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假笑男孩笑不出来

“假笑男孩”Gavin Thomas，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

谁还没存过他的表情包呢▼▼▼

最近正好暑假，Gavin也来了中国好多次。

今天参加青春芒果夜▼▼▼

明天参加成都微博红人节▼▼▼

后天飞到上海参加品牌推广活动▼▼▼

还要跟其他网红合作拍视频▼▼▼

行程满满当当。

再去看他的微博，竟然全——都是广告▼▼▼

这让人不得不质疑啊——

钱，是肯定赚的。但边玩边赚，和为了赚才玩，就是完全两件事了。

四年前，因为舅舅Nick的一段坑娃视频，头顶蜥蜴、一脸无辜的Gavin迅速在网上走红▼▼▼

网友尤爱他那标志性的假笑。

舅舅发现，Gavin在表面方面很有天赋：“他的表情超丰富，这完全是自然而然的流露，他根本毫不费力。”

一夜爆红之后，Gavin上了当地的报纸、知名网站，还被模特公司发掘，当起了童装模特，推出自己的画画册“跟Gavin一起填色”。

当他来到中国后，这个小孩的“运营模式”变得更清晰。

去年7月，带着自己的话题开通了微博，短短一天，Gavin吸粉102万▼▼▼

8月，受太平鸟男装邀请，来中国游玩▼▼▼

背后当然是推广▼▼▼

这种外国网红小孩带着中国味的推广正式打开了Gavin的广告大门。

基础内容上，签约短视频平台▼▼▼

推出了#盖玩就玩#的中文玩具测评节目▼▼▼

甚至在微博直播生日▼▼▼

举办粉丝见面会▼▼▼

上了杂志封面▼▼▼

商务上，开了自己的淘宝店▼▼▼

#真的想买#

出过几次联名周边▼▼▼

推广广发信用卡▼▼▼

Theramed护齿达牙膏▼▼▼

美赞成奶粉▼▼▼

年纪小小，却已经开始烦恼脱发（且全程记不住词▼▼▼

今年6月，Gavin更是一举拿下小米手机全新系列“小仙女”的代言人▼▼▼

谁看了不说一句商业价值妥妥的呢？

本人也来了不少次线下。

出行据说六个工作人员陪同▼▼▼

节目有《天天向上》▼▼▼

活动有著名的微博之夜▼▼▼

微博之夜大概是广大中国网民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的开端。就算那个海飞丝推广视频全程看提词器，也能被搞笑解读，但线下状态骗不了人。

万众瞩目的Gavin被一众明星要求合照，每一位他都敬业地拿出了假笑▼▼▼

坐在旁边的李易峰看出了他的疲惫：“Are you tired”▼▼▼

微博之夜这个活动超级漫长，小孩一天的待机时间就这么点，当然tired。

但普通小孩累了会哭会闹，Gavin累了依然要营业▼▼▼

他甚至都不像个网红，他像个景点。

起初给Gavin取名为假笑男孩的人一定没想到，孩子还没长大，生活假笑就已经被压榨成商业假笑▼▼▼

才8岁眼角已经笑出了厚重的鱼尾纹▼▼▼

#有句讲句，我见到碧梨我也能笑出鱼尾纹#

Gavin的经纪人Byron Austen Ashley曾经对CNN说过，他看中了中国的市场：

“中国绝对是一个重要的市场，目前对团队来说最关键的是要融入中国的文化和各大平台中去，以最大限度为Gavin的成功创造可能。”

什么叫Gavin的成功呢？

Gavin说自己的梦想是成为youtuber，但现在看他的短视频，别说好笑了，都根本看不到他的生机和活力，一切都是工作。

就连做玩具测评，也没有多开心▼▼▼

旁边的成年人努力调动气氛的样子使得这个画面看起来更加心酸 ▼▼▼

网友@代宁之前和Gavin一起参加活动，在知乎提到，Gavin脸上挂着的是成年人的疲惫——

看到假笑男孩很惊喜，坐下之后我小声且大方地打招呼：“Hi! Gavin!”

他冷漠地撇了我一眼，是的，冷漠。或者说没有感情的。我当时被一个小孩子脸上带着的这种表情扎了一下，说不上什么感觉，怪怪的。

期间他坐立不安，两只脚盘在椅子上，抠抠鞋子，挠挠袜子，然后用手机吃鸡（应该是吃鸡），又跑到妈妈的座位上小声说话，他妈妈把他带回座位上，小声地安抚他。

主持人介绍完之后说，稍后大家可以跟他进行合影。手机相机镜头照到他时，原本面无表情的他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我多嘴说了一句，你不用非要微笑的。于是他比了个心。

收起相机，我坐回他后面，看后面的人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跟他合影，那时的他，是一个真的假笑男孩。

那场活动还没结束，他们就先行离场了，估计也是太累了。

我们以前总说当童星是件毁童年的事情，过早地接触娱乐圈且以表演为生，容易把小孩变得油腻，学会讨好，早熟。

而现在看来，小网红仿佛是个更恐怖的职业。童星至少还靠业务能力吃饭，网红贩卖的是可爱瞬间。

Gavin这样的小网红并不在少数，譬如韩国的权律二，因剪刘海的视频爆火，你也肯定见过▼▼▼

也有稍微进军内地市场，入驻了小红书▼▼▼

前不久开通微博，还和Gavin进行了广告接力▼▼▼

小姑娘现在长大了些，视频中的行为举止像个老道的成年人▼▼▼

不说别的，就说最近吧，权律二玩起了ASMR。

这就完完全全是工作了▼▼▼

更不要说，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吃播。

吃播的普遍特点有二，高热量和大食量。无论哪一个都不适合小孩来做，所以我们现在看到她胖了不少▼▼▼

更让人不适的是她的熟练度。

权律二很懂得录音技巧，每吃一样东西，会对准镜头让大家清晰地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动作轻车熟路▼▼▼

互动起来也有模有样▼▼▼

翻翻她的其他视频，你会发现这种“成人化直播”是她的常态▼▼▼

童星唱歌跳舞演戏还能说是爱好和理想，那么直播呢？

这些小网红像个空壳，对整个互联网的取向逢迎，比早熟、老道更可怕的是麻木。

全球最赚钱的玩具主播Ryan，今年8岁，只要是他测评过的玩具，马上会成为玩具界的热宠。

用我们的话来讲，就是超级带货▼▼▼

四年前也是出于好玩才开始的，红了之后很快就有了幕后公司，和儿童媒体公司pocket.watch签订协议，还推出了名为Ryan's World的系列玩具。

他的父母辞去工作，专门帮他运营▼▼▼

2018年，7岁的Ryan成了YouTube频道中收入最高的人，约2200万美元▼▼▼

以前，Ryan一期测评最多只有两个玩具，而现在，一期里会出现几十、上百个玩具——于是他变得骄纵浪费。

和每个玩具只玩几秒钟，不喜欢的玩具就上手锤▼▼▼

Ryan有了所有小孩梦寐以求的工作，但当他把爱好变成工作的时候，玩具好像已经没办法让他感到快乐。

他在镜头前的语言和动作都看得出编排的痕迹，尽管嘴上说着兴奋，但10岁不到的小孩还没有学会掩盖身体语言▼▼▼

很多人觉得，小小年纪就能赚钱没什么不好。

与其心疼他们，不如先心疼正在搬砖的自己，羡慕他们小小年纪就能赚这么多钱▼▼▼

但事情发展成这样，还是同情心的范畴吗？

跟SEVENTEEN、郑恩地等艺人合作过的双胞胎秀雅秀智▼▼▼

她们的父亲专门为女儿在YouTube上开设了频道，分享双胞胎女儿们的日常和吃播。

比如把煮熟但没有切过的10公斤大章鱼放在餐桌上，让15公斤的女儿吃▼▼▼

看到两个小姑娘吃得很费劲，父亲最后把章鱼腿一一剪开了。

这样的行为还是遭到了网友的严重抨击，要知道，让小孩吃章鱼并不是件安全的事▼▼▼

曾经见过秀雅秀智的网友也跳出来表示，两个孩子非常累，一直在拍摄，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在Youtube上拥有3000万粉丝的6岁小网红Boram，靠着卖玩具，在韩国江南区给父母买下一栋价值90亿韩元（约合人民币5245万）的独栋豪宅▼▼▼

她的父母前不久却被韩国网友举报，理由是用小孩子疯狂捞钱，涉嫌虐待儿童▼▼▼

事实上，早在2017年9月，韩国儿童慈善机构就曾指控宝蓝的父母：“通过让孩子来拍摄视频，并将视频放到网络上以获得经济利益，他们的行为有可能对孩子的心理精神健康造成危害，同时也对观看视频的未成年观众产生负面影响。” 

据媒体报道，Boram的父母开了一个以她名字命名的公司，所有上传的视频都由专业人员精心设计。

她还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做出过一系列不当行为：假装从爸爸钱包里偷钱，假装怀孕分娩、假装开车误导小孩等等。

成年人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孩子未必能。

而孩子中的“小网红”这一分支，不谈负责，他们甚至未必有选择权。

这是同情心的范畴吗？

这是成年人的贪欲啊。

《亲爱的客栈》曾来过两个小童星，父母为了让孩子讨好刘涛夫妇，晚上10点半还让他们去跟王珂打拳。

你问他们喜欢拍戏吗，他们说喜欢。

为什么呢？

“因为妈妈叫我多拍点戏，叫导演看看棒不棒。”▼▼▼

王珂一语中的：

“我觉得就是价值观的坍塌，我永远不会鼓励他，这么小，拿这件事去当他的职业，鼓励他去融入一个成人的世界。”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虚幻的泡里，他见不到这个世界真的是怎么样的，所以当他有一天见到了，或者他真的走向世界了，或者他真的接触这个社会里真的人是什么样的，那他接受不了。”

当这些孩子贩卖的可爱从自然变成了编排，他们自己陷入麻木的同时，挑剔的观众也会冷漠离开他们的直播房▼▼▼

这就是他们接受不了的世界，他们的努力就是讨好，而被成年人看穿的讨好是油腻。两者间的信息不对等被这些小网红的父母所屏蔽，更甚者误导价值观。

再问一遍，这还是同情心的范畴吗？

我并不希望每一个我感叹过“好萌啊”的小孩都落得如此下场，这不应该是他们讨人喜欢的代价。

而诡异的是抽取这些代价的正是他们的父母，这让人恶心。

在微博预告了的撰写｜何晓婷

今天开始拥有超话的编辑｜林鸟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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