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自我表达(刘同苏)
本文原刊于《举目》官网“言与思”专栏2017.10.23
如果歌即是人,如果道即是人,如果上帝就是一个人,那么,实在而鲜活的个性就永远不会消失。
扎西平措以《阿妈的手》获得了第二季《中国新歌声》刘欢组的冠军。扎西的声线浸透了西藏的风味,他一开口,清丽的高原气息就直扑到面前。
细究起来,倒说不好是哪一种发声技巧使他的歌更为西藏。只能说,他这个人就是西藏,一个活生生的、个性化的西藏。他一举手,挥的是西藏;一投足,踏的是西藏;一抖嗓子,唱的是西藏。他浑身上下都是西藏,因为西藏就在他的生命之中;他就是主体的西藏,整个人浑然波涌着西藏的律动。
实际上,西藏不就是由这样一些主体生命构成的吗?离开了这些主体生命,那儿只是空气稀薄辐射强烈的一片高原。西藏是主体生命的一种形态,从而,西藏是活出来的。主体生命都是个性的,所以,西藏必须是由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个人承载着的。
扎西歌中的西藏风味并不来自一般性的藏族符号。此歌中,微笑的雪莲花儿,点头的青稞穗儿,当然也是西藏,但那只是泛泛的大众眼中的西藏,仅仅作为个性生命展开的背景。那长夜牦牛帐中的陪伴,温暖炉火中弥漫着的糍粑清香,渐渐地把我们带入了个人的生活场景。
主角是那只手,阿妈的手。牛粪上蒙着劳作留下的尘土,无尽的劳作渐渐地磨砺掉了那手的掌纹,多少勤劳岁月的风霜才将这手蹂躏得如此粗糙?正是这双每夜不停劳作的手,阿妈的手,撰写了扎西人生的每一步,创造了扎西灿烂辉煌的人生。
整首歌未提西藏,却让我们见到了西藏,活的西藏,在扎西生命里活着的西藏。扎西唱的是“我”,同时,却也是西藏,因为西藏正活在他里面。导师那英说,扎西的风格是“诚恳、自然”。
诚都是主体的,如果你外在表现出了一个东西,里面却没有那个东西,那算是诚吗?扎西不是来考察西藏的,扎西就是西藏,外在的考察从来不能进入西藏的真我,只有我里面活着的西藏,才能通达真我。这就是诚的西藏。
自然就是本我。若西藏没有成为我的生命,我的一举一动又怎么会有西藏在里面呢?与扎西对唱的嘉宾谭维维评价道,扎西歌唱的律动是当下的,它使人的心颤动。只有活的,才是当下的;只有活的,才能颤动人心。这就是震撼人心的西藏,在一个人里面活着的西藏。
上帝是生命,所以,上帝在一个人的生命中直接彰显了祂的本相;上帝是主体,因此,上帝只在一个人的自我里面全然表达了祂的自我。这就是三位一体的奥 45 33136 45 14939 0 0 1748 0 0:00:18 0:00:08 0:00:10 3102;这就是上帝启示的本质。
主体就是自我,就是以终极态度支配自己并使“我”化外的生命形态。唯无限,才终极。无限上帝的本性就是自有永有的自在。自在的上帝是一切自我的渊源,是每一主体的本体,是所有终极的终极。
没有上帝,就没有自我,因为不达到无限的高度,又怎么可能以终极态度面对自己与环境呢?反过来,没有自我,也无法接纳上帝。自我只从自我行过,不打开自己的终极之地,又如何可能容得下终极之物呢?信仰的悖论就在于此:不接纳上帝,就不能成为自我;不用自我接纳,所接纳的就不是上帝。
生命都是当下的,谁的生命不活在当下呢?当下性是活着的标志。作为终极的永恒恰恰存在当下里面;若当下可以躲到永恒之外,永恒又怎么称得上覆盖一切的终极呢?当永恒流过当下,当下就被永恒化,这就是永生。永生就是以自我形式存身于时间里面的永恒。永恒成为时间的终极,就是永恒成为了时间的自我,永恒以终极态度把时间内的有形物凝聚为一个整体,就出现了有自我的个体。
时间性的有形物都是有限的,所以,它们具有数量性的差别;数量性的差别可以被量化而通分,由此,他们能够被更大的数量所吞没。无限以终极效应聚合了有限形体,使其成为一个终极性的个性存在。这就是个人可以永生的缘由。无限是至上的,于是,具有无限终极性的形体便不被更大的形体吞没。永恒是不可解构的,所以,内有永恒整体性的个性就不可分解,从而不被通分。寓于当下的永恒,才是活的永恒。承载永恒的当下,方可成为不灭的个人。
“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约》1:14)上帝以一个人作为自己的全然表现,这就是完全恩典,完全真理。恩典与真理都在这个肉身的个人里面完全了,就别在这个人之外去找恩典与真理了。
在耶稣里面,无限与有限水乳交融地交织为一体,道的终极不可解构地渗透于肉身之中,于是,这便成就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个性。“个”的不灭,在于终极的超越;但是,若终极只是纯粹的终极,则“个”又消失在无“个”的抽象理念里面。终极的超越正发生在肉身中,超越不是抽离或居上,而是个体内指向无限的生命运动。
活的无限不过是肉身内在地趋向于无限的生命运动。单论肉身,就是可通分的数量差异;若肉身中有终极性的生命运动,形体差别就因着内在的永恒而形成丰富多彩的个性。耶稣是至上的个性,上帝并不是以抽象的普遍理念演绎出了诸般的同质单子,而是以自我的个性创造了世间多彩的个性。接受这位作为一个人的上帝,领略这位全然个性的上帝,不但是信仰的前提,也是自我个性存在的基础。
这个世代的最大问题就是:我活着,不是基督,也就是说,我没有活在基督里面,或者说,我与基督的关系里面恰恰没有我。基督是一个生命;没有活在基督里面的,就不具有与基督的真实关系。生命都是主体性的;不以“我”活在基督里面,与基督同一的生命关系就没有建立。
今天到处都在谈论历史的基督,理念的基督,就是少有活在我里面的基督。基督就是一个“我”,这个上帝的“我”要见我的“我”。凡把基督作为理念的,就只得关于基督的理念。凡以理念接受基督的,所接受的“基督”就只是一个理念。
“我”和“我”都是终极,有限的理念怎么可能成为“我”与“我”会面的媒介呢?当然,在罪性里的老“我”都是有限的,每一次我与基督的会面,都是一次重生,基督的无限之“我”进入我的有限之“我”,于是,在我的罪之老“我”被破碎的同时,基督的“我”成为了我的新“我”;这就是十字架与复活。
十字架与复活不过是以“我”之破碎而达到“我”之复活的自我超越,而这一超越无非是基督之“我”的恩典。“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为我丧掉生命的,必救了生命。”(《路》9:24)基督恩典的就是祂的“我”,不用我的“我”接着,就盛不下那恩典。只要我还留着些自我,来到基督面前的就不是真正的“我”,因为作为终极的自我应当是我的整体。
十字架都是“我”的;一个客观的十字架只能钉死别人。十字架的本质就是舍“我”,而那罪的“我”一舍,基督的“我”就在我的终极境地出现了。理念的基督都是别人的基督,只有“我”——“我”会面的基督是临在我的基督。
自我是生命的终极,却不是抽象的人格。能从具象(即肉身)中抽离出来的,既不是生命,也不是终极。谁的生命活在肉身之外呢?只能在具象之外存在的人格,已经受限于具象而不成其为终极了。
终极恰恰是对当下形体的支配。“我”恰恰就在我的肉身之中,肉身在环境中的活动才是终极生命的实在内容。唯有挟着全部我的具象,来到基督面前的“我”才是实在的生命。若我把房子、汽车、职业、家庭都藏在老我里面,只带着大脑与嘴唇去会见基督,那个所谓的“我”是支配我全部存在的终极吗?
拼命学习基督,却没见生命改变,这不是这个时代的通病吗?症结就是:如果不以终极态度将我的具象存在一样一样地带到基督面前,基督就不会实在地成为我的终极。基督就是以肉身中之“我”彰显的上帝,由此,不以肉身中的“我”,也学不到基督。保罗说的“披戴基督”,并不是留着自己的肉身,然后,在外边再包裹一层自己以外的基督,而是让基督成为自己的终极去支配自己的全部具象存在。
当代的教会为什么不冷不热地没有力量?因为我们依靠的就是不咸不淡的中性理念。我们用系统的神学理念取代了那在具象肉身中活泼跃动的实在生命。我们让大脑拼命地向着基督冲锋,却固执地把具象的肉身留在世界里面,结果只能无奈地在这种自我分裂之中陷入挫折、痛苦和悔恨。
为什么当代教会平板灰色毫无生气?因为我们只用普遍的神学理念聚合了众人的大脑,那与具象不可分割的个性却遗忘在每个人的世俗生活那边。如果“我”都没有经过十字架而复活在基督身体里面,教会怎么可能多彩且活泼呢?
我们丧失的是活在“我”里面的基督;我们缺少的是见证着基督的“我”。以“我”,才能见到基督的“我”。挟着当下的具象生活,会见基督的“我”,才真正是终极性的主体生命。复兴的希望只能是那位作为一个人的上帝,可不作为一个人,谁又能见到作为一个人的上帝呢?
作者现在美国北加州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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