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至 ∣ 车 · 故事

Ken叔：再远的路，只要开始就不远了！

文 / 楂梨橘柚

有位作家曾经说过，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它是自然而然的产物，如同快乐是一种附属品一样，如果附属品本身成了目的，快乐反而会受到减损。所以幸福也好快乐也罢，不期而至才能真正感受到那份惊喜、那份愉悦、那份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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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算搬到“Banqiao town”以后，就开始犯愁出行的交通工具了，毕竟离城区远了。当然最简便的办法就是开车上下班，一路呼啸而去，既快且爽——不堵车的情况下。可是由于眼疾的原因我的开车受到诸多限制。阴雨天，烟雨濛濛视物不清不能开车；雾霾天，云山雾罩人物不辨不能开车；冰雪天，路面湿滑难以驾驭不能开车；夜幕降临，暗无天日混沌一片不能开车……

总之，在别人看来极其平常的自然现象或者成为常态的现象，到我这儿都成了魔障。一句话，我开车就是害人害己，为了别人的安全我也不能开车。开车的念头打消了，只有依靠公共交通。

Banqiao town没有地铁，我只有两条公交线路可以选择，一路是D9，一路是182，站台倒是不远，就在居住的小区附近，一南一北，步行不过五分钟。两条线路都停靠地铁口，转地铁也方便。可是坐过这两路车的人都说：“D9等不到车，182挤不上车。”这话一点不假。我有次在“红太阳装饰城”站就等了将近40分钟，腿也站酸了，心也站麻了，脖子都长长了……

就在绝望的时候，看见D9拖着沉重的身躯摇摆而来，那么地不痛快不情愿不给力。从此，只要站在D9站台上心里就发怵，必需调整好心态，调理好情绪，准备“持久站”。

照理说182应该好上车，我是在始发站上车。问题是始发站的同时它还是地铁2号线的终点站，遇到高峰时客流量特别大。182每隔十分钟（有时十多分钟）发一班车，而地铁每隔几分钟就送出一批乘客，一波接一波的人流从地铁站涌出，于是公交站台上等车的人越来越多，越聚越多，越积越多。

好容易看见一辆车来了，一齐蜂拥而上，小小的车门口顿时堵了几十号人。因为此趟如果挤不上，意味着还要再等一班车，而站台上等车的人又更多了，挤上车的难度又加大了，除非下定决心等上一个来小时，等到高峰期过去之后再上车。可是谁会那么悠闲地等上一个多小时呢？我就亲身体验了一次恐怖的挤车经历。

那天从地铁站出来到182站台等车。其实此处并没有“站台”，只在人行道上的路牙边上立了一根柱子，就算站台了。等车的人站在柱子周围，有人站在人行道上，有人站在马路上。柱子上挂了不少公交路牌，说明此处公交车并不少。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有的同一条线路接二连三的来，车内很空。公交车载走了不少乘客，同时又迎来了一批一批乘客，所以站台上的人并不见少。其中很多人都是182的乘客，包括我在内，可是182迟迟没来。

这时老远看见一辆公交车拐到了这条道上，视力好的人早早看清楚了，“182、182！”、“182来了！”人们一下涌到了马路上，朝慢慢行驶过来的182迎了上去，做好了冲刺的准备。我也站到了马路上，但是站在站牌下，并没有奔过去，看这架势估计这趟车是挤不上去了。

人们拥着车一路小跑，只要车门一开就冲上去。可是没想到，汽车停在了我的面前，如果有队伍的话，我就站在最前面。车门“哐”一声打开，我的左右两边一下挤过来无数人，一齐涌到了我的前面，我被挤出了前列，距离车门越来越远。我非常恐惧，想退出“队伍”，可是后面的人堵得死死的，我的前后左右都是人，欲进不行，欲退不能。

我后面一个人大概看出了我的意图，大声说，“你出不去了，上去吧。”我感觉到他在推我，只有我上去他才能上车。我被挤到了车上，踏上了一级阶梯，我想伸手去刷卡，一下被前面的一个什么硬物顶住了，卡折弯了，眼看就要折断，我赶紧转动一下手的方向，保住了我的公交卡。我终于被挤上了车。

我手里拎了一个包，包包已经看不见了，只有拎带在我手里，我伸长着胳膊使劲拽住包，想把包包拉回到身边，可是在我胳膊的长度内站了几个人，根本拉不动，如果再使劲的话，包带有可能断掉包包也会遭损，这可是我不远万里从DUBAI带回来的呀，为了我心爱的包包我松手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故事，说古时候有两个母亲争一个孩子，一个是生母，一个是非生母，都说孩子是自己生的属于自己。两人争得不可开交，于是告到了衙门府。知府是个聪明人，他说这案子好断呀，让两个女人抢孩子，左右两边，一人拽一个胳膊，谁的力气大孩子就归谁。到了那天，两个女人跪朝知府，当庭抢孩子。两个女人都想用劲，都想孩子归自己。可是在争抢过程中，一个女人用尽浑身气力拉孩子，拼命要把孩子拉向自己。而另个女人看到孩子被拉扯得十分痛苦，出于心疼，她松手了，孩子被拉到了强势女人一边。知府见此情形，一拍惊堂木，将孩子判给了松手的母亲。

因为只有亲生母亲才会心疼孩子顾及孩子的痛苦。此时那个包包就如同那个孩子，我必须松手才能保全它。我松了手，包包居然没落下，被拥挤的人群裹挟住了。随着汽车的启动颠簸，人群开始有些松动，人们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包包居然转了个方向朝向了我，我一伸手接住了它，我紧紧抱住它，如同那个得到孩子的母亲。

从此以后我心有余悸，惧怕乘坐这两路公交车，可是它们又是我的不三选择。

年底乔迁之后，我开始琢磨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让我避开这两路公交车，比如搭”顺风车“。小区地下、门口停满了私家车，这些人大多都在城里上班，也许能遇上一个比较顺道的人，我可以出资包月。

可转眼又想，上班也许方便了，因为时间都差不多，可是下班就难说了，不一定都在一个时间返程，觉得此计划不太可行。又想打“黑车”，下班时间地铁口有许多揽生意的黑车，十元一趟，送至小区门口。

这也是可以选择的方案，虽然比公交车贵，但是人舒服，又是直达，缩短了路上时间。可是驾驶员是不是可靠？技术如何？会不会无照驾驶？这些安全因素都是要考虑的，想想不靠谱，又放弃了。

于是向小区保安打听，这地方除了上面两路公交车外，还有没有其他更方便进城的公共交通？保安说有的，看见有人就在前面等车。她指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说。她还让我进“邻居群”里去问问。我一阵惊喜，赶紧上“邻居群”提交我的问题。迅速有人答复：手机下载“南京e江南”，“关注”它，进去就知道了。我点进去一看，这地方有不同时段的几路公交班车，所谓订制公交线路。

我们小区门口就有一站（附近小区也有，步行不过十分钟），直达地铁2号线元通站和1号线三山街站。网上购票，普通公交车价，上车后手机点击检票。可以购买单程票，也可以订购月票。我顿时心花怒放，激动得跳了起来，三呼万岁，敬祝万能伟大超强的群！要知道，仅周边这几个小区就有“千家万户”的居民，这种直达班车的开通解决了众多市民上下班出行问题。

我订购了7点15分的早班车票，中途仅停靠“元通”站，然后直达“三山街”。这样我只要在三山街上地铁，坐上四站就到单位了。

第一天坐班车有点激动，早早来到乘车地点，看见有辆公交车停在那儿，我看表，刚7点。我走近想问问是不是这趟车，刚到车边上，车门“刷”一下打开了。“早！”是司机师傅清脆的声音，我赶紧说“早!师傅早！”是位女司机，面如满月，笑容亲切。确定是这趟车后，我拿出手机给她看电子票，她“点击检票”，只听一声悦耳的“嘀铃——”声，检过票了。

我高兴地找位置坐下，我第一个上车，车上的座位由我选，我坐在了第一排，驾驶员身后的一个单人座位上。这是一辆电动汽车，车箱宽敞而整洁。这时一个年轻的美眉在我之后上了车，司、客二人道“早”后，她熟悉地坐在了另一个单人位子上。这辆车只有两个单人座位，都在第一排。师傅问她：“元旦去哪儿快活去了？”“哪儿也没去，在家歇歇。”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我想她俩可能是同行是同事。陆续有人上车了，师傅向每一个上车的乘客道“早”，“早！”、“早！”之声不绝于耳。这位师傅和乘客一点不陌生，就像是老朋友。

坐位满了，后来的几个人站着。汽车准点出发。我是第一次坐这种公交车——驾驶员热忱地和每一位乘客打招呼的公交车。我透过车内的后视镜，仔细打量这位师傅。她看上去三十多岁，面庞圆润，圆圆的脸上有双大大的眼睛，留着齐耳短发，前额一排刘海，整个脸蛋看上去就像一个苹果，甜甜的让人喜爱。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她开车，每天都能听到她热情洋溢的问候声。我问她是不是只开这趟车。她说每天早上开过这班车后就上正常线路，她跑的是“94”路线。我一听好高兴，每天都能坐在舒适的车里，见到这位令人倍感舒服的师傅。时间长了，我知道了邻座的美眉并非她的同事，她和我一样也是位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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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位男乘客上车，一上来师傅就笑着问他：“你上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嘛。”

男乘客笑着说：“我去驾校学习了。每天一大早去练车。”

“难怪嘛。那还学出来了？拿到驾照了？”

“拿到了拿到了。”

车里人都笑了。

又一天，一个小伙子快乐地跳上车，一上来就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她高兴地收下了，开心地说：“谢谢谢谢！恭喜啊！”小伙子乐呵呵地又拿出几个礼盒分送给其他几个人。原来小伙子当爸爸了，他送的是“喜蛋“。大家接过他的“喜蛋”分享他的幸福。

这天邻座小美女休息不上班。另位一个年轻女子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师傅从自己身后抽出一个靠枕递给她。女子接过靠枕，腆腆地说了声”谢谢“。师傅笑着说：“孕妇我们要特别照顾的。”原来这位是二胎妈妈，已经怀孕几个月了。我感觉这位师傅对车内许多人都熟悉，知道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在哪儿工作，知道他们住哪个小区，知道他们有多大。师傅的爽朗性格感染了我，我问她尊姓芳名。她告诉我，姓“蔡”名“慧”。车里有人亲切地叫她“蔡姐”，也有人唤她“蔡蔡”。

蔡蔡身上总是挎着一个小包，小包上有一个大大的“哈斯其”犬头像，看上去严峻威猛又不失英武，蔡蔡很喜欢“哈斯其”，每天把它背在身上。她的习惯是把包挎在右边，可是她开车时却有意识地把包挎在左边，逆性而为。她说避免上车的小小孩见到“哈斯其”吓着，背在左边乘客看不见包。我为蔡蔡的心细而心动。

蔡蔡必需带着小包，里面放的都是方便之物，诸如手纸、女士用品之类，这样车到副站时可以抓紧时间，迅速下车解决问题。我一直纠结公交司机的如厕问题，遇到内急怎么办？她说能怎么办呢，只有不喝水或者少喝水，避免频繁上厕所，她说为此很多人患上尿路结石症，这已成为公交司机的职业病。她说有次遇到生理期不能及时上厕所，肚子痛的不行，坐在车里直跺脚。作为女司机比男司机又多了一样不适。我想象着那种情形为之恻隐。蔡蔡却不以为然，像是在说别人，仍是笑容满面，似乎事情过去了就没了，没了就好了，好了就不去想它了，每天笑迎四方乘客。

坐在这样的公交车里，每天如沐春风。一边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一边观赏路边的风景。拥有这样的心情，即使窗外是雾霾、是阴雨、是冰雪，在我心里也是蓝天白云充满阳光。

我问蔡蔡，这趟班车是什么时候才有的？她说前不久新增的。啊！怎么感觉是因我而设、为我而开的，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升。幸福啊！这就是幸福。幸福就是这么悄无声息，在无期盼、无希冀、无约定、无预感时，她来了——不期而至的公交车，不期而遇的蔡蔡。

幸福之余，我又想起了令人生畏的D9和182，想到那些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望眼欲穿的乘客。我未能做到后天下之乐而乐，先天下之忧而忧，只能忧吾忧以及人之忧。真心希望能增加182、D9线路的公交车辆（至少在高峰期），缩短发车时间，以解众多市民乘车之难、出行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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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楂梨橘柚

编辑  |  Cathy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