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主播和导演一起看自己出镜的纪录片是什么体验？
2018年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金红棉影展于12月8日至16日盛大开幕，影展期间，60余部100余场影片将在广州的电影院、艺文空间轮番展映。
本届影展以“滤镜”为话题：我们与真实之间隔了多少滤镜？影展包含了家庭伦理、奋斗青春、历史、自然、黑科技等话题，纪录片《虚你人生》就讲述了互联网镜像里直播行业的故事。
戳这里了解《虚你人生》的故事 ☟
《虚你人生》
（又名：欲望共和国）
People's Republic of Desire
导演：吴皓
时长：95分钟
故事讲述了两个来自农村的年轻人，意外陷入异军突起的中国互联网直播平台，成为网络秀场中第一批身家千万的主播。他们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追名逐利，却深陷欲望和资本的泡沫难以自拔，无法回归真实世界。同时，直播的世界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部纪录片获得了：
西南偏南电影节 纪录片主竞赛单元 评委会大奖(the Grand Jury Award)
洛杉矶亚太电影节 国际纪录片单元 评审团大奖(Grand Jury Award)
旧金山CAAMFest 最佳摄影奖
新西兰Doc Edge纪录片电影节 最佳国际导演奖
洛杉矶华语电影节 最佳纪录长篇奖
西雅图国际电影节 纪录片主竞赛单元提名
国际纪录片协会奖（IDA) 最佳创新提名
参与第91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角逐
展映结束后，纪录片制作人周浩、《虚你人生》导演吴皓、《虚你人生》主人公老李、YY主播培训师大宝（老李的妻子）、前YY CEO陈洲等嘉宾开始了一场精彩的映后交流。
现场交流环节
吴皓：《虚你人生》导演，现专注拍摄中国当代题材纪录片，处女座《成名之路》曾在全球众多电影节参展获奖。
刘欣：旅美纪录片人，参与制作法制新闻、文化访谈节目以及调查性新闻报道。曾参与制作的纪录电影作品包括:《虚你人生》,《Complicit》,《7%》,《爷爷天团》,《长大》等。
周浩：特邀嘉宾，纪录片制作人，作品《棉花》、《大同》蝉联台北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大同》还获第31届圣丹斯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第9届亚太电影大奖最佳纪录片奖等。
老李：《虚你人生》主人公，YY主播
小勇：老李头号粉丝
大宝：YY主播培训师，老李的妻子
陈洲：前YY CEO
以下是《虚你人生》映后交流
左：周浩 右：吴皓
周浩：我第一次看这个片子的时候是在First影展，看完之后我就向陈国富导演推荐了这部影片，我还特别清楚地记得陈国富导演的评价是“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科幻电影”。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觉得特别过瘾，因为这是一个我们不那么熟悉的一些人的生活方式，它打开了一扇门，这种感觉是非常强烈的。
我一直觉得人类发明了互联网，我最后的感觉是互联网反过来奴役了人类，我们在里面已经完全不能自己，我们被一个我们创造出来的东西所控制。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十年前我们的孩子患有网瘾，我们还会去电击他。现在我们每个人拿着手机，被我们的移动设备牢牢控制，我们的未来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导演的感受应该比我更加深切。
吴皓：我觉得周老师是我们这个行业的大家，他看的东西很有深度，我自己作为一个电影人的话，当时拍摄这部片子吸引我更多的是“我不了解这个社会，我很想去了解这个社会”。
有时候我觉得作为一个电影导演来互动是很尴尬的，我们拍完一部作品就相当于把它丢出去了，观众怎么去解读是观众自己的事情。
《虚你人生》导演 吴皓
当然我想通过这部片子表达的是，这一帮我们不了解的主播也好，粉丝也好，土豪或是知识分子也好，其实每一个人都是想把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没得到满足的东西通过网络得到满足。
我自己的创作手法上特别喜欢科幻电影，但是通过这个网络社会讲的还是人性，线下的、活生生的人。
观众提问：我很喜欢这个片子。我感觉有一种科幻片的感觉，其实我也很想问一下这个创作的过程，包括音乐音效怎么处理，因为蛮有代入感。
吴皓：我先讲讲动画吧，片中之所以有动画效果，是因为我拍之前花了五六个月时间研究YY，之前我也看不懂，YY的界面很乱，所以我如果直接把录的屏幕剪切下来放在片中的话，观众是会看晕的。
制作动画方面，一开始我们做了类似于日系的二维动画效果，结果不成功，后来才又尝试了三维。本来YY就很像游戏，那我们做一个游戏的界面观众才比较好接受，至于后面的一些特效就是我自己的喜好了。
音效的话是和音效师合作的，我都没想到他会加这么多音效，可能音效多了我们客观的感觉会更强一些。
观众提问：我感觉挺像电影的，和平时的纪录片不太一样，是否考虑到了戏剧的构造？主人公他们平时的生活和影片呈现出来的是一样的吗？
吴皓：我觉得是我自己对于效果的追求吧，我个人觉得纪录片从广义上来讲就是一个纪实电影，这个边界不一定要划得那么清楚，纪录片也有剪辑、有音效、有调色，所以任何需要用的手段我都想把它用起来，才呈现出这么一个效果。今天我们主人公老李也到了现场，请他也来说说感受吧！
老李 YY主播
老李：第一次看这个《虚你人生》，很开心，还有一个更深的感觉，就是比较负面，其实还有更加真实的、更贴近生活的情感没有展现出来，但是已经很好了。其实互联网大家看到的更多是金钱、礼物，还有社交关系，比如土豪、主播和粉丝，但还有真实的情感流露、梦想的实现。
老李在直播
观众提问：片中提到了女主播转型的问题，您觉得未来怎样的主播方式才是受欢迎的？
大宝：主播一定要有自己的真材实料，要有能真正经得起时间洗礼的东西。不管是口才也好，还是对社会的见解也好，还是你会唱歌会跳舞，都要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未来主播发展行业，内容才是王者。
大宝 YY主播培训师
吴皓：接下来我们请陈洲说一说。
陈洲：这个片子我是第一次看，之前也没看到过，我找导演要过很多次预告，都被他拒绝了。首先很感谢各位创作人员花了很长时间做这个纪录片，长到我都已经退出YY了。老李在我们这个行业是一个非常上进的主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说实话他三四年前就在想自己会不会被淘汰了，结果他现在还站在一线。关于直播这件事，我自己从无到有做的直播，也一直在思考这个直播。
人们经常说被互联网奴役着，但其实我们发明了网络，网络又反过来改变我们的生活，直播是网络的一部分，网络整个发展的过程可以看成是平权。没有网络，我们能发出自己声音的地方非常少，我们从小都被媒体掌握着话语权，我从小到大在报纸上发过的唯一的东西就是征笔友的广告。
陈洲 前YY CEO
自从有了网络，人们就开始上网写博客、发微博，像老李他们用自己的才能去积攒粉丝、影响粉丝。网络在整个发展的过程中不断释放普通人的表达能力和影响力，释放出的东西是什么我们也无从知道，反正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什么妖魔鬼怪都会有。
我不知道老李今年会不会参加年度盛典，年度盛典的竞争每一年都在升级，这个升级不只是钱的数目在升级，最初的时候主播靠粉丝（打赏）就可以帮自己完成这些，之后靠土豪、靠公会、靠融资，竞争不断升级表明一个事情，直播这个行业还很初级，所以它可以升级。
老李你们是最早的那一个时代的弄潮儿，这个平台不断迭代，你们能够一路跟上已经很不容易，谢谢你们。
吴皓：我想说一下，特别感谢陈总，因为开拍时我和陈总言明会保持自己创作的独立性，这样的话片子的内容可能不都是对YY好的。当时他回应说不干涉，放心拍就好。所以我很感谢陈总的理解和支持。
周浩：我也拍纪录片，我认为拍完一个片子后，跟拍摄对象一起嗨皮，这不是每个导演都能鼓起勇气做到的，我认为纪录片是人与人沟通的一个环节，把对方的想法交流出来很有必要，我觉得这个是社会最大的进步。让我们了解到这样一群人是怎么生活的。这个世界是非常丰富多元的，集合了很多事情。
观众提问：您刚才说一开始是看不懂YY直播生态的，对直播也不是很了解，在拍摄过程里，主创主观的情绪，比如：觉得主播比较low啊之类的，会不会影响到被拍摄主体？或者有意回避？
吴皓：我觉得我作为导演在拍摄的时候，自己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我想要拍摄他们是因为好奇，从最初的好奇到了解他们，觉得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们拍了大概500个小时的素材，从里面选取几个剪了一下。很多想法是在剪辑的时候有的，为了让正片比较连贯，所以需要前后有个呼应。因为有剪辑的介入，这个作品也不再是绝对地真实了。
观众提问：我比较喜欢沈曼，很好奇导演是如何将沈曼的部分放在那个位置的？为什么选择了这两个角色？很好奇有没有挑选了4、5个备选？
吴皓：整个过程里，我需要有个铺垫，包括网友对沈曼的抨击，其实这个抨击的看点有一部分是来自沈曼的。对，一开始其实市场部不想让我拍这两个，他们给我推荐了另外两个人，是当时YY想要推广的几个主播，但是我了解后发现，这些人缺乏戏剧的张力，也就是本身没有什么值得拍摄的点，拍纪录片来说，选对角色才是成功的一半。沈曼是一开始就有很多冲突矛盾在的，也就是黑粉，以及她与父亲的关系。片子里的两个人是相对其他预定拍摄对象来说，较为放松的，拍摄出来的感觉比较自然。
观众提问：请问周浩老师，如何看待纪录片的剪辑，或者用什么方法来剪辑?
周浩：我们认为纪录片一定是真实的，一定是客观的。纪录片永远是导演的作品，我们做纪录片就是把我们的人生故事拍给大家，用自己的视听语言表达出来，所以大家不要用道德来绑架我们，你们觉得故事好看，就够了。
观众提问：您把直播的场景真实表现出来，就像《网络迷踪》里一样，是如何思考的？
吴皓：最开始沈曼通过直播把我们带到3D的空间，到最后其实我觉得，是片子的一个粘度。从而让沈曼用最真实的一面让观众了解到直播背后的故事。所以最后的处理方式是不要3D，来凸显现实和虚拟的感觉。
观众提问：我看这部纪录片有点像桌面电影，导演如何看待桌面电影的形式？如何把控纪录片的节奏？
吴皓：最开始做这部纪录片的时候，我们在youtube上看了几个视频，上面讲了电影中怎么处理互联网与画面的关系，我们看完后也在思考尝试，怎么才能让观众更好地理解网络内容视觉化。
我自己喜欢快节奏的电影，所以你看我剪辑的节奏也是比较快的。我平时看片子发现节奏如果很慢的话，就会觉得很无聊，不想看。所以我的作品剪辑节奏一定不能太慢，素材里与主题无关或者影响节奏的，我都删减了。
观众提问：怎么跟被拍摄者建立信任的关系？
周浩：人都渴望交流，交流是我们沟通的一个欲望。当拍摄主题发现你跟他的交流不会伤害他，还会让他更有交流欲望的时候，他会跟希望跟你进行更多的交流。很多人不愿意接受拍摄是因为他们怕被干涉和打扰。
观众提问：在国外放映跟在中国放映，观众的反应有区别吗？
吴皓：国外观众看完觉得很震惊，“哇，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吗？”大部分人觉得这像个寓言故事，我们想说，其实并不远，只是他们没有关注。国外观众不理解主人公为啥那么受欢迎，他们的反应都比较强烈，还有一点是他们不太了解咱们的文化。他们看懂了，被感动。但是人物故事对他们来说，很遥远。
观众提问：您本身不是科班出身，也做过很多物联网的工作，是什么契机让您想拍纪录片的？
吴皓：因为我之前的一些从业经验，我对互联网的认知促使我想去拍这样一部片子。这个生态的一些事情比较吸引我。我从小就喜欢看故事、写故事、看话剧等等，我03年开始写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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