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 | 母亲还乡
吃过晚饭，母亲让我要通二哥电话，交待从冰箱里拿出鱼、肉，早些化着，说明天我和她回家做饭好用。以往母亲在家时，每次我回去，兄嫂姐姐及晚辈都要回家相聚，母亲总是亲自下厨做一大桌酒菜。
这次母亲在外，还没回家，依然想着提前安排。实际在我这里这几个月，母亲和在家一样，每顿饭都亲自下厨。只要我回家，她总要做几样我爱吃的饭菜。
她自己吃得很少，早早放下筷子，坐着看我，眼瞅着我一口一口地吃完，然后起身收拾碗筷。我要动手，她总是倔犟地推开，说这几个碗不用你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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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劳碌一辈子，不习惯别人侍侯。在她眼里，儿子是做大事的，做饭、刷碗这点小事用不着管。
这次母亲来我家整整四个月，这是她在外住得最久的一次。之前多次动员她来，总也劝不动。
她在家里抬腿就出门，街坊邻居随时见。来到城里，上下楼不方便，关键是没有熟人。
白天我们上班，她一个人和小狗多多在家，寂寞相守，除了到窗前向外看看楼下光景，再就是做饭、吃饭，每天的功课单调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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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孙女结婚，母亲随二哥一家到北京参加婚礼。借此机会，我把她“劫持”到了济南。说好过了年就送她回去，刚过了年，初五就嚷着要走。我说好歹要过了十五，这才又住了几天。
初七一上班就要我买票，我坚持再住些日子，母亲执意不肯，每天一回家第一句话就问我买票了吗？
今天说门口韭菜该起底了，明天又说韭菜该出芽了，菜园该收拾了，那种一天都不愿多待的急切让我既无奈又惭愧。
昨晚下班，想到母亲明天就走，心里有些难过。成天在外奔忙，不要说侍奉她、陪她外出转转、看看，就是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让她感到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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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是她为我们做饭，可着我的口味调理，我倒是体重日重一日，她自己却是比来时更清瘦了。这几年母亲牙齿越来越不好，几年前镶的牙也多已松动，稍硬点的东西吃起来都很费力。
前些时外甥来看她买的凤爪熟烂，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下班便特意绕路到超市买了凤爪，又买了好咬的皮冻和烂熟的猪蹄。
知道只有晚上一顿母亲吃不了多少，心里后悔平日竟想不起买些她能吃、愿吃的东西。
回家时母亲已包好饺子在等我，见了我买的熟食口里埋怨我又花钱，买那么多东西，眼晴里却有泪花在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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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收拾停当，母亲竟逗起了小狗多多。母亲向来不喜欢狗。尤其初来时，因为生疏多多不友好地冲她吠叫，对多多便格外厌弃。
平日见我和小狗亲近，总是劝我躲它远点。母亲说狗口气污浊，不好和他太亲近。这时母亲看着多多，眼里竟也充满怜爱。
多多也懂事似的，摇着尾巴爬到母亲跟前乖乖地趴下。母亲伸手爱抚多多，另一只手却禁不住抹起眼泪。
平日里母亲都起得很早。今天我起来时她屋里灯还未亮。我推开屋门，母亲却早已衣着齐整地坐在小床上，收拾好的行李包静静地矗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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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进来，母亲便起身去厨房。我说今天就走了你就歇歇吧。她说这点活儿还累着了，边说边叮叮当当地忙活。其实厨房里要做的饭菜她早已准备好，大概怕吵醒了我们，一直在等我起来才开始下锅。
去车站的路上车很堵，心里难受，车开得不稳，把母亲晃晕了。母亲平时就晕车，这次晕得更厉害。欲吐不能的样子，让我心如刀绞。
想到母亲这次走，再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四个月，这是我离家三十余年，第一次和母亲一起生活这么久。似乎已经习惯了，似乎没想过她还会走。这四个月有多少日子都浪费了，没有好好去珍惜。
母亲今年84周岁，老家农村有73、84躲坎儿的习俗和传统。母亲这次答应来住，对我是一种多大的福份，只是太短暂，明年不知还能不能再来。
母亲节到来之际，祝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快乐！
（图/Hi威海客户端记者 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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