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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恐”余音:本土化策略或成恐怖主义新趋势

2017-06-10 张文扬 经济观察报
理性·建设性



相继发生的恐怖袭击表明,伴随“伊斯兰国”在中东走向穷途末路,通过向世界各地扩散建立分支组织,实施本土化策略,或将成为国际恐怖主义发展的新趋势。


英国当地时间6月3日晚,留学生林爽在泰晤士河畔,刚刚与赴英旅游的父母参观完大本钟。她不知道的是一辆白色小货车此刻正在离她两公里的伦敦桥附近冲撞行人;这辆汽车的冲撞终止于博罗市场,并转化为人性的暴戾——3名恐怖分子在下车后持12英寸(约30厘米)的长刀砍人。


林爽一家乘坐的出租车经过博罗市场附近的时候,一个女人冲出来,对着司机尖叫,要他掉头。他们这才注意到,出租车外,一群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轻姑娘正穿着高跟鞋狂奔——她们原本计划的喝酒跳舞的愉快夜晚因为身后的危险化为泡影。但比起此次事件中死亡的7人和受伤的48人,她们无疑是幸运的。


这并不是英国近期以来所面临的第一次恐怖袭击。三个月内,这样的恐怖袭击已经连续在英国发生了三起。


6月4日,英国首相特蕾莎·梅身着黑衣在唐宁街10号发表演讲,她态度强硬地表示,“对恐怖威胁,英国现在到了说‘不再容忍’的时候了”。


特蕾莎·梅表示,英国面临的恐怖威胁出现新趋向,恐怖分子正在互相模仿。她认为,英国需要重新审核反恐策略,不能容忍极端主义意识形态有“滋生的安全空间”,不管是网上、还是在现实世界中。


英国当地时间6月9日,英国大选出现了“悬浮议会”的结果,这将政局拖入了一场更加混乱的局面当中。所谓的“悬浮议会”是指,没有任何一个党派赢得下议院650个席位中的大多数席位(即326个席位),而特蕾莎·梅所在保守党虽然领先,但并未超过半数,所以英国将再次出现“悬浮议会”。


恐怖袭击与竞选结果的公布,一定程度上影响着英国政府针对恐怖分子的反恐策略、管制措施、甚至包括移民政策在内的一系列变化。


风波

英国恐怖袭击的风波还在不断发酵,你可以从英国网友在Facebook和Twitter上的表达看到他们当时的恐惧。“场面完全失控了,太可怕了”,“我看到人行道上有一大滩血”,“到处都是警察和警笛,人们边跑边叫”。


8分钟后,三名恐怖分子在名为“Wheatsheaf”的酒吧外被英国警方击毙。此前,有7人因此死亡、48人受伤。亲历恐怖袭击的人往往将此次经历定义为一场噩梦。而与恐怖袭击擦肩而过的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用心有余悸来形容并不为过。“我们尽量不出门。”伦敦大学本科三年级生刘欣楠对经济观察报说,她租住的家就在离博罗市场不远的地方,值得庆幸的是,恐袭发生时,她们正在家里准备论文和考试。此前她与室友经常会在伦敦桥附近晨跑锻炼,而这种锻炼暂时要停止了。位于伦敦、曼彻斯特、爱丁堡等地的多位留学生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近期将减少外出活动。


旅游业是首先遭受到恐怖袭击波及的行业。蚂蜂窝旅游研究中心负责人冯饶介绍道,6月开始,英国旅游进入旺季,恐怖袭击事件预计会对当地旅游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一家名为E-Travel的签证服务公司表示,近期订单有所减少。位于英国伦敦东区的Tessa则认为并没有那么夸张,长期使用Airbnb为游客提供短租的她对经济观察报表示,尽管有一两位客人取消了近期的预定,但之后房间的预定已经排到了8月份。


人们对赴英旅游采取了更为审慎的态度。经济观察报采访的多个留学生家庭表示,由于受恐怖袭击事件的影响,目前对英国方面持观望态度,原定要去英国探亲或旅游的计划被暂时搁浅。刘欣楠的父母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给她打来越洋电话,极力劝说她这个假期飞回国内。依照原定计划去曼彻斯特、爱丁堡、湖区等景点和城市的林爽一家,则会尽量避免去人多的地方,安全第一。


而对于留学的影响则在于,恐怖袭击的担忧会影响一些家庭的出国意向。Charlie从事留学中介行业有5年的时间,他对经济观察报介绍道,近期咨询去英国的家庭口中,经常听到他们关于恐怖袭击的担忧,这可能导致人们把目标国家从英国转移到澳洲。但同时Charlie也表示,英国的教育产业非常发达,文化以及学制上的优势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依然颇具吸引力;另外,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学生大多数不会因此改变,“假如你手里拿着一份牛津大学的通知书,你会因此而放弃吗?”Charlie反问道。


法国达索系统公司执行副总裁Monica Menghini则告诉经济观察报,她的女儿正在伦敦读书,目前一切安好。与大多数父母一样,恐怖袭击发生时,她第一时间与女儿通电话,鼓励安慰女儿,但是她并不会以爱之名阻碍女儿的发展,也不认为让回家是正确的解决之道。


刘欣楠也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自己在伦敦有实习要做,不会因为一次恐怖袭击就打乱计划。“如果我们改变生活,那恐怖分子就赢了”。她认为,谨慎小心并不代表人们从此就不再去伦敦桥或者博罗市场。


余音

这是三个月内,英国已经连续遭遇的第三次恐怖袭击。此前,3月22日在伦敦议会大楼前袭击者开着大型SUV在人行道撞人,之后下车持刀砍人,造成5死40伤。5月22日晚在曼彻斯特体育馆Ariana Grande的演唱会上发生的爆炸,造成至少22人死亡64人受伤。与此同时,菲律宾、埃及、印尼在五月中下旬也爆发多起恐怖袭击。


在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所长刘中民看来,英国的遭遇,显然与其国内大选以及“脱欧”后政治生态等因素密切相关。恐怖分子对于英国一系列的动作从表象上看有破坏大选的明显诉求;从深层次上看,恐怖袭击行为也是一种对英国“脱欧”的挑衅式回击,因为脱欧的主要诉求之一,就在于为维护自身安全而排斥穆斯林难民。


刘中民表示,一系列事件相继发生在英国大选前夕、美国总统特朗普首次出访并在沙特宣传美国反恐政策、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访俄、全球穆斯林进入斋月之际,“全球恐怖主义已进入高发期”。


最新关于恐怖主义的消息是,6月7日伊朗首都德黑兰的议会大厦和已故最高领袖霍梅尼陵的遇袭,造成13人死亡43人受伤。“伊斯兰国”(IS)宣称制造这两次袭击。


“自2014年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在中东大肆扩张以来,各国面临的恐怖袭击威胁明显上升。特别是进入2017年,虽然该组织在中东地区受到重创,但是其支持者、追随者在世界各地的活跃程度不减反增。”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反恐问题专家李伟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特蕾莎·梅在4日的演讲中也指出,“我们正面临恐怖主义的新趋势”。她表示,恐怖主义蔓延正向个人、小团体、低技术含量(冷兵器)演变,恐怖分子不一定是以往有过前科的人,这让情报部门也很难跟踪监控。


Monica Menghini对经济观察报介绍道,恐怖活动不只存在于英国,还发生在欧洲,包括她现在所居住的巴黎。据她了解,很多恐怖分子具有当地国籍,往往是移民二代。这些恐怖袭击往往不是蓄谋已久,而是受恐怖分子煽动、无法融入当地生活、生活遭遇挫折等多重原因而产生的冲动行为。


刘中民表示,相继发生的恐怖袭击表明,伴随“伊斯兰国”在中东走向穷途末路,通过向世界各地扩散建立分支组织,实施本土化策略,或将成为国际恐怖主义发展的新趋势。


对于入境者审查严格的英国,为什么会成为国际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壤?中债资信国家风险部分析师陈曦分析道,前几任英国政府对于移民相对宽容,前殖民地、非洲国家等移民英国比较容易。移民之后,在英国这片土壤中,由于宗教信仰、民族文化、教育程度等方面的差异,有一部分移民的社会地位会相对较低,从而引发不满。据英国警方公布的信息,这些具有英国国籍的移民在境外恐怖组织煽动下前往叙利亚、突尼斯等地接受培训,并再次返回英国,成为威胁的来源。陈曦表示,这种低成本小规模的“独狼式”袭击,对于投资的负面影响不大,其最大目的在于吸引国际社会的关注、引起恐慌。


6月9日,提前了三年的英国大选,其“悬浮议会”的结果再一次将这个遭受恐袭的国家卷入不确定的风暴——此前特蕾莎·梅期望依靠大选得到更多授权,以强化她在脱欧谈判中的主导权。现在,作为执政党保守党的党魁,英国首相特雷莎·梅最终必须为这场“政治地震”买单。“悬浮议会”出现后,合计拥有绝对多数席位的两个或多个政党将组成联合政府,其中最大党党魁将成为首相;或者单独一党成立政府,并通过与其他党派非正式的联盟和协议而得以延续。选举中获得议会最多席位的特蕾莎·梅所代表的保守党,将获得优先组阁权。


对此,陈曦认为,接连发生的恐怖袭击可能会使英国大选的选情更加复杂化,但其本身不会左右大选的结果,对于结果的产生,最大的影响还是选举结束后英国的内外政策走向。未来,英国对穆斯林移民和难民的审查将更加严格。


英国人在移民问题上面的立场正在发生转变。“这是一个首先假定人人都是“绅士”的国家,任何合法的居留者都会得到保护。”华威大学国际关系退休教授爱德华对经济观察报说,这曾经是令英国人颇为自豪的理念,却因为恐怖袭击受到考验。他表示,除了移民问题,目前英国国民还在谈论有关英国政府是否需要加强对于疑似恐怖势力的监管,并增加配枪警察的数量。


无论当选者是谁,英国民众关于增加配枪警察和加强恐袭防范的讨论并不会有所消减。爱德华介绍道,英国是世界上枪枝管制法案最严厉的国家之一,2016年,英国的授权佩枪警察仅占全部警力的4.4%,普通警察在日常执勤时,只会携带警棍、手铐,偶尔会携带电击枪,人们认为应考虑大幅增加佩枪警察的数量。此前在5月22日发生的恐袭事件中,“从未进入情报部门视野”的作案者凭借一辆车、一把刀造成了4人死亡,至少40人受伤。爱德华表示,目前,一度依赖情报机构防范恐怖袭击的英国政府被民众期待采取更多的措施。


6月9日,莱斯特大学的硕士生程程已经坐在希斯罗机场候机大厅,即将飞回国内。他的导师同意了他回国写论文的申请。程程对经济观察报说,这次回国,恐怖袭击是部分原因。另外的原因在于,英国的留英政策也在收紧,他对于在英国找工作不存太大期望,希望能尽早回国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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