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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女性视角,开启气候变化另一扇窗

CYCAN 科莱美特气候青年
2024-09-05

2021年7月20日,当郑州遭遇前所未有的暴雨袭击时,我与我的同事正准备前往汉中,做一个关于气候适应的田野调查。行李收拾到一半,我收到12306发来的短信:

从北京直达汉中的车次因为经过郑州而被取消了。当时的我还以为这场暴雨与今年夏天北京接二连三的暴雨差不多,过几天雨水就退了。


而当我想要更换其他车次时,发现几乎所有途径郑州的车次都停运了,只能紧急替换成在太原中转的车次。这时我才注意到,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新闻从手机弹了出来——郑州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在一小时内,相当于106个西湖的水量被倾倒进郑州。这个大型城市在晚高峰时刻陷入瘫痪,有人被困在空气稀薄的地铁里,有人挣扎在湍急的水流中,有人被困在抛锚的火车车厢里……到处都是求救的声音。

河南暴雨救援 | 图源:平安中原


作为青年应对气候变化行动网络的工作人员,自以为对气候变化所带来的后果足够了解,也将奔赴汉中执行一个青年参与农村适应气候变化的田野调查项目,但当这场极端天气以一则高铁取消短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显得无知同时又猝不及防。


7月31日,田野调查营结束,当高铁路过郑州时,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仍未褪去的洪水。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气候变化的后果正在以一种剧烈、惨痛且更为长久的方式影响着我们的日常生活。


必须面对的事实

对于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来说,一场极端降雨已如同灭顶之灾打破了日常生活。


很多时候,暴雨、干旱、寒潮、热浪为城市带来的好像只是暂时的不便,并不会对生活、对生计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因为城市有坚固的房屋、物资丰富的商超、冷了有暖气热了有空调。


然而,这次河南极端暴雨却给城市中生活的人们一记当头棒喝——因气候变化而加剧的极端天气甚至摧毁了已有的防灾减灾的预警处置机制。更糟糕的是,如果气候变化的趋势不能被有效遏制,极端天气只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当郑州这个特大城市缺水少粮,停水停电,甚至失去了互联网,当整个城市停摆时,我们才真正地体会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含义,明白气候变化是全人类共同面对的问题


极端天气对城市的冲击如此之大,那对于农村来说,则不仅仅影响着生活,还有生产和生计。因农业“靠天吃饭”的特性,其受气候变化的影响更加明显、剧烈,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脆弱性更强、适应性更弱”



这次田野调查的项目地是陕西省汉中市牟家坝县柳沟村,村中以种植茶叶为主,同时小规模地开展种植水稻及养殖牲畜。近年来,由于气候变化,降水增多,季节性洪水有增多、增强的趋势。2012年,暴雨引发了洪水,村民赖以生存的稻田、茶园和制茶作坊毁于一旦。洪水退去后,柳沟村开始了艰难的灾后重建:重建茶园、重建生产销售链、修建排水渠和便桥、加固房屋,以适应近几年愈发频繁的季节性洪水。


自然已经向人类敲响警钟,在直面猛烈的气候灾难,艰难地应对、适应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时,不同的群体有着不同的故事。而女性群体在应对气候变化的过程中,存在着一些弱势条件,同时也在积极发挥作用。


更加脆弱的女性

你觉得女性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更大吗?

点开查看郑州暴雨中的女性角色

在郑州,地铁五号线的12名遇难者中有9名是女性,在湍急的水流中不断挣扎被救起的也大多是女性……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灾难面前,相比男性,女性的爆发力、耐力都弱,“主流审美”所倡导的“白瘦幼”又让许多女性常年为了维持白皙的皮肤、纤弱的体型,缺少户外锻炼和肌肉力量。这都让大多数女性在天灾面前难以自救。而接送孩子、买菜做饭这些照料工作也往往是由女性承担,是以当郑州在晚高峰时段迎来降雨时,有许多孩子连同接他们回家的妈妈一起被困在了暴雨和洪水中。在灾后救助中,卫生巾这类的女性用品也面临着短缺。即使在雨停后,郑州一些大型超商提供免费卫生巾作应急用,但是卫生巾仍旧不是重点保障救灾物资中的一种

   

点开了解柳沟村的女性角色

在柳沟村,随着气温升高、雨水增多,茶田中草多、虫多,茶农需要在除虫、除草上投入更多的时间。雨水多还会让茶田非常泥泞,无法收茶。而雨后不能及时收茶的话,茶叶就会发黑、腐烂。即使能够及时收茶,茶叶的收购价格也会打对折。这样一来,有些小规模种植茶叶的家庭,就无法像以往那样仅靠茶叶就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加之城乡差距拉大,家中青壮年选择外出打工,妇女、老人、儿童留守在村子里,女性成为了村子中的主要劳动力,直面愈加沉重的生存压力,有些女性因此不得不放弃了外出工作或学习交流的机会。气候变化让当地的气候变得更加潮湿,村民们患风湿病的概率增加了,而女性本身患风湿病的几率就比男性高,加之当地医疗水平非常有限,女性往往要经受更大的痛苦。

   

为什么说男女应对灾害的能力是不同的?


相比男性,更多女性的生产方式依赖自然,但土地和资源的所有者往往是男性,女性只是管理者。联合国妇女署2020年的数据显示,全球的劳动女性中有39%参与农林渔产业的生产,但是只有14%的土地所有者是女性。这意味着当气候变化加剧、资源匮乏,女性的生计更为不稳定


在农村,因为社会性别分工和“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女性往往会留守在家照料土地。气候变化导致的温度、降水异常、虫害加剧,女性就需要在土地上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会进一步减少她们的社会流动性,以致于她们无法脱离土地去接受教育和寻求发展

Actionaid ‘Making Care Visible’报告图片 | “男主外,女主内”的劳动分工在气候危机下会对女性带来什么冲击?


除了直接参与生产活动,女性还要花费许多时间在照料工作上,而气候变化加重了这些负担。比如,在中国的部分乡村地区,饮用水、秸秆等燃料是女性负责采集,气候变化引发的热浪、干旱、极端降水等灾害会导致女性花费更多时间获取饮用水和燃料,增加了她们的劳动时间和成本。而在城市里,气候变化导致极端天气和极端气候事件加剧,因台风、高温、暴雨而居家办公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再加上学校、幼儿园关闭,女性居家工作的同时就要承担更多的照料工作,进一步加剧了家务和育儿分工上的性别不平等,女性可能会不得不减少带新工作的时间,甚至退出职场。

非洲维多利亚湖地区,要到几公里外打水的当地女性

 

气候变化还会间接地影响女性的安全和健康。气候变化引起的环境恶化、极端天气、资源短缺、气候移民等问题,会导致社会的不稳定。社会秩序崩坏、暴力事件频发,妇女和女童面临着比男性更高的基于性别的暴力(gender-based violence)和其他暴力侵害的风险。即使在一个秩序良好的社会中,当极端天气和极端气候事件频发,有限资源短缺,社群及家庭中的权力不平衡则会更加严重。比如,若因气候变化导致收入锐减,家庭会尽早把女儿嫁出去减少经济负担或换取额外收入,人口走私与童婚的情况会愈加恶化。

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

2021年8月发布的《气候变化2021:自然科学基础(Climate Change 2021: the Physical Science Basis)》中显示,人类活动引发的气候变化已经在影响全球所有地区所发生的的许多极端天气与极端气候事件,包括热浪、强降雨、干旱、热带气旋。

中国气象局气候变化中心   

本中心发布的《中国气候变化蓝皮书(2021)》显示,自1961年以来,我国高温、强降水等极端事件增多增强,中国气候风险水平趋于上升。

如果全球升温的趋势暂时无法被有效遏止,这些极端事件会越来越频繁,女性会面临更大的气候危机


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面对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女性一直发挥着坚强的意志,充满力量。


在柳沟村,2012年后,妇女是灾后重建中的重要力量在基础建设上,女性村民参与了村里的排水沟和便桥修建;在生计恢复上,女性积极参与茶产业发展,不仅在村中建立茶厂,主导茶厂的采购、制作和销售,还积极地拓展销售渠道,外出学习交流,尝试使用互联网平台宣传、销售茶叶。而在家庭照料中,女性主导了大部分家务劳动,包括饲养牲畜、家务、子女照料中。去年刚上任的村支书是一位女性,积极推动村委会建立了妇女组织,组织当地女性学习茶叶种植技术、茶叶文化、礼仪导览等内容,开始了当地生态种植、生态旅游的发展。

当地电商销售专业大学生来帮合作社试验抖音带货 | 左当地大学生,右柳沟村村支书


在应对气候变化的过程中,农村女性不一定能意识到自身环境与气候变化的联系,也可能无法直接说出正在面临的气候变化风险,但我遇到的农村女性,都能乐观、有力量地生活,乐于分享,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和决策能力。


在河南灾情中,有前去支援的女救援队队长,有扛着箱子趟过没膝洪水的女警察,有因洪水倒灌而停电的医院中借着微弱的灯光照看患者的女护士,有站在铲车上指挥救援的女书记,有进入灾区的女记者,有从休克中清醒过来就立刻开始救人的女医生,有冒着大雨抢险被激流冲走的女职工,有采购、运送、搬运救援物资的女店员,有参与抢险救灾的女战士……尽管女性在天灾面前更加脆弱,但她们却从不退缩、迎难而上。

郑州抗洪中的女性志愿服务队 | 图源:网易新闻


事实上,女性在环境治理、气候减缓和适应中可以发挥积极的作用。这是因为女性更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所以积累了更多气候适应的经验,具有同理心,对当地生态和可持续发展方式有着独特的见解,以平等的视角关爱环境,有助于制定可行的气候适应方案(即使她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气候适应方案”),加强整个社会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


因此,应对气候变化不仅需要更多的女性参与者,还需要更多的女性决策者,期待更多女书记、女主任。在政策制定和项目执行层面施行“社会性别主流化(Gender Mainstreaming)”是促进性别平等的基本策略,即将女性和男性的需求和经验都纳入到公共政策和项目中,实现平等受益。这也是自2001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将女性的参与和话语权提上了议程后,每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缔约方大会上谈判的重点问题。


期待每一种声音,期待每一个行动

接受观察世界的新角度。气候变化已经无法被逆转,也无法被回避,它影响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每一个行业。正视它,并带着气候变化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应对气候变化的方式和内容不仅包括减少碳排放、采取气候减缓和适应行动,还意味着一系列社会、经济和政治层面的变革和挑战。


发出你的声音,鼓励他人的声音。说出我们的诉求。在全球环境治理中,我们渴望权利,渴望公正、渴望合作;女性可以强壮、坚韧、强势,女性可以成为行动的推动者、政策的制定者和关键的决策者。


成为决策者。成为那个“关键”,成为那个指引后来者的灯塔。参与到气候决策中去,关注气候变化,关注气候谈判。用你的影响力、用青年的影响力呼吁全球环境治理和应对气候变化中的“性别主流化”,推动制定性别友好的气候变化应对策略。


保持同理心。不忽视偏远地区的低收入群体,不忽视城市中的脆弱人群;不忽视女性的痛苦,不忽视每一个人的痛苦,帮助他们获得公正、人性的对待。


 能看见每一个人,也就能看见世间万物。


看到这里,你是否也希望加入到为女性发声、为地球行动的讨论中来,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扫描下方二维码添加C小美,进入气候变化X女性参与的社群(请备注)。我们将举办系列观影会,并且不定期分享相关议题干货哦~


参考文献:

[1] 中国妇女报,“ 应对气候变化应重视女性能力建设”(2017):http://csr.mofcom.gov.cn/article/csrnews/l2017/201704/20170402562978.shtml

[2]联合国,《性别、气候与安全:在气候变化的最前沿维持包容性和平》(2020): http://gender-nr-peace.org/gender-climate-security/full-report

[3] 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官网,“社会性别行动计划”:https://unfccc.int/topics/gender/the-big-picture/introduction-to-gender-and-climate-change/the-gender-action-plan-1

[4] 世界卫生组织,《社会性别、气候变化与健康》https://apps.who.int/iris/bitstream/handle/10665/144781/9789241508186_eng.pdf;jsessionid=5F1E8EA4D455D6307F2E68939EAFA5AB?sequence=1


工作团队

文案 邵雨薇、张思璐

排版 滕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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