）
出生于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一个大家庭中的凯莉·梅·维姆斯（Carrie Mae Weems），在 16 岁生下自己唯一的女儿后便移居旧金山，从学习舞蹈开始，一步步迈向艺术创作的生涯。无论是早期在校时作为工会组织者所发起的劳工运动，或是在随后 30 多年的创作生涯中以艺术家的身份透过文本、装置录像、织物或是摄影等各种艺术形式的探索，维姆斯始终将自己的关注点牢牢地锁定在非洲裔美国人当下所面临的有关生存、身份认同、权利平等等一系列迫切的问题。这些议题不仅长久横亘在美国社会矛盾冲突的最前沿，也是众多非洲裔艺术家孜孜不倦探讨的主题之一。
维姆斯显然是这一阵营中最强有力的发声者之一。从 1980 年代早期开始，她就拿起相机记录下了自己所参与的那些政治意味极强的活动。接着，她逐渐将镜头转向自己的家庭，从一个更小的单位来探索自己作为一名黑人女性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由一系列黑白照片组成的《家庭影集和故事》（Family Pictures and Stories，1981-82）便由此诞生。她的镜头语言逐渐从广泛的纪实性慢慢转移到有意识地捕捉某些生活中戏剧化的场景，定格的画面讲述了维姆斯的中产阶级家庭的上一代们在搬去北部的俄勒冈前，是如何在美国南方的田纳西州和密西西比州生活着。就如艺术家自己所言，她一直感兴趣的是怎样通过视觉语言来对当下作出回应，而这组家庭照片所对应的社会现状是 1965 年出炉的一份报告，指出美国的非洲裔群体由于不稳定的家庭结构而正在分崩离析。然而， 维姆斯这些带着真情实感，不加修饰的肖像照，恰好反映出的是一个稳固而快乐的非洲裔家庭。
随着艺术家在旧金山和圣地亚哥两地继续进一步的艺术深造，她开始渐渐抛弃纪实摄影的手法，而是通过更具描述性的摆拍来强调场景的真实感。拍摄于1989至1990 年间的“厨房餐桌”（Kitchen Table Series）黑白摄影系列便是让她真正声名鹊起的作品。维姆斯在自己的厨房里进行了这一套相片的拍摄，厨房对于她而言是一个家庭最基本的空间之一，通常也是家庭中女性成员呆得最多也是最久的地方。每天她都会在下班后赶回家，往来于厨房和暗房间，创作出这些以自己为主角的“摆拍”纪实照片。维姆斯试图通过相片中的黑人女性角色，来寻找她与其他普通人间的共通性。厨房的装饰极其简朴，一盏灯、一张桌子，这位黑人女性（艺术家本人饰演）时而享受孤独，时而挣扎在与情人间的关系，时而又要面对与女儿间的亲情，她既是一个在美国主流声音中被忽视的一个群体，却也拥有着能够代表他人的特性。维姆斯在镜头前的表演，在探寻这个人物是否能够以个人的情感和关系为出发点，进而展开一个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共鸣的话题。
从学生时代到开始在大学里教授摄影课程，维姆斯看到了许多黑人女性相比黑人男性或是白人更缺乏自信和话语权的一面。她记得在摄影课上，黑人女学生通常都选择逃避镜头，不以自己为摄影的中心。甚至在维姆斯自己开始拍摄“厨房”系列时，她的第一个主角也是她的男性邻居。不过，随着艺术家所扮演的女性角色在镜头前的场景越来越多样，情感越来越复杂，我们似乎能够开始感受到镜头背后这一形象所承载的有关性别、种族、家庭关系等重要而紧迫的当下。
▲凯莉·梅·维姆斯，《无题（玩单人纸牌的女人）》，Carrie Mae Weems，Untitled (Woman playing solitaire)，摄影，1990
▲凯莉·梅·维姆斯，《无题（女人与电话机）》Carrie Mae Weems，Untitled (Woman and Phone)，摄影，1990
▲凯莉·梅·维姆斯，《无题（化妆的母女）》Carrie Mae Weems，Untitled (Woman and Daughter with Make Up），摄影，1990
▲凯莉·梅·维姆斯，《无题（男人和镜子）》Carrie Mae Weems，Untitled (Man and Mirror)，摄影，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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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标题《凯莉·梅·维姆斯》《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选自《艺术世界》312 期厨房，©微信内容版权所有，转载或引用须经艺术世界公众号允许
文：谭昉莹
图：ArtWorld
编辑：Art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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