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118)廉颇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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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友看着海岸线的风景
追忆往事。
廉颇老矣
作者:约翰·罗斯柴尔德
译者:杨天南
1993年春天,在一次去瑞士滑雪的旅行中,戴维斯拒绝去滑雪。他在走路的时候,有些奇怪的蹒跚,出于对这个现象的警觉(戴维斯从来不肯错过任何一次滑雪的机会),当他们返回美国时,凯瑟琳送他去看医生。医生检查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后,一次在塔里敦举办的辛辛那提协会午餐会上,戴维斯站起来发表祝酒词,但有些语无伦次,接着忽然向后倒在了椅子上。他试图自己站起来,但无法行走,两个同桌的朋友连拖带拽将他送到出口。
凯瑟琳赶到出事的丈夫身边,将他送往位于曼哈顿河畔大街的哥伦比亚长老医疗中心。急症室里的大夫诊断说戴维斯得了中风,需留院观察。凯瑟琳在医院的豪华病房楼订了一个房间,那里提供室内现场音乐以及花园里的下午茶。戴维斯现在离不开床和轮椅,病得很重,他接受了头等病房的待遇。经过了两周的治疗,戴维斯不顾医生的命令,一瘸一拐地离开医院,去参加价值线公司董事会的会议。
全家人以一贯的沉着坚毅对待中风,戴维斯家族的人对待受伤、疾病、或残疾的态度是“毫不妥协”。在戴维斯女儿戴安娜的丈夫约翰·斯宾塞得了多样硬化症之后,他的岳父母依然邀请他参加滑雪之旅。尽管他从滑雪坡上跌跌撞撞而下,大家还是加油鼓励他坚持。戴维斯一直很同情关心约翰的病症,这展现了他实际上非常具有同情心的一面。
现在,轮到戴维斯开始以不便的残疾之身旅行了。他不可以走太长的路,疲劳的时候需要轮椅支持。他的医生建议他进行更多的治疗,但是凯瑟琳坚持带他去俄罗斯,并带上了轮椅。他们夫妇二人曾经报名参加乘坐鲍里斯·叶利钦号游艇在伏尔加河上的旅行。凯瑟琳坚持原计划,尽管她让克里斯同行。
从伏尔加河的旅行回来后,戴维斯被送回缅因州的家中度过夏天。他的老朋友理查德·默里前来探望他。二人坐在门廊上,看着海岸线的风景追忆往事。“我可以告诉你,中风对他的脑子造成了损害。”默里回忆说,“他已经无法告诉我杜鲁门是谁,而他当年曾经为杜鲁门的政治对手工作过。”
夏天过后,戴维斯的病情加重了,他颤抖的更厉害,记忆力也更差了。他再次被送往哥伦比亚长老医疗中心,他的身体衰弱、心神不宁、精神紊乱,并对于由此引起的一系列混乱感到恼火。在爷爷病房外的走廊上,克里斯看到奶奶在哭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崩溃。“我很害怕。”她说,“我们的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克里斯认为,她能在84岁给出如此定义是一件好事。克里斯说:“如果这是你第一次留意到最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一定说明你这一生是多么完美。”凯瑟琳在塔里敦的家中安装了一部电梯,并专门聘请了护士给丈夫喂饭、穿衣、吃药,用轮椅推着他四处转转。戴维斯对于这些约束很恼火,经常对护士大声嚷嚷:“离我远点儿。”
戴维斯中风之后,凯瑟琳接管了他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席位,她是(直到本书撰写时依然是)交易所中年纪最大的女性。当戴维斯在1940年购买这个纽交所席位时,出于法律的要求需要一个合伙人,他选择了妻子凯瑟琳,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横加干涉、想七想八、或以其他方式妨碍他行事。凯瑟琳并不介意只是挂着戴维斯配偶的标签,仅仅出个名字而已。她对于纽交所的兴趣甚至比对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的兴趣还要小。四十年来,凯瑟琳从来没有去过交易所。
1994年年初,一位家庭医生建议凯瑟琳将丈夫搬到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住。谢尔比在佛罗里达的霍布桑德买了一个度假屋,是一个位于棕榈滩北部的低调的百万富翁居住的简朴公寓。他敦促母亲在附近租一间房子。戴维斯一向不喜欢佛罗里达平坦的地形,但是凯瑟琳认为那里阳光灿烂,对他有好处,于是她听从了儿子谢尔比的建议。
戴维斯的中风情况愈加严重,他的心智受到了损害。一位医生诊断他得了老年痴呆症(阿尔茨海默病),另一位医生也诊断他得了痴呆。这位曾经在冰冷海港中、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游泳的人,现在在后院的游泳池中沾沾水都害怕。一天,他拄着拐杖在租的房子外走动,不慎摔伤了臀部。在此之后,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