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维多没熬过“七年之痒”，美国刁难下的WTO步履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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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全球的目光都因疫情而聚焦在世卫组织上时，另一个国际性机构却以一种意料之外的窘状出镜了。当地时间5月14日，世贸组织（WTO）总干事阿泽维多宣布，将于8月31日离任，提前一年。
七年前，阿泽维多上任时，多哈谈判僵持不下，美国试图用新TPP、TTIP、TISA等贸易规则颠覆全球，关于WTO边缘化的声音早已此起彼伏。
七年后，阿泽维多辞任，黑天鹅满天飞，单边主义盛行，全球化逆风，留下了一个茫然的的WTO。
图片来源：新华网
01
七年之痒
“这是一个个人的决定，一个家庭的决定，我相信这个决定符合这个组织的最大利益，”在WTO官网发布的声明中，阿泽维多强调，他决定提前离任不是因为健康原因，也不是为了寻求什么“政治机会”。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白明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无论阿泽维多出于什么原因辞任，作为总干事，他实际上充当的是事务性领导人，在目前WTO 争端解决机制几乎瘫痪， 迫切需要解决的时候宣布提前离开，无疑给WTO改革增加了新的难题，给全球贸易体制带来新的问题。”
巴西人罗伯特·阿泽维多现年62岁，于2013年9月底最后一天就任WTO总干事，并于2017年成功连任，原本任期至2021年8月31日。
从巴西外交部经济事务司副司长，到巴西常驻WTO首席代表，再到WTO总干事，阿泽维多履历光鲜，良好的外交功底令他在国际贸易舞台游刃有余，曾以国际贸易纠纷“头号”协调人著称。
2004年，阿泽维多因为挑战欧美的农业补贴政策而一战成名。到上任时，阿泽维多凭借“好人缘”赢得了159个经济体中近100个的青睐。
对于提前离职，阿泽维多在声明中称，这将使他的团队成员能够在未来几个月内选择继任者，而不会从即将举行的第12届世界贸易组织部长级会议（MC12）筹备工作中转移精力。
MC12是WTO未来一段时间的重头戏，牵扯着WTO三大方面的改革。阿泽维多直言，MC12应该成为WTO未来的奠基石。由于疫情原因，原定于2020年召开的该会议目前被推迟到2021年。
因此，为了将总干事的甄选和MC12的准备过程区分开来，阿泽维多选择了在8月提前离职，“即使MC12在2021年底举行，但如要继续呆到我任期结束，我的继任者也只有几周的准备时间。我刚上任时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远非理想。”
据阿泽维多透露，下一届WTO总干事的甄选过程将从今年12月开始，随后提名候选人。之后，选择过程将主导2021年的头三个月。
02
中年危机
”阿泽维多在此时辞职，也间接传达了一种现状不满的情绪。”中国人民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系主任刘元春教授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指出，美国在裁决委员会提名一直未能通过 ，WTO协调机制停摆 ，中国和欧盟都在做一些努力，但在美国阻力之下始终非常困难。
上任时，阿泽维多曾经意气风发，坦言上任后的头等大事便是完成多哈谈判，给处于“瘫痪”中的WTO“解锁”。
后来，在阿泽维多七年的任期中，WTO取得了《贸易便利化协定》、信息技术产品扩围谈判等成果。
但除开这些有限的成果，WTO的危机也与日俱增，2002年启动的多哈回合彻底失败，多边贸易规则基本上停留在1995年WTO成立时的水平，就连“WTO皇冠上的明珠”——WTO的争端解决机制也在遭遇了滑铁卢。
去年12月10日，阿泽维多宣布，由于改进上诉机构的草案未获通过，上诉机构于11日正式“停摆”。作为争端解决机制的一部分，上诉机构常设7名法官，每人任期4年，每起案件至少需要3名法官进行审理。由于该上诉机构有权维持、修改或撤销涉及贸易争端的专家组报告结论，且获得争端解决机制通过后各方必须无条件接受，因此上诉机构也一直被冠以国际贸易“最高法庭”之称。
但由于美国多次以“越权裁决”、“审理超期”、法官“超期服役”等多个问题为由，将上诉机构裁决与遴选挂钩，频频动用一票否决权，单方面反对启动对新法官的遴选程序，致使在任法官人数一再缩减。12月10日，3名在任法官中的两名任期届满。
从7位到3位再到最后的1位，WTO上诉机构最终不得不停摆，欧盟及15个国家不得不另立门户，绕过WTO来解决贸易争端。
这不是WTO的第一次危机，只是美国多次刁难中的一次而已。在去年的预算会议上，美国曾流露出不打算支付2020和2021财年预算的迹象，而由于预算案必须由WTO的164个成员方全部批准才能放行，如美国执意阻拦，这有可能导致WTO在2020年出现停转现象。
好在最终，各成员方达成妥协，即2020年上诉机构成员的年度支出限制为不超过10万瑞郎，比此前的全额拨款削减了87%（以往上诉机构的预算通常在79.1万瑞郎），同时，还为上诉机构的整体运营设限，即其支出上限限制为10万瑞郎，比此前的资金减少了95%。
上诉机构停摆、运营支出锐减、多项谈判无果，WTO越来越难。
疫情到来之后，WTO也没能躲过冲击。14日在接受彭博社的电话采访时，阿泽维多坦言，时机问题也影响了他的决定，“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没有谈判，一切都陷入停顿。常规工作完全停了下来。”
03
驶向何方
停下来的WTO背后，是多边贸易体制如今面临的前所未有的危机。
今年1月1日，是WTO成立25周年的纪念日。当天，阿泽维多发表讲话：“尽管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WTO今天面临的挑战是我们相对较短的历史上前所未有的。”
正如阿泽维多所言，如今摆在WTO面前的，是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单边主义抬头、贸易保护主义盛行，英国已经“脱欧”，苏格兰还想“脱英”，美国在全球各地挑起贸易战火……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物竞天择的”丛林法则“时代倒退，从一个以规则为导向的国际贸易体系向一个以力量为导向的国际贸易体系转变。
阿泽维多指出，过去两年，多国政府出台了大量贸易限制措施，仅过去一年就影响了7470亿美元的全球进口额，“WTO成员如何应对这些挑战，将影响未来几十年的全球经济进程。”
而如今，疫情的暴发更是将贸易全球化逼进了死胡同。在印度因为“封国”而导致大米出口停滞的同时，越南作为世界第三大稻米出口国主动禁止了大米出口，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粮食出口大国也相继宣布了粮食出口禁令。
粮食只是一部分。在最新的报告中，WTO警告，受疫情影响，2020年，全球贸易额或将缩水13%至32%。据WTO预测，2020年，全球几乎所有地区的贸易额都将出现两位数减少，其中北美和亚洲的出口损失最大。
与WTO的结论类似，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与36家国际组织也在联合报告中指出，今年一季度，全球货物贸易总值环比减少3%，而二季度情况更糟，最终，全球货物贸易总额减少幅度可能扩大至26.9%。
“我们所知道的全球化在走向终结，”世界著名智库Chatham House的首席执行官罗宾·尼布利特一语中的，“疫情过后，如果不全力维护全球经济一体化带来的共同利益，那么20世纪建立的全球经济治理结构将很快坍塌。领导人需要强大的自驱力才能继续维持国际合作，而不退回地缘政治的竞争之中。”
WTO任重道远。下一步，为了适应新形势下的贸易环境，从“透明度和日常工作”、“上诉机构危机”以及“规则制定”三个方面起，WTO的改革势在必行。
“船没有下沉，”阿泽维多表示，“这艘船的航行状况很好，我所做的是将指挥权交给其他人。”
然而，在刘元春看来，阿泽维多在大国之间进行斡旋未果，背后也是大国之间博弈激烈和焦灼，在期间能否尽快产生新的总干事，对WTO其他机制能否持续运转起到关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