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要培育自由、宽松的学术环境

作为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的约翰与凯瑟琳·麦克阿瑟基金会特聘教授，最近3年，我每年都会花相当多的时间在上海交通大学从事科研和教育工作。我第一次访问中国是在1982年。30年来的数次访问之后，2012年我决定加入上海交通大学。

当年我是被美国伊利诺伊大学优良的科研和创新传统深深吸引，1983年受邀加入这所美国学校。现在，我则是被上海交大的创新和改革所吸引。在校长张杰院士的领导下，上海交通大学在高等教育及科研创新上取得了引人瞩目的成就，其改革的深度和广度令我印象深刻，其在全球范围内引进人才取得了累累硕果。

对于吸引海外人才来说，科研启动经费、住房、医疗、子女教育等实际的考虑的确重要，但我个人认为，如果中国想吸引的不仅是像我这样的短期访问外国专家，而是全职成为大学的固定教授，那么就必须提供一个适宜的、能够给予他们实际支持的学术环境。因为科学技术真正的创新必须建立在能够自由挑战人们最深信不疑的观念上。我的科研生涯中这样的例子也很多。

1972年，“超流体氦3”这个物理系统的第一批实验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在英国的苏塞克斯大学工作。我对这些现象的第一反应是它们非常离奇，令人惊讶，这有可能表明当时已经存在了50年并深受人喜爱的量子力学是错误的。因为这个想法如此出格，如果是在今天的许多大学，像我那样一个国际上没有名气的年轻教师，我觉得我大概不会有勇气从事那样的工作，但在70年代初的苏塞克斯大学宽松的学术氛围下，我得以研究这个想法。最后，量子力学被证明还是正确的，但我沿着这个思路所取得的发现却让我在2003年获得了诺贝尔奖。

建设一个真正的创新型国家，中国的大学必须致力于发展这样的学术环境，让非传统、原创研究不仅被允许，并且被推崇看重。为了最大程度、有实际意义地利用国际及国内专家的专业知识，建立一个对科学研究和科学工作者有效的评价系统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我想补充一点，科学和技术的蓬勃发展不能在真空中实现。任何能够与牛津、剑桥、哈佛、麻省理工和斯坦福竞争的大学，都需要将科学和技术发展融入到一个整体的学术环境中，包括世界顶级的艺术和社会科学学科。事实上，我曾多次在我本人的科研生涯中发现，物理学最根本的问题与其他领域，特别是哲学，有很多交叉。我在与这些领域中的佼佼者交流中受益匪浅。

在艺术和社会科学学科中也应该可以挑战即使是最牢固的观念。这样可能会让有些人觉得不舒服，但这却是改变世界、建设真正创新型国家的重要组成部分。更进一步地说，我相信提供和维护一个推崇所有学科中的新想法，包括艺术和社会科学学科的良好学术环境,这是吸引外国专家，包括科学家和技术专家，来中国发起或参与真正有意义的创新的不可缺少的因素。假如我个人考虑来中国长期工作，这些考虑将是我作决定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