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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 时尚如何梦想未来?

Drizzie LADYMAX 2023-03-01

面对物理宇宙深邃迷人的奥秘,过去两年火热的Web3和元宇宙概念尤像是退而求其次的代餐



作者 | Drizzie


上周五,西班牙时装设计师Paco Rabanne在法国逝世。 


消息传出,又一时尚大师陨落的媒体报道自然不少。过去几年中,Vivienne Westwood、三宅一生、Manfred Thierry Mugler、Alber Elbaz、Pierre Cardin、高田贤三、山本宽斋等设计大师接连去世,令行业唏嘘。 


然而更多人惊讶的是Paco Rabanne此前仍然在世。对这个问题,Paco Rabanne早有认识。在2001年的一次采访中,Paco Rabanne就坦言:“很多人认为我已经去世了。” 


1957年,前苏联第一个人造地球卫星发射,Space Age太空时代汹涌而至,激发了人类对于太空的探索欲,艺术、建筑、家居和时装领域兴起未来主义之风。 


1960年代的太空时装,Paco Rabanne、Andre Courrege和Pierre Cardin并称三杰。他在1968年的科幻电影《芭芭拉》中为简·方达置装,放弃针线,改用钳子。他称手工缝纫为当代奴隶制,而他的母亲正是著名时装大师Cristobal Balenciaga的首席裁缝。 


他把金属和塑料这样的新材料引入时装,将1966年发布的首个系列称为“用当代材料制成的12条无法穿着的裙子”。 


Paco Rabanne把金属和塑料这样的新材料引入时装


在为当代时装延伸出新感官层次,并为时尚产业建立依靠香水作为现金奶牛的商业方式上,Paco Rabanne也是先驱。在香水世家Puig的支持下,Paco Rabanne推出香水系列并大获成功,在某种意义上赋予了品牌更长的生命,尽管是以商业符号而非浪漫意象的形式。 


1999年退休,Puig继续在他的品牌下发布新的香水,但中断了成衣系列的发布。 


高级时装,作为创作者浪漫情怀最纯粹的载体之一,往往最先被搁置。正如60年代太空热情在一股脑的集中释放后,并未成为时代演变的常青主题。70年代的嬉皮士离经叛道,对抗现实主流价值观。


80年代的经济和科技繁荣中,虽不乏《回到未来》和《星球大战》这样的流行作品,在时尚领域流行的却是迪斯科、宽垫肩、麦当娜,一切及时的享乐。80年代代表Thierry Mugler的权力着装Power Dress是女性在现实社会与职场的权力宣言。 


随着90年代苏联解体,千禧年代经济高速发展与繁荣,资本市场和互联网的泡泡越吹越大。全球化和互联网连接的地球村成为一场现世的梦想成真。有美国梦后,人们便不需要其它梦。人们被禁锢在信息茧房中。关于异世界和太空的想象,也被搁置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 


更多时候人们仅把太空的梦想作为一个浪漫插曲。人们不总是仰望星空,因为现世的纷扰太多。 


Paco Rabanne人未去世,却被人以为去世。源于太空梦相对意义上的偃旗息鼓,也源于时尚商业对设计师的异化,使他们成为与金额对等的商业符号,跟香水瓶一样没有温度。 


直到2011年,Paco Rabbane品牌才在Manish Arora的创意指导下恢复,随后是Lydia Maurer,再然后是2014年接管品牌的现任设计师Julien Dossena。


Julien Dossena业内评价极高,他曾是LV女装创意总监Nicolas Ghesquiere在Balenciaga时期的得力助手,而Nicolas Ghesquiere也以其穿越时空的未来主义风格著称。在Paco Rabanne,Julien Dossena复兴了品牌经典的金属感元素,并众望所归地推出了爆款金属手袋。 


Julien Dossena从2014年起担任Paco Rabanne创意总监


然而无论Julien Dossena在时装设计上呈现出多么精妙复杂的层次,在大众市场终归是浓缩为了一只吱铃作响的金属手袋。如果不是明星宁静在一档综艺节目上背上这只包,这个品牌恐怕更加鲜为人知。这个名为Paco Rabanne的品牌,已经失去了太空时代大背景下的诗意灵魂,因为背景已被抽离。 


时尚由时代造就。在某种巧合下,2023年的开端,《流浪地球》和《三体》两部影视作品在去年底国内一轮疫情后重新进入大众流行文化的日程。 


浪漫主义和想象力只有在相对舒适的情况下生发。时隔许久,人们终于再次关心某种集体未来。在对于生存、健康等议题神经紧绷了好几年后,人们开始追求松弛感,且终于有余力关心宇宙。 


浪漫太空情结的回潮还有其它证据。Louis Vuitton昨日发布一支由摄影师Viviane Sassen拍摄的广告。广告片选景阿塔卡马沙漠,拍摄了身穿宇航服的青少年携Louis Vuitton硬箱流浪和探索的场景。UFO、星空、月球、戈壁与人类,荒凉中透露出年轻的朝气、好奇与希望。


图为Louis Vuitton广告片


面对物理宇宙深邃迷人的奥秘,过去两年火热的Web3和元宇宙概念尤像是退而求其次的代餐。 


无论是Web3、NFT、元宇宙还是区块链固然还在各自的专业技术领域快速发展,但是喜新厌旧的时尚近来好像已经有些丧失了最初的兴致。这周爱马仕正式打赢了与MetaBirkins的官司,法院判定艺术家Mason Rothschild出售MetaBirkin NFT作品的行为侵犯了爱马仕的知识产权,要求其向爱马仕支付13万美元的赔偿金。 


爱马仕无疑再次重申了这个品牌对于虚拟世界的反感。不过元宇宙概念还方兴未艾,没过几天,ChatGPT这个AI人工智能应用已经夺走新注意力。连日来,关于时尚行业将如何被ChatGPT等AI智能改变的讨论已经铺天盖地。


《StyleZeigeist》杂志此前曾向ChatGPT提出一系列问题,包括世界上最伟大的设计师是谁,尼采对时尚的看法是什么,读一个时尚学位是否重要等。ChatGPT做出的回答中规中矩,却并不低于合格线以下。有评论回复,这些回答看起来非常像Vogue.com的评论文章,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图为ChatGPT对尼采如何看待时尚的论述


某种程度上,AI背后的集体智慧站在了时尚评论所尊崇的个性化的反面。不过就时尚商业报道和相关领域的分析师来说,ChatGPT的高效必须得到承认。 


在2月8日的微软Edge浏览器发布会上,该公司CMO打开美国时尚零售商Gap集团的财报,让AI总结财报核心信息,进而提出跟Lululemon进行对比的需求,AI不仅迅速作答,还列出了表格,表格的每一项都注明了信息来源。 


一个时尚商业记者了解一个行业需要几年,这个数字对AI来说是几秒。 


在现实世界,兼具时尚领域和商业领域知识与兴趣的人群堪称稀缺,如果再加上出色的多语言能力,以及持续的学习能力,这样的人才屈指可数。更不用提近两年来短视频当道,阅读习惯滑坡,新一代年轻写作者骤减的趋势。在AI的帮助下,获取知识和建立知识库的时间缩短,不过进一步拥有独立的洞察和行业经验,可能是AI短期内做不到的。 


很多人强调AI不是竞争对手,而是工具。服装行业是一个非常繁琐的产业。拉链的选择,袖长几厘米的调整,都需要频繁的沟通和更改。在更广泛的产业环节中,它可以应用于帮助行业解决至今仍然原始繁琐的服装开发过程,以及至今令人头痛的库存风险和可持续发展痼疾。 


如果AI人工智能最终将改变世界,那么时尚产业的变化何止某些岗位职能的变化。无论是产品研发、设计创意、市场营销、客服,还是下游制造业市场的人力将被缩减。但被节省的劳动力,是否又具备了更强的创造力,或工具驾驭能力,对此我们不得不深度怀疑。 


信息传播发展至今,都在向提升便利性的方向发展。但创造力的导向恰恰相反,创造需要主动求索、质疑挑战。 


面对当前的发展,我的焦虑比希望更多。


并不武断地说,半个世纪以来,时尚从没发展出对科技的真正兴趣。声称多次见过外星人的Paco Rabanne没有带来裁缝行业的消失。再回溯几年,那些一度依靠贩卖时尚和科技融合概念的初创企业,亦或是将AR和VR作为关键词的智能零售公司,最终并没有改变时尚零售业。 


科技未必向善的同时,创造力却在急剧退化。年轻设计师不再会剪裁,他们只需要上Pinterest和Instagram收集图片,集合成灵感版,配上不那么具有说服力的故事和衣服。只需要点击鼠标,回复一些邮件,时装设计学生的工作流程跟AI没有太多不同,这还是指那些专业院校的学院派设计师。 


大众生产的快时尚产业只会更加疯狂。滥用版权的新技术总是比保护版权的创新传播得更快。匿名的图像AI没有发展出个性,也没有艺术创作者一般持续塑造个性的意识,它们通过百倍千倍的文化挪用,呈现出创意的大杂烩。如此看来,Virgil Abloh的3%创意理论不过是一场彻底变革的前奏。 


喜欢想象未来,多过于建构未来。这个行业永远狂欢得像是不考虑明天,这既是时尚的魅力也是魔咒。人们用最没有未来的方式来幻想未来,但扪心自问,现实的未来或许偶尔浮现心头,却何曾被认真对待。 


有评论人曾打趣,《流浪地球》体现了典型的农耕文明心理,带着对土地深深的眷恋,地球危机重重,还想把地球打包带走。 


可见幻想通常是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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