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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北京的三里屯,我在军舰的甲板上

2017-03-15 中国海军网

▋来源:中国海军网

▋作者:记者孙伟帅、杨秋蓉


▲观察瞭望。顾亚根 摄


军网女记者亲历中国海军远海训练:蔚蓝海水煲就的“心灵鸡汤”



关于大海,我曾经和许多人一样,觉得它是浪漫的。


我梦想有一天,与自己心爱的人乘坐豪华游轮,站在甲板上,沐浴温柔的海风,手牵手,远眺蔚蓝的海面。


这个梦想,到现在还没有实现。不过,我的另一个梦想,却在2017年的春天悄然“开花”——乘坐中国海军战舰闯大洋!


因为这个梦想的实现,让我对大海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崇敬。



25天,我随中国海军远海训练编队,从中国南海到东印度洋,从东印度洋到西太平洋,从西太平洋再到台湾海峡……一处处曾在地理课本里出现的名字,让我重新认识了大海;一汪汪蔚蓝的海水,为我煲就了足以滋养我一生的“心灵鸡汤”。


1海军不晕船吗?不!只是晕习惯了


出远海,必晕船。


这是出发前,许多老海军告诉我的。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我是个第一次乘军舰出远海的小丫头时,都会语重心长地交代一句:“要做好晕船的心理准备哟!”


我想过自己会晕船,只是没想到晕得这么快。


我想过自己会晕船,只是没想到晕得这么猛。


第一天,寒潮来了,吐。


第二天,我还在吐,可还能勉强爬起来,硬往嘴里塞些吃的。


第三天,我依然在吐,而且彻底吐趴下了。


躺在床上,我随着海浪的节奏晃来晃去,“享受”着晕船的折磨。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


听着舰上时不时拉响的“战斗警报”,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这些水兵都不晕船吗?


那天晚上,我在驾驶室里,遇到了“舵爷”。他站在舵前,笔直笔直。


“舵爷”名叫李官坐,是一个长相憨实的山东汉子。他自我介绍,说是个“80后”,可是怎么看,都像是个“70后”。从2004年当兵开始,他就是一名操舵兵。如今,战风斗浪十多年,小伙子在长沙舰上才赢得了这么一个霸气的绰号——“舵爷”。


“舵爷”回头看了看没精打采的我,嘿嘿一笑:“晕船了吧?”


“你就不晕船?”我反问。


“晕。新兵时候晕得可厉害啦!只是怪得很,后来一到这舵前,就不晕了。”说话时,他的双手还是牢牢握着手里的舵。


为了治疗我的“晕船病”,“舵爷”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还是新兵时,有一次出海遇上了台风。班长带着他和其他两名战友一起值班。平时三、四个小时轮一次的岗,那天变成了半小时、甚至十几分钟就要换一次。风浪太大,谁都晕得不轻,前一个跑到后面去吐,后边的战友就顶上来。吐完了,回来再接着盯下一班岗。就这样,几个人轮换,你吐完了我吐,谁吐完谁掌舵。最后,终于把军舰安然无恙地开回了军港。


打那次之后,“舵爷”的晕船症状开始减轻。尤其是站在舵前时,“一点晕船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看见风浪还会兴奋。他有点骄傲地告诉我:“征服风浪的感觉特别爽!”不过,“回去休息时,该晕还是晕”。


在晕船的那几天,见着我的人都会关切地问:“晕船了吧?”


在做出肯定的回答后,我会条件反射似的反问一句:“你晕不晕船?”


我得到的答案十之八九相同:晕,以前也晕,现在晕习惯了。


我从与同龄的“舵爷”和这群可爱的水兵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几乎没有不晕船的海军,只有不怕晕的水手。


我住在女兵舱。在风浪最大的时候,我发现女兵们跟我一样,也都晕船晕得不要不要的。但她们和我的区别是,轮到她们上岗时,她们便瞬间“满血复活”。


女兵孙悦是舰上负责声纳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对这个弯弯眼睛的姑娘刮目相看。


半小时前,我路过声纳设备舱,还看到她在全神贯注地值班。半小时后,回到住舱,孙悦直接走进卫生间里哇哇大吐。吐完,她一头栽倒在床上,脸色惨白。刚躺了没有五分钟,“战斗警报”又响了。孙悦像条件反射一样,“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往战位疾步走去。


海况渐渐转好,我会到后甲板去吹吹海风。看着从我身边走过的水兵们,我觉得,他们比我刚上舰时更帅气了。难怪影视剧里,姑娘们都青睐水手。我想,除了他们俊朗的外型和帅气的军装,更重要的是,经过海风与海浪洗礼,他们都拥有一颗坚强无比的内心。


出海回来,我称了下体重,瘦了12斤。我跟闺密打趣说,世上有一种减肥方式,叫“出海”。


▲舰艇出航。黎宇 摄


2你在北京的三里屯,我在军舰的甲板上,第一次觉得军歌如此结实


《人民日报》副总编卢新宁回母校北大演讲的一段话曾红遍网络——


你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再黑暗。


这一刻,我站在甲板上,站在中国军舰的甲板上,站在正航行在东印度洋的中国军舰的甲板上,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我突然感觉到,“祖国”这个词,变得非常非常实在。


这样的感受,是你坐在北京三里屯的咖啡馆里,很难体会到的。在那里,闺密们关心的话题,总是新上线的电影、最流行的时尚、最好吃的美食……至于“祖国”这个话题,似乎离大家都很遥远。


而此刻,我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祖国就在我的脚下!海军官兵今天付出的汗水,关系着祖国明天的安全。有这样一群可爱的、敬业的军人,中国的未来能不光明么?


这次远海训练,编队穿越赤道,航行至南半球。说实话,我开始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直到穿越赤道的前一天,我得知明天将有一场穿越赤道的宣誓仪式,我意识到,这场“穿越”对于海军官兵,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长沙舰组织跨越赤道宣誓仪式。


2月16日下午4点整,当全舰官兵集合在后甲板,与驾驶室广播共同倒数至零,当驾驶室中的仪表屏幕从“N”变成“S”,《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响起,列队整齐的官兵举起右拳宣誓。那一刻,我举着摄像机的手突然微微颤抖,泪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放下机器,我悄悄用衣袖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听着军歌落泪。


这世上什么样的音乐最动人?触动心弦的。此时此刻,这首军歌似乎戳中了我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我感觉到作为一名军人的伟大,让我感受到作为中国人的自豪!


一抬眼,骆马湖舰和海口舰正紧随长沙舰,三条军舰以纵队航行在大洋上。


站在甲板上,吹着南半球的海风,我突然意识到,穿越赤道,对我来说,是职业生涯中,乃至我整个人生中,一次不可复制的“穿越”。对于我面前的这些海军官兵来说,这是一次开始了就不会停止的、走向深蓝的“穿越”。


我想起了中学时代朗诵的那首诗歌——《我骄傲,我是中国人》。那时需要朗诵技巧才能声情并茂,而现在,只要看看眼前的场景,听听激昂的军歌和誓言,那一句“我骄傲,我是中国人”就会从胸中不自觉地喷薄而出。在穿越赤道时,我在北半球和南半球的大海里,分别丢下一枚硬币。不是为了许愿,只是想告诉大海,作为一名中国的军事记者,我乘着祖国的战舰穿越了赤道!


这样的“穿越”,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个人的命运与祖国的命运,联系是如此紧密;个人的命运与一支强大的军队,联系是如此紧密。


在航行至钓鱼岛海域时,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和亲切感。这个曾在历史课本里看过无数次的名字,这片曾在国防部例会上听过无数次的海域,此刻,我们就航行在这里,我真切地感受到:这里就是我们祖国的一部分。


这次远航中,我看到过外国的军机从我们舰上空掠过,看到过外国的军舰与我们在海上擦肩而过。指挥员告诉我:“都说军舰是流动的国土,这一寸国土守护的是身后万千寸的国土。我们的身后就是祖国,所以,很多东西,不能让。如果有一天战争来临,谁,都不会往后退!”


他的话,就像是巨浪拍打船舷般,掷地有声。


他的话,让我明白了:我们之所以能够悠闲地坐在北京三里屯的咖啡馆,与朋友喝着咖啡聊着八卦,享受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和平”,全是因为有他们。


和平,来之不易;和平,需要实力!正像一位诗人所说,“和平,就像天下所有女人一样,青睐于强悍的男人!”


女兵朱帅来自北京,参军前是首都医科大学的一名学生。父母本来只想让她到部队锻炼一下,然后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朱帅却选择了继续留在部队,留在舰上。她说,现在想想,能为祖国做点事,人生会更有意义。


编队返航,再次航行至南海海域时,骆马湖舰举办了一场甲板晚会。


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那一幕让我品位到作为一名海军的幸福——


骆马湖舰上的歌声,随海风传开。原本航行在军舰两侧的渔船,闻歌而来。他们自发地排在军舰正后方,并且匀速跟随着军舰,浩浩荡荡。那一刻,闪烁的灯光,格外温馨。渔船和军舰,都享受着那份宁静和快乐。


▲舰艇机动。林健 摄


3黎叔,一个将理想和情怀当饭吃的一级军士长



网络上,有这样一个话题被热烈探讨过——


当今时代,理想和情怀究竟还能不能当饭吃?


说可以的,占少数。说不可以的,占了绝大多数。


此次随海军远航,我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若是可以将理想和情怀当饭吃,那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


黎叔,就是这样一个将理想和情怀当饭吃的幸福男人。


第一次见到黎叔,是在餐厅里。所有人都在吃饭,黎叔却在忙前忙后,穿梭于配菜间和饭堂之间。他一会儿看看盛菜的大桶里还有多少菜,一会儿问问战士米饭够不够吃,眉眼间尽是笑意。


“这位老班长是炊事班的?”看着黎叔肩上一级军士长的军衔,我问旁边的战士。


“哪儿啊!黎叔是我们舰对空部门的技师!论专业,那绝对是我们舰的这个!”说着话,战士朝我伸出了大拇指。


所有战士用餐完毕,陆续回到兵舱休息。热闹的餐厅只剩下了几名教导员和黎叔,他们的午餐刚刚开始。


黎叔名叫黎联社。他笑意盈盈地告诉我:“我是1971年生人,是个‘70后’!”


“啥呀!明明就是‘60后’,装嫩!”旁边“90后”的小战士听见后,打趣地插了一句。


“这些小家伙!就爱开我的玩笑!”黎叔从不介意,有时还会跟着自嘲一番。


黎叔是地道的陕北人,1991年走出了大山。离家时,好多人跟家人哭着道别,唯有他,笑着朝爸妈挥手,然后一转头对旁边哭红眼的战友说:“哭啥哭!当兵是多好的事儿!有啥可哭的!”走时,他告诉爸妈,他要当一辈子兵!说这话时,他想起了8岁时,村里来的两名测绘兵,真威风!想着,他抻了抻自己身上的军装,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就这样,当兵的梦想照进了黎叔的现实。从此,这个梦想也成了黎叔的“饭碗”。无论多难,他都不曾想过放弃。


黎叔唯一一次流泪,是在2012年。


564舰即将转隶。面对服役多年的军舰,黎叔用手轻轻抚摸着曾朝夕相处的装备,万般不舍。“黎叔跟装备呆的时间,比跟嫂子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刚刚开玩笑的小战士一脸认真地说。这一次不是开玩笑。


“所以舍不得啊!后来他们告别完都走了,我偷偷亲了一下我的装备。”说起掉眼泪的过往,黎叔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想来,那种感觉,就像是父亲送女儿出嫁。披上头纱,还要挽着她的手,将她带上红毯,交给另一个呵护她的男人。“幸福,却又像是剜去了自己的一块肉。”


远航的第10天,我得了重感冒。本来已经不再晕船的我,又开始吐了,吐到只能吐胆汁。黎叔知道后,晚上训练完,跑到炊事班给我烙起了葱花饼。


“小孙,北方人还是喜欢吃面食吧?吐归吐,吐完了还得吃,不然身体要垮的!”黎叔的语气,是老班长关心新战士的语气,更是家长关心孩子的语气。我突然明白了大家叫他“黎叔”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是整条舰上年纪最长的,更因为他就是大家的家长,每一名舰员都像他的孩子一样。


身处都市的我们,每天忙忙碌碌,追求着想要的幸福。到底什么才是幸福的?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往往,我们眼里看到的是什么,追求的便是什么。站在都市写字楼的窗前,我们心里装的是物质的欲望。眼里看到的,是闪闪的霓虹,是川流的车辆,是股市大盘里的起起伏伏。


25天的远航,手机左上角只剩下了“无服务”。没有微信,没有天气提醒,没有新闻推送。也是在这样的时候,远眺海平线,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才显现出来。我不再计算工资要一分几半,不再关心房东是不是又要涨房租。我想到的,是爷爷奶奶的身体是不是还好,关心的,是爸爸妈妈会不会因为长时间联系不到我而担心。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想家了,第一次在我的梦里,全是我的家人,一连几天。


大海就像是一面镜子,能够照出生命中的轻与重。


采访中,只要说起舰,不论是舰长、政委,还是普通一兵,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加上一个定语——“我们的”。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我意识到了他们与军舰的关系。在他们的心里,“我们的舰”是最重要的。


当然,如果有别的,那也一定是和“我们的舰”同等重要。


长沙舰副舰长陈三宝最近的心情有点乱。离家归队的那天中午,小女儿怎么都不肯吃饭。她知道,“吃完饭爸爸就走了”。她不想让爸爸走。爸爸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军舰上的每一名官兵,无论最初从军的目的是什么,可到了大海一起远航,他们都变成了同一种人——闯海的人。


他们心中的理想,看看飘扬的军旗,你就会明白。


因为这次远航,我觉得自己的心海一下子变得博大、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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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 陈国全

编辑 | 闫    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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