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正在仔细品读一本古老的西文诗集，为其中浪漫唯美的诗意所陶醉。翻开下一页，忽然发现了一片好像标本的三叶草枝叶，你会不会有一种好像意外收获的惊喜？大凡热爱诗歌的人，都有一颗浪漫敏感的心，对身边的花草树木、鸟虫景物都有更多细致入微的关注和感受。在我的藏书里，有时会夹一片深秋亮黄色的银杏，或是一枚朋友送的多尖深红枫叶，有时是一朵自家栽种的粉紫色仙客来，有时是一叶采自深山老林的银粉铁线蕨……这些随性的夹带收藏，在多年以后不经意间翻到，都会唤起我对往日时光片段的温馨回忆。一个偶然的机会，与藏书家潘小松聊起他翻译和收藏英文诗歌的趣事，他谈道曾经在收藏的百年诗集中发现过三叶草标本，这立刻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看看那沉睡在百年诗集中的三叶草是什么样子？作为英美诗歌翻译界一名资深的翻译家和收藏家，潘小松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工作多年，译著颇丰。他以专业人士独到的眼光，收藏了大量英、美、法、俄等国各种不同版本的西文诗集，其数量之大、品相之佳、内容之精、装帧之美，令圈内很多行家都叹为观止。在他的收藏中，大多是历经百年甚至数百年的古老版本，能够保存至今又能够独自拥有，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那本夹藏三叶草的老书，是著名爱尔兰诗人托马斯·摩尔（Thomas Moore）的一部诗集。绿色羊皮烫金压花的封皮，四个角上分布了四种不同的花草，中间靠左写着摩尔的名称字母。四层竹节书脊上，标有烫金摩尔名称字母和四朵草花图案。整体外观装帧简约大气，虽然没有繁复的装饰，但却不失华贵之气。深草绿色的羊皮，纹理细腻平整，手感柔软光滑舒适，虽历经百年，仍然散发着皮革特有的暗哑柔光，衬托金色的花草图案，仿若令人能够闻到绿色草地上弥漫的芳香，散发着雨后野外潮润清新的气息……
爱尔兰诗人托马斯·摩尔
翻开金边内衬，蜡染红底蓝白相间的孔雀纹衬里，鲜艳夺目扑入眼帘，扉页上贴着一枚白纸印刷的藏书票，上面写道：显然，这是一本学校赠给优秀学生的奖励书。可以判断，这本书的第一个主人是一位品学兼优擅长音乐乐理的优秀女生。摩尔的诗集虽历经百年，但其封面仍然散发着皮革特有的暗哑柔光，衬托金色的花草图案，仿若令人能够闻到绿色草地上弥漫的芳香。
扉页上贴着一枚白纸印刷的藏书票，通过内容可以判断，这本书的第一个主人是一位品学兼优擅长音乐乐理的优秀女生。这位阅读摩尔诗歌的读者应该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她（他）把三叶草夹在书页中，或许是想留住那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或者是对爱情的美好期许。既然是学校赠书，应该是当时被社会所推崇的优秀作品，这本书的作者——托马斯·摩尔确实是19世纪爱尔兰一位非常著名的诗人。托马斯·摩尔（1779年至1852年），出生于都柏林的一个酒商家庭，从小就展露出音乐诗歌方面的天赋。他是首批进入伦敦三一学院学习的天主教学生。他的诗歌中饱含对甜蜜爱情的赞美，对爱尔兰国土沦丧的忧伤，对爱尔兰神话传说的向往，以及对大自然美景的热爱。他改编填词的那首爱尔兰民歌《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被德国电影《英俊少年》选为插曲。歌词借夏天最后一朵玫瑰来比喻爱情和青春即将凋谢，抒发了对美好事物即将逝去的依恋之情。唯美而略带伤感的诗句，打动了无数人的心。英国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是摩尔的好朋友，对摩尔的诗歌赞誉有加。他曾预言：“摩尔的《爱尔兰歌曲集》将流芳百世，只要爱尔兰还存在，只要诗歌还存在，它们将永世长存。”拜伦最后离开英国时，所作的那首《致托马斯·摩尔》，也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诗歌。我们不得而知这本诗集历经百年，是否始终属于那位品学兼优的少女及其家人，或许这本书曾经几度改变主人，才漂洋过海机缘巧合地安放到潘小松的书架上。但我们可以想见的是，这位阅读托马斯·摩尔诗歌的读者，应该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她（他）把三叶草夹在书页中，或许是想留住那一抹生机勃勃的绿
摩尔诗集插图
藏书家潘小松还藏有其他几本不同版本和装帧风格的摩尔著作，都是百年以上的书籍，十分难得。
除了这本草绿色封皮的托马斯·摩尔诗集外，潘小松还藏有其他几本不同版本和装帧风格的托马斯·摩尔著作，都是百年以上的书籍，品相精致，保存完好，十分难得。对于现代外文藏书家而言，如果抛开书籍本身的稀有性，以及内容所蕴含的学术和历史价值不谈，恐怕对于不懂外文的大多数收藏者来说，最能吸引人产生收藏欲望的主要因素，恐怕就是书籍的装帧之美了。这种对书籍外在装帧华丽精致的追求，不是简单的对书籍价值的附庸，更多的是对那个时代鲜明特色和工艺技术水平的认可与欣赏。试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或是一个雨声淅沥的傍晚，抑或是在一个飘雪无声的冬夜，从书架上小心地抽出一本老书，置于书案之上，品一盏香茗，轻轻翻阅抚摸微黄的书页。那百年之前的气息，从层叠的纸中缓缓流出，默默地向此刻的读者倾诉着光阴留下的讯息。在某个瞬间，你或许翻到几枚夹藏在书页中的三叶草，或是一片羽毛，或是写有一段留言的字条，读者的思绪籍由那旧书，与百年前的某个人在那个瞬间达成了时空的交汇，那种惊喜与满足的感受，或许恰如一场独享的饕餮盛宴，唯有藏书者本人才能够完全感受其中乐趣，妙不可言……
本文选自
2019年第12期《中国收藏》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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