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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可 卡森 2018-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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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大可  卡森   

来源:亲友会襄阳分会公众号  ID:qyhxyfh

今天给大家分享男同李大可的出柜的二三事,虽然结局并没有皆大欢喜,但李大可的母亲也是在非常矛盾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走出妥协和接受的那一步。这次的出柜经历,向我们掷出这样的疑问:

你的内心有多么强大去面对出柜这件事。

你有没有以一个同性恋者的角度去规划、思考人生。

面对世俗跟流言你能不能坚守心中的堡垒。

这些,都是需要我们思考以及面对的。


出柜这件小事


在那一刻,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非做不可,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只知道我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去做真正符合自己意愿的事情。


其实我是一个特别胆小而且没有主见的人,胆小到不敢和陌生人说话,每次和淘宝卖家打个电话都还要准备半天,考虑好他可能说什么,我应该怎么提问;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小事比如每次朋友聚会,去哪吃啥都听别人的,重要的事情比如工资待遇,发文章毕业,我都不怎么上心,觉得怎么样都行。但是,只有这么一件事,我居然如此坚定自己的立场,毫不犹豫地迈出了这一步。


在小学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但是真正慎重考虑这个事情是在大四的时候。我们专业本科的课程在前三年就全部上完了,第四年大家都在实习。由于成功保研到了交大,我的大四就显得十分悠哉。有意无意的,就在网络上接触到了许多同志相关的资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必须要直视一个问题了,我真的是一名同性恋。


起初,我不断的回忆确认,自己这个结论是不是对的,因为我很清楚,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同性恋和异性恋意味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规划。我回想到小学的时候总想着抱着别的男同学,回想到小时候还会意淫动画片里的男性角色,回想到自己面对AV提不起来半点兴趣……太多太多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结论。或许吧,我就是一名同性恋。我这样想,没有开心,也没有失落,只是觉得自己确认了一件事情。


不得不承认,站在一名同性恋者的角度去思考人生,真的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情。


大学毕业了,今后的路不再是考试考好就万事大吉,每个人都必须对自己的人生做出规划。有的同学直接开始工作,积累行业经验,有的同学选择考研,有的同学选择了出国。而我,好像并没有什么规划,保研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愿,在我看来,就是别人送你一个保研名额,不要白不要,也没多想就去读研了,对于将来的工作生活没有做过任何思考。但是你必须要思考,研究生读完之后何去何从,同学们都成家立业了,你该怎么办。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可是这个成家,从何谈起啊。研究生的第一年,对于自己的未来做了无数次的思考,但是依然手足无措。


如果我是一名异性恋,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然后在这过程中一定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然后谈恋爱,见家长,结婚买房……是的,虽然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千差万别,但是你至少有一个方向,可作为一名同性恋,我努力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并没有什么崇高的事业追求,我只想像父母那样,干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享受幸福生活就好了,然而这一切都无从谈起。我想了很多很多,无数个夜晚一个人坐在徐汇校区广场的台阶上,哭出声来。


后来,我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看不到下一步该往哪里走,我只能告诉自己,即便看不到方向,至少要把手上的工作做好;自己没有追求,但是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我越来越找不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所有的工作都是按部就班,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甚至在想,我何必还要活着,但是每当我想到死的时候,父母的面庞总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并没有错,至少我要活着好好赡养他们。


于是,经过大概一年的挣扎,我的人生规划也算是有个结论了:活着,不要让父母伤心。


其实我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在社交软件上直接放了自己的照片,但是我也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不是不敢说,只是不屑于说,我根本不在乎身边的人是否认同这件事,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在乎两个人的看法,就是父亲和母亲。


研究生阶段我了解了许多同志相关的资讯,有社会调查报告,也有李银河老师的性别相关的著作,也看了很多演讲,新闻,参加了很多同志组织的活动,认识了很多人。


这时,出柜就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了。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同性恋如果要找直人骗婚,这样做不仅伤害对方,其实也是伤害自己,而且我也不愿意花那么大功夫去骗一个异性结婚,人生还有几十年,后面的戏要怎么演。


但是出柜毕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你不得不考虑当你在父母面前表明身份后他们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这是一种让人无法承受的设想。有时候自己又会反过来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可能找异性结婚呢?有的人结了婚就把对方当作亲人,不也能过一生么,而且你一旦出了柜,就是真的走上了一条看不到未来的道路,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件事还可以再重新考虑考虑。


这样的想法又让我回过头去重新评估自己的取向,看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我自己想错了?是不是我还没有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生?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对什么样的人有喜欢的感觉,会产生性幻想,这种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终究我还是不忍心自欺欺人去尝试找异性结婚。其实骗婚这件事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换个角度,你只要说你喜欢的是异性,没有人能够质疑你,同妻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样我自己不会开心,婚姻只会成为双方的噩梦。那我要怎么办?如果什么都不做,将来这个问题也会自己找上来,等到三四十岁的时候,你要结婚吗?如果不结婚,别人问起你该怎么办?或许,出柜是一条避不开的路。


既然出柜不可避免,那就不要逃避了,勇敢面对吧。研究生的两年,我发现自己对国学,尤其是道家的思想有着浓厚的兴趣,在大量阅读古籍经典的时候,对人生的态度也深受道家学说的影响。


人的一生无非是要和自己相处,想通了这个道理,出柜这件事就变得无可置疑,这并不只是告诉别人你是同性恋,实质上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接纳,你应该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你不能局限在性取向这一点去思考人生,人的一生有无限的可能性,总会有别人不能理解你的时候,与其害怕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还不如善待自己内心的感觉。这样想来,出柜真的只是人生中很小的一件事,它或许就像高考一样,是一道堪,你必须跨过去,因为在人生的无限可能性中,还隐藏这更多的阻碍,你必须不断坚定自己的想法,才能支撑自己走下去。


当我换了一个角度去看待性取向的问题后,就觉得这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不能否认,出柜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我看了很多人讲述自己出柜的故事,父母的反应千差万别,有的能够欣然接受,有的却要断绝关系,你没有办法从这些故事中找到自己的出柜攻略。


我真的花了很久去准备这件事,加了各种同志组织,亲友会的微信群,浏览了他们的推文,也向许多志愿者了解了出柜的技巧,我告诉自己,很快,我就要和家里讲了,但是我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快。


这一天是春节正月初五,中午在亲戚家拜年吃饭,吃完饭我和母亲两个散步,从襄城二桥往樊城走。其实我经常和母亲这样散步,期间会聊很多事情,比如谁家结婚了呀,谁家孩子考上五中了呀,或者也会聊到自己未来的工作规划。我说,我现在跟着老师和师兄创业其实蛮好的,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交大资源也很好,不管这件事成不成,我都会受益匪浅,为将来的工作提供很好的经验。


那大概是走到二桥下桥的地方了,我还在和她讲自己的工作,她也问了我许多问题,但是忽然,我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绝了,我好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这个世界忽然异常的安静,虽然我嘴里好像还在回答她的问题,但是我也不记得我当时在说些什么。在那一刻,我只是觉得有件事非做不可,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只知道我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去做真正符合自己意愿的事情。


“妈,你听说过同性恋吗?”

“听说过呀,谁是?”

“…………”我支支吾吾,拿手指了下自己。

母亲愣了一下,“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过了一会,她问我“你怎么会这样呢,你看能不能改一下,你知道吗,你这样说,我的心凉了一截”。我很心疼她,但是我也很清楚,这个结论是我深思熟虑很多年了,不会再有其他可能,我就是一名同性恋,尝试和异性结婚只是徒劳。


“这个改不了了,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喜欢男生,从小就是。”我咬咬牙,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这时如果我变得犹豫,这场谈话将会是徒劳。在我原来的计划中,当我和家里说这个事情时,我应该表现的若无其事,仿佛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好让他们也不要太为我担心。


我以为我已经对这个事情看淡了,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还是哭了出来,母亲只是在旁边不停的重复“这样不好,你看能不能改改,你这样让我现在就接受你真的很难”,可我只是在旁边流泪,之前准备好的理论,什么科学表面同性恋是天生的啦,什么哪些国家在什么时候婚姻合法啦,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了。她只是淡淡地说“走吧,回家吧,不逛了”。


为了平静情绪,下午我一个人跑到网吧,打起了英雄联盟,期间也向亲友会的志愿者发了求助信息,“锐仔,我刚才向我妈妈出柜了,但是感觉她一时不能接受,我该怎么办”。整个下午玩了很多局,拿到的都是自己喜欢擅长的英雄,却一局也没有赢。他们都说,让我不要着急,父母不接受是正常的,这个事情要慢慢来。


回家以后,母亲还和往常一样,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多了一件心事。我真的很不忍心把这件事交给她,但是我曾经尝试把整件事扛下来,这种尝试直接导致我失去了生活的信心,甚至会想到轻生。这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2018年2月22日晚,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母亲流泪。我的母亲优点很多,她很聪明,我从小学到高中的数学难题,她都可以帮我解决;她很能干,做的一手好菜,我在家的时候一天三顿不带重样的;她很漂亮,小时候每次开家长会,身边的同学都会说,哇你妈妈们好年轻啊;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坚强,甚至要比我爸爸还坚强,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到她因为病痛而卧床呻吟的场面,无论怎么样,她都能咬牙挺过去。


今天,她又主动和我提了同性恋的事情。“你真的就不能为我们考虑,尝试这去好好谈一个女朋友?”,她试探性地问了我,我摇了摇头,“我无所谓啊,从我的角度,只要我自己的孩子过的开心就好,等我们老了,有你孝敬我们”说的这里我已经开到她眼睛里开始闪光,“但是你知道,如果要过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要承受别人什么样的眼光吗,我们院子之前就又一个人一直不结婚,然后就眼看着旁边的老太太背后议论他,这样的非议,若不是强大的内心,怎么挺得过来啊”母亲终究还是没忍住,表情扭成一团,眼泪倾斜而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她,别过头去,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最终,母亲算是接受了我,但是对于她提出的问题,许多我自己也无法解答。但是,没有办法啊,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是按照它本来的样子迈出了一步罢了,没有人选择走一条艰难的道路,道路本身就是艰难的。就好像创业一样,我们没有办法在一开始就规划好所有的问题该如何面对,我们只能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努力去解决它。在平权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是战士,而出柜,就是最直接的战场,我必须要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走下去。




小编:李大可用发自肺腑,逻辑清晰的语言,告诉了我们这段难忘的经历。在你感觉内心沉重的同时,也不忘理性思考一下,你是否为出柜做好足够的勇气和准备。


复杂的情感以及压力,也许会让你哭泣,也许会让你迷茫。但是请你相信,这件事情终将有一个归属,就像天,最终都会明亮一样。



文案:李大可  卡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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