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红河第29期丨母亲的手----梁刚
母亲的手
梁刚
似乎是转眼间,我就人到中年。读书少年时许多事都被时间的流逝冲淡了,却念念难忘母亲的那双手。
朗读者:思翰
我平生第一次注意母亲的手,是在读小学二年级的一天。那天,我的作业本写完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年代的小楷、大楷、算术、图画是5分钱一本。那天一吃过早饭,母亲就开始翻箱倒柜,十几分钟过去了,母亲一无所获;她没有找到5分钱。为5分钱,母亲不住地摇头,神情那样无奈。
忽然,母亲眼睛一亮;我家唯一的那只大黑母鸡,正从矮墙上飞到地下,又从地下飞上矮墙,不停地折腾。“它要下蛋了!”母亲喜形于色。我也一下高兴起来,对于一个农家孩子来说,是非常明白一个鸡蛋的价值的。只要一交给供销社,1角钱就到手了。母亲回家抓来一把糠,口里“多多多”地唤来母鸡,弯腰一把捉住,倒提起来。伸出十指摸了摸鸡屁眼。“它有蛋!”母亲放下了鸡。我却呆呆地望着母亲的手,尤其是那个抠过鸡屁眼的食指,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窜上心头……
有很长一段时间,母亲为生产队的饲养场割薯藤。薯藤青绿的汁液沾在手上不容易退去,因而,那几个月,母亲的手总是黑绿黑绿的。一次,我和母亲进城,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失手掉了馒头。母亲捡起还她。小女孩伸手来接,一见母亲的手,失口大叫:“妖怪的手!”我少年的一颗小小的自尊心受到莫大打击。我刚从母亲手里抢过馒头丢下,孩子的妈妈——个文质彬彬青年妇女说话了:“小囡,你怎么能这样?大妈的手是劳动才成这样的,你吃的馒头就是大妈种的粮食做的呀!”并转身对母亲说对不起。泪在母亲眼里打转,但她却笑了。
晚上,母亲还在如豆的油灯下拔草绳,握了卖给供销社。送绳子去卖,那个扎羊角辨的姑娘鸡蛋里挑骨头,扶姐嫌细的。一次她跟别人吵架,把火发在我母亲身上,将母亲搓的草绳丢了出去。我8岁的小弟见状,奋不顾身地爬进柜也想“惩治”那无情的姑娘,被母亲喝住,用搓草绳的手,狠狠甩了一耳光。我弟弟竟然没哭……以后,那收绳子的姑娘再没非难过母亲。
那年春,我第一次去北京。我给妻女买了不少东西。回村时,见到在村头大青树下纳鞋底的母亲,才猛然发现包里没有一样东西是给母亲的。望着妻女高兴的样子,我发现母亲那佯装无事的神倩,我的心在发疼。不知怎的,我想起了母亲的手,那双一辈子与农具和泥土打交道、却与蔻丹无缘的骨节粗大的手,那双几十年拉扯着五个儿女,在风雨飘摇中与生活奋斗抗争、至今也没放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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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谭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