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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济“法国理论与德国思想”会议:川普意味着什么?

2016-11-12 与会学者 同济理论电车



陆兴华:我昨天在《费加罗报》看到一篇社论,其标题是:“假如托克维尔重去美国”。这篇文章很有意思,它提供给我们一个思考的角度,即法国理论与美国政治的关系。


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历史是一个画廊,原作很少,仿制品很多”。川普和希拉里就是仿制品,是仿制品的仿制品的仿制品。还有一句是:“极端的民主有时能防止民主的威胁,极端自由有时反而能纠正自由的滥用”。这句话也说到点子上了,以毒攻毒。


另外比如德里达、比如波德里亚,对美国政治的分析都是很到位的,乃至没有他们的东西我们都没法理解美国政治。可以说,法国理论对美国政治来说真是太重要了。美国政治若没有法国理论的反思和介入,就不算数、完整。


所以我们中国这些搞法国理论的学者也要自信一点,法国理论和美国政治息息相关,我们中国学者搞这个合情合法。就像阿尔托曾说过:“美国是我们人人的癌症。”如果美国搞不好,我们也搞不好的。所以川普是我们送给美国的化疗药物。


另外,法国的主体理论里面讲,当代主体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死,比如ISIS,他们的方向是去死的;另一个是美国这边的,美国式的消费和快感的享用。法国理论认为,这两个方向都是有问题的,现在关键点就在于找到一个新的路径。


张生:首先一点,美国正如波德里亚在《美国》一书中所言,是一个山寨国家。其政治生态和民主实践在有着深厚文化和政治积淀的欧洲人看来十分原始。故而像巴塔耶“耗费理论”所说的,美国这个国家其庞大的生产所必须经过的所谓耗费过程,基本上是通过战争来完成的。


所以我们看到,前八年奥巴马政府最大的败笔,不在于其在中东的搅局,反而在于他没有果断地发动一场战争来一次性解决其国内能量过剩的问题。同性恋问题也好、非法移民问题也好、民生问题也好,这些其实对美国国内的耗费过程来说都是远远不够的、小打小闹而已。


这样一来,我几乎可以大胆预测,川普在其当政内必然要发动一场战争,因为前面积蓄的过剩能量太多了,再不花掉整个国家就要爆掉了。这不是川普个人的选择和个人风格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和社会势态所推动的。


吴冠军:特朗普的宣传口号是:“Make America Greater Again!”这个口号恰恰意味着,他们开始丧失“制度自信”了。所以,特朗普的上位,正如齐泽克所说:“使美国政治精英阶层回到了‘零点‘”。


可以说,川普利用了淫秽低俗的话语来使选民达到一种生理上的快感。而理性在竞选投票中不再有用了。这其实是一种“快感政治”。我认为从这个角度出发,未来几年的美国政治变局将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吴炫:我认为,川普政治的上台恰恰是所谓美国式民主的最好表征。也就是说,在所谓民主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这还不是重点,我最关注的是中国问题。川普问题和中国息息相关吗?这个是要打问号的。所谓西方的民主文化(比如川普现象所体现的)在中国能否硬性移植,我觉得是很成问题的。我们中国自己的文化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儒释道的大一统文化,中国是有自己的所谓民主经验的。这种经验不是别的,就是一种个人的生存方式。它在中国的语境下,是一种潜在的、尚待挖掘的独立、自由。


陆扬:这次美国大选其实体现的是“全球化运动”和美国“本土化”之间的冲突,这个冲突在中国也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




吴猛:川普当选这个现象反映了一个东西,即越界;与此相反的是,希拉里反倒是一个“圈内人”。川普作为一个“反常”,打破、击穿了美国政治文化的整个外壳。可以说,这种现象体现了一种必然性,乃至可以说,所有的界限都将在历史的运动中被越界者击穿。


杨威:我觉得首先要说明的是,我们应该如何正确地看待政治现象。单纯的从不同学科建制的不同视角来思考分析,是成问题的。川普当选这个政治现实让我们感到出人意料,这恰恰说明了,“生命-政治”恰恰在逻辑之外。政治现象不是逻辑的结果,而是生命单元本身运动的结果。


邓刚:聚我的观察,与川普现象类似的,在欧洲也有很多民族主义政党正在兴起。可以说,这些现象反应了的当今政治正在向社会底层大众倾斜,是对整个二十世纪政治思潮(即马克思主义和新自由主义)的反动。后者内部虽然也有分歧,但在一点上是一致的,即假定存在一种普世的价值,以及做“世界公民”是可能的。巴迪欧却认为,这个“世界公民”身份是虚幻的,因为能够在全世界中自由流动的只有资本和商品;被迫流动的人,即难民,则要遭受极大的创伤。


这些现象也正如柏格森所预言的,现代国家正在重新走向封闭。所以我们在思考民主价值和自由价值时,某种意义上说是要尝试着从超越国家、制度角度上着手的。


赵靓:川普其实代表了西方文化中的媚俗部分,这正好对应了今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鲍勃·迪伦所给我们带来的冲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即当今文化中崇高部分与媚俗部分的冲突及合流。


董山民:川普与希拉里的竞争在我看来,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美国哲学中实用主义与分析学派之争。前者受到美国平民的青睐,实质上就是美国社会生态现实的表现,而后者强调理性、分析,反倒在对于美国社会现实问题的理解和处理问题上,变得孱弱无效了。


张培奇:我的感觉是,川普当选给我们带来了一种不确定性,甚而造成了恐慌。这种恐慌是因为自08年经济危机之后整个新自由主义理念价值崩溃了,而直到现在,我们仍未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


胡桑:我觉得当下学者们并非是用理论来指引政治,反倒是理论追赶政治。比如在这次美国大选中,美国知识分子阶层是普遍支持希拉里的,但是美国的所谓大众、大多数却选择了跟随川普。这一点很耐人寻味,恰好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契机来反思美国学者与美国政治的关系。可以说美国的文化与政治已经分裂了。学者们所力图构建的美国文化,是否存在,是否能够对抗美国的政治现实,这都是成问题的。


汤唯杰:昨天首映的李安的《比利·林恩》仿佛是个有趣的文化征符,其中3D/4k/120帧呈现了一个视觉上的超级真实,大众文化领域的这个最新产品也跟刚才几位谈到的“快感政治”“下流政治”也许有某种关联。川普是一个“超真实”的符号,美国选民选川普,实质上表达了他们对超级真实的渴望。






注:1、本文为与会学者专家们在同济“法国理论与德国思想”会议(11月12日)上就川普问题的发言;

      2、本文按照会上发言次序编辑,略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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