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被指虚增百亿收入、好未来涉嫌财务造假市值蒸发60亿美元，中概股屡遭做空的背后
瑞幸咖啡自曝涉嫌22亿财务造假事件风波未平，而它似乎启动了多米诺骨牌效应。
北京时间4月7日晚，爱奇艺被美国做空机构Wolfpack Research指控涉嫌通过会计手段虚增营收和夸大用户数量，公司发布声明坚决否认指控。消息发布后，爱奇艺股价一度闪崩，跌幅达13.62%。
紧接着，另一家教育中概股好未来自曝：在例行的内部审计过程中发现了某些“员工不当行为”，好未来股价盘后大跌29%。
同时，此前被指财务造假、虚增学生人数的国内教育公司跟谁学在7日当晚大跌逾11%。4月8日早间，跟谁学创始人、董事长兼CEO陈向东在个人朋友圈否认做空报告的“黑料”。
短期之间，瑞幸咖啡、爱奇艺、好未来、跟谁学的连续暴雷引人关注。“对于中概股企业而言，被'做空'会引发企业的多重危机，但如果用有说服力的实质证据，对做空进行有力的回击，实现反危为机，并借此证明自己是一家值得信任的企业。”透镜公司研究创始人况玉清分析道。
爱奇艺、跟谁学遭做空
瑞幸、好未来自曝涉嫌财务造假
1、瑞幸咖啡、好未来选择“自曝”
自4月2日瑞幸自曝业绩“造假”事件，影响还在发酵。
在瑞幸咖啡股价三天内连续下跌超83%后，北京时间4月8日，美股开盘前，瑞幸咖啡宣布停牌，等待披露更多消息，但并未公布具体复牌和消息公布时间。
来源：同花顺
在停牌的同时，瑞幸咖啡还宣布已向相关保险公司提出了董责险理赔申请。
而据国外媒体报道，美国Thornton Law Firm LLP律师事务所今日提醒投资者，已代表瑞幸咖啡股东对该公司提起诉讼。
根据瑞幸之前的发表的公告，董事会已委托由独立董事组成的特别委员会及其委任的第三方独立机构，进行全面彻底调查。公司会第一时间向公众披露调查结果，并采取一切必要的补救措施，不回避就此事带来的一切问题。
自曝财务造假的不止瑞幸咖啡。
北京时间4月8日，好未来发布公告称，在例行的内部审计过程中发现了某些“员工不当行为”。受此影响，截至周二收盘，好未来股价上涨3.83%，盘后大跌29%，盘后跌去了近60亿美金，超400亿元人民币。
对此，创业邦第一时间联系好未来，对方表示：好未来高度重视其商业行为的诚信及员工道德规范，对违法行为零容忍，公司始终致力于保持高标准的公司治理原则，并根据美国证监会及纽交所的相关规章制度做透明及时的披露。
好未来（前身学而思），2010年在赴美纽交所挂牌上市，自上市以来，股价自2.15美元一路上涨到59.76美元的巅峰，市值成长接近30倍，超过了新东方。
如今却自曝：在公司的例行内部审计中发现其下属新业务线‘轻课’业务的某位员工存在违反公司行为准则的不法行为，怀疑问题员工与外部供应商合谋，伪造合同等文件，错误夸大“轻量级(Light Class)”的销售数据。
据了解，轻课隶属于好未来的素质教育事业群，于2018年2月上线。根据好未来透露，轻课“Light Class”销售仅占公司2020财年总收入的3%-4%。据投研机构预测好未来2020财年营收为33.7亿美元，轻课收入约1.01-1.35亿美元。好未来2019财年收入为25.6亿美元，依同样比例，轻课收入约7700万美元-1.00亿美元。
可为什么股价反应却如此激烈？有分析指出，原因之一在于2019年财务数据的全面下滑：
2019年Q1，好未来营收7.028亿美元，同比增27.6%，低于市场预期，净利润为亏损730.4万美元，同比降110.9%，这是好未来上市以来的首次亏损；
2019年Q2，好未来亏损扩大至1440万美元，前半年累计亏损2170万美元；
2019年Q3，好未来实现营收8.624亿美元，同比增47.2%，但是仅实现净利润2820万刀，同比降77.2%。
另有业内人士表示，好未来之所以自曝问题，是因为瑞幸的造假案例让各个公司开始更严格自审了。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2018年6月13日到7月26日，浑水连续发布了四份针对好未来的做空报告，质疑好未来至少自2016年起财报造假，欺诈性地创造利润。受此影响，好未来的总市值从 2018年6月12日的243亿美元降至2018年7月31日的181亿美元，总市值蒸发62亿美元。
随后，好未来方面回应称，该机构提出的指控包含大量错误、未经证实的猜测以及对事件的恶意解读。
目前尚不清楚，好未来例行的内部审计，与此前的做空报告是否有关联。
2、爱奇艺、跟谁学回应：坚决否认不实指控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上市公司，我们披露的所有财务和运营数据均是真实的，符合SEC要求，我们对于所有不实指控，坚决否认，并保留法律追诉权力。”在遭Wolfpack Research和浑水看空后，北京时间4月8日凌晨，爱奇艺发布声明称坚决否认不实指控。
同时，爱奇艺CEO龚宇于凌晨在朋友圈发声：邪不压正，看最后谁赢。
据报道，Wolfpack Research认为，爱奇艺早在2018年IPO之前就存在欺诈行为；估计将去年营收夸大约80-130亿元，将用户数量夸大约42%-60%。还夸大了其为内容、其他资产和收购支付的成本，通过“烧假钱”，向审计师和投资者隐藏欺诈行为。
此前，爱奇艺公布的财报显示，2019财年爱奇艺总营收达到290亿元人民币(约合42亿美元)，同比增长16%。其中第四季度营收为75亿元（约11亿美元），同比增长7%，高于此前公司预期。
研究机构表示，根据在中国对1563名爱奇艺用户进行的实际调查显示，有约31.9%的会员用户是通过爱奇艺与合作伙伴的渠道获取VIP资格。但爱奇艺将这些用户的付费全部计入了营收，然后把合作伙伴的分成计入了费用。通过这样的渠道，爱奇艺可以轻松制造大量营收同时在费用端处理掉本来就不存在的收入。
有意思的是，此次做空报告的英文标题《爱奇艺：中国的奈飞？好的瑞幸(IQIYI: The Netflix Of China? Good Luckin.)》一语双关。“Good Luckin”可以翻译成“好的瑞幸”，也是“祝你好运（Good luck）”的谐音。但纵览37页的英文报告全文，并没有出现任何瑞幸与爱奇艺的实际业务关联或者关联交易。
当天美股开盘，爱奇艺股价一度大跌超14%，但随后又震荡回升。截至周二收盘，爱奇艺股价报收于17.30美元，较开盘价上涨3.22%。
被做空的还不止爱奇艺，还有一家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公司“跟谁学”。
2月25日晚，做空机构Grizzly Research发布了一份做空报告，称近期广受资本市场关注的中概股跟谁学有夸大财务数据、刷单虚增学生人数、老股东抛售股票等问题。并称尽管公司上市以来股价已经翻了三倍，但实际上该公司是教育类上市公司中最差的标的。该报告致使跟谁学当天盘中最高跌近6%。
Grizzly指责称，跟谁学的财务数据好看得让人难以置信。
北京时间2020年2月18日，跟谁学发布截至2019年12月31日第四季度及全年未经审计财务报告。据报告显示，公司第四季度和2019年全年的净收入、现金收入、营业利润、净利润均实现了惊人的增长。
2019年Q4及全年净收入分别为9.350亿元及21.149亿元，同比增长分别为412.9%及432.3%； 现金收入分别为15.786亿元及33.582亿元，同比增长分别为396.3% 和412.6%； 净利润收入分别为2297万元及2.266亿元，同比增长分别为658.7%及1050.3%。（注：现金收入为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指标，为当期销售课程所得学费现金总额减去当期退费总额）
然而做空报告迅速引起了资本市场的反映。从2月25日至4月3日，跟谁学的股价下跌幅度为11.59%；总市值从105.2亿美元降至78.6亿美元，跌破了百亿美元的大关。
跟谁学此前对媒体回应称，“对于这种主观臆断、逻辑混乱的报告不需要评价。”
紧接着，4月3日晚间，跟谁学在“瑞幸事件”之后发布财报，净利润暴增10倍却不被市场买账。财报发布后，跟谁学股价大跌15.5%，报收于32.93美元/股。
跟谁学高管虽强烈回应，4月6日发布的致投资人的信也表示，公司审计意见的措辞与友商新东方、好未来有些不同，享受萨班斯法案的豁免。
对于做空报告的这些指控，4月8日，跟谁学创始人、董事长、CEO陈向东在朋友圈发文称：得知这些消息感觉很愕然，并称诚信是跟谁学的核心价值观之一。“人和人的信任是非常脆弱的，更不用说不同国家之间人与人的信任了。”
并于4月8日，跟谁学紧急召开春节媒体沟通会，对于做空报告指出跟谁学通过“百家视联”和“百家云图”，以及北京优联（又名家长家）等关联公司做高利润。陈向东表示，跟谁学只帮助投资，没有获得利润。
另外，陈向东回应了跟谁学获客成本问题，“数字高低主要是统计方式不同”。同时他判断，外部获客成本最终一定是趋于零，获客渠道和不同渠道占比方面，跟谁学与其他头部企业并无太大差别。
此前，新东方也曾于2009年和2012年两次遭遇香橼和浑水的做空，其中，2012年，浑水发布90页做空报告质疑新东方“特许经营”“北京地区数据造假”等问题。连续两天，新东方股票暴跌34.32%和35%，市值蒸发近20亿美元。不过最终安然无恙，并在此后股价上涨数倍。此次跟谁学能否转危为安，创业邦将持续关注。
不到一周，连续四家中概股公司暴雷，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节点中概股公司接连出了问题？原因到底有哪些？
“做空中概股是这些做空机构一直在准备做的事情。当然，他们也不只做空中概股，也会做空一些美股。什么时候发布这些报告，就是看资金面、消息面和基本面。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了，才是推出这个报告的最好的一个时间点。”凡德投资总经理陈尊德告诉创业邦。
从资金面来看，今年美国的整个市场表现不是很好，标普500指数重挫20%，市场的资金面还是比较紧的。资金面偏紧的情况下，对做空机构来讲是一个比较好时间点。
从消息面来看，现在国外投资者对中国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存在着一定的质疑。这一个信任的危机，在媒体和市场，都在酝酿这个氛围。
从基本面来看，从2019年开始，中概股的整体涨幅比较大。在这一波股指的下跌过程中，中概股的表现也比美国指数要强。二级市场的估值相对偏高。在这种情况下做空有一定的下跌的空间。
从瑞幸到爱奇艺，从好未来到跟谁学，为什么是这几个公司出了问题？什么样的标的容易被机构做空？
创业邦从况玉清处了解到，上述公司被做空主要原因集中在三点。
首先是这个公司的商业模式受到很多质疑，且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这种公司是做空的很好标的；第二个因素是中概股公司有比较虚高的估值，做空的获利空间会很大；第三个是因为做空机构有足够的做空筹码。
反观上述四家公司，市场用户基数一直比较大，估值在中概股中表现较好，而且美国市场一直不能理解瑞幸和在线教育公司的商业逻辑。
不过，还有分析认为，此次三家公司事件和瑞幸事件有本质差异，对公司的影响也各有差异。
“瑞幸咖啡，相对来讲是比较重资产的。它的运营需要比较大的资金量。在上市之前就已经进行了多轮的融资，上市之后融资需求依然较大。这种被做空的情况，后续的融资跟进可能会比较困难，对于后续的公司的运营就会有比较大的一个负面影响。”
从爱奇艺的角度而言，爱奇艺相对来讲比较轻资产，做空对公司的运营来讲还不会造成很大的危害，主要是股价会有一个回调的压力。
分析人士表示，“其实爱奇艺也算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公司了，已经成立十年了，在二级市场上的估值一向都比较高。做空对于未来估值的影响可能仅仅只是回调。”
对好未来来说，这个报告出来之后，股价可能会有一定幅度的回调。实际上，好未来上市以来历史财务数据和业绩一直还是比较稳定，而且股价也走的稳健。
创业邦梳理还发现，好未来的销售数据造假是内部审计的过程中，有个别的员工在请销售上数据造假，但是这部分在整体的营业收入比例并不是特别高。
同样，跟谁学也在今年被指早在2018年虚增了接近74%的净利润。不过，业内认为对于未来的影响也仅仅在于股价短时间的回调。
对于教育股的数据，创业邦梳理发现，行业重要的数据应该集中在新开校区的数据；校区的新增学生数量以及每年学费的增长幅度。这三个数据决定这些企业的营业收入是否持续增长。
“如果要造假的话，也主要是在这几个数据上面去体现才有说服力。”
据财富中文网分析指出，三起案例可以总结为瑞幸涉嫌财务造假事件发生后的一系列反应：一方面美国投资者对中概股的信任危机加剧；另一方面，中概股们正在开始更为严格的自我审查。
财务造假引发的信任危机恐会波及更多准备上市的企业。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副院长、金融学讲席教授田轩日前撰文《关于瑞幸造假，我们真正应该思考的事（上）》，他在文中提醒“目前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世界对中国制造、中国企业的不信任一旦被放大，原本艰难的赴美上市环境大概率会雪上加霜，2012-2014中概股在美国的艰难时刻或许会重演。”
那么，接下来中概股会出现做空潮？陈尊德认为，中概股做空应该不会太多，一个是本来中概股上市的公司也不多。另外一个是之前很多上市公司上了之后，基本面不是很好，股价和长期的表现也比较差，现在做空的空间也不大，可选择的做空标的其实并不多。
现在已经进入了年报的密集披露期，在月底之前，是否能发出一份合格的财务报告是中概股能否为自己正名的关键。
另外，3月1日，新版证券法正式开始实施，更是加大民事、刑事等惩罚力度。其中明确规定了“在境外的证券发行和交易活动，损害境内投资者合法权益的，要被追究法律责任。”其中还有一条“对于财务造假、内幕交易、操纵市场等这些违规行为，从原来的最高60万罚款提高到500~1000万。”由此，提升违法违规成本，持续净化市场生态。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会计系副教授罗炜在《瑞幸财务造假事件的启示——基于300多家中概股的研究分析》中建议，如果企业被错杀，要主动披露更多公司信息。他举例当年新东方被做空后的补救举措：
“新东方曾经因为VIE结构，也被浑水公司卖空导致暴跌。但是新东方做得比较好的一点是，它主动向美国证监会SEC进行了一些信息披露与沟通，这对提升投资者信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此外，在股价暴跌之后，新东方的董事长、创始人跟一些机构投资者进行了沟通，机构投资者对创始人本人的认可，以及对他们公司本身的业务情况的认可，会帮助股价很快恢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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