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新冠疫情纪录片为什么是他们拍出的？

策划 | DOCO编辑部

撰稿 编辑 |  孟浪

近日，随着官方的持续高压管控和集全国之力的资源调配，国内新冠疫情逐渐进入白热化的攻坚阶段。据政府公布的最新信息，除湖北以外，国内其他省份和地区在确诊病例、疑似病例以及治愈人数上都在渐次趋向平稳，疫情似有缓解之势。

不过，想要彻底解决新冠疫情这个难题估计还得一段时间，而这几天，就在很多人还在网上争论究竟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赠言更有文化，还是“武汉加油”的口号更为直白的时候，我们的邻国日本却在此时又一次展示了他们“比中国人还要关心中国”的媒介态度——

《紧急报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在豆瓣获得7.7的评分

早在2月9日，日本NHK电视台就率先制作并播出了一部55分钟左右，名为《紧急报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纪录片。紧接着，该纪录片又被国内字幕组翻译压制并传至各大社交媒体和视频网站，一经传播之后，该片迅速引起大量观众的关注与评论。

在这部还不到一个小时的纪录片中，日本NHK电视台不仅根据当时的数据和信息（截止到2月8日，即播出前一天）向观众介绍了新型冠状病毒的病毒特征、传播途径、临床表现和最新研究情况，而且还采访了确诊患者家属、病毒学专家、政府防疫官员等多个与疫情直接相关的当事人，算是比较浅显地还原了当前的防疫局势，同时也相当于做了一次以影像为载体的前沿科普知识解读。

NHK官网《紧急报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播出预告

当然，尽管NHK的这支纪录片更像是一次新闻简报，它对新冠疫情的呈现和挖掘也还很表面化，但是面对这样的出片速度和反应机制，很多人在感到吃惊的同时也不禁会问：为什么日本NHK就可以立马针对疫情拍出一部还算可以的纪录片？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事实上，可能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所说的NHK其实并不仅仅是一家电视台。在日语中，NHK实际是广播协会（或放送协会）的意思。早在1925年，NHK就已经成立，在之后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它逐渐演变为日本唯一的国营公共媒体机构，也是受日本广播法案特许的独立公司。

NHK官方标志

NHK的主要业务包括电台广播及电视广播，服务范围涵盖日本全境，并同时以多种语言对日本以外的地区播出节目。最关键的是，NHK几乎是没有商业广告收入的，其运营费用主要来源于观众的收视费和部分事业买卖。也就是说，它们基本上是一家不以盈利为目的，专为公共福祉而建立的国家常设机构。

作为日本的公共广播机构 ，收视费制度保证了NHK的财务独立，因此，在这一前提下，它们所聘用记者和编辑的采访自由以及新闻报道的公平公正性也就得到了相应的保障。它们的采编报道很少会受到资本或者政府的影响，其核心目的只为受众提供时效性快并具有权威性的节目与信息。

NHK摄影棚展示厅

迄今为止，NHK面向日本国内仍提供4个电视频道、3个广播频道的电视广播服务。可以提供中文和英语等17国语言的国际广播节目NHK  WORLD-JAPAN 是其对外的国际服务平台 ，它也会通过电视、广播和网络向全球观众提供有关日本和亚洲的最新信息，发挥公共媒体的作用。

大概自80年代开始，欧美国家的一些公共电视台开始涉足跨国性的纪录片制作，也正是从这一阶段，NHK陆续与海外电视台和制作公司达成合作意向开始共同制作特辑节目、大型专题片和系列纪录片。

NHK  WORLD-JAPAN 频道演播室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NHK的第一个国际合拍项目正是1980年与中国中央电视台联合制作的大型系列纪录片《丝绸之路》。

该节目自70年代末开始拍摄，并于1980年4月至1984年9月连续播放，共播出了30集。这套纪录片也是第一次通过电视向世界传播中国丝绸之路的故事，算是较为完整地展现了当时中国内地人民生活的面貌，一度引起很大的反响。

中日联合摄制的第一部大型纪录片《丝绸之路》

在此之后，为了向世界推广NHK，提升日本在国际上的文化影响力，NHK 又陆续制作了《核战争后的地球》（1984 年）、《地球大纪行》（1987 年）等多部涉及科学、自然、历史等主题的纪录片，其合作方更是遍布中国、荷兰、西班牙、意大利、法国、美国、澳大利亚等地。

此前，曾有研究者做过一项调查，即通过对NHK节目库进行信息检索，发现从1972年到2012年中日两国邦交正常化的40周年之际，NHK制作和播放的各类涉华纪录片就有1800余部，其中，反映中国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状况的纪录片共有678部，占全部涉华纪录片的39％，是数量最多的一类。这样的数据体现，可见日本人及日本媒体对中国的发展进程有多么的关心。

1986年中日合拍纪录片《大黄河》

尤其是在进入21世纪后，中国经济进入高速发展阶段，中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得到进一步提升，NHK也开始把对中国的关注点聚焦在住房、教育、养老、贫富差距、留守儿童等一系列民生领域。

诸如《北京鼠族》《暴跌冲击下的中国股民》《激变中的中国制造业》《我想继续读书·中国农民工的孩子们》《三和人才市场·中国日结1500日元的年轻人们》等影像回流至国内后，在社交网络与传统媒体中都形成了十分有影响力的公共舆论。

NHK出品的这些纪录片都曾在国内受到不同程度关注

当然，NHK作为日本的一家公共媒体，之所以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关注着中国局势，不仅是因为中日关系一直被敏感的过往历史所影响，同时也是因为中国经济总量超过日本位居世界第二后，日本人的心态一度变得较为复杂，对中国发展过程中某些突显出的社会问题进行持续关切，也是希望能对我国的应对之策给予评论并及时吸取或引以为鉴，而根本目的则在于解决日本本国问题。

除此之外，NHK所制作的纪录片较之于欧美国家的一些纪录片也很有自己的范式特点：

比如在对画面的处理上，NHK一般会采用比较平实的手段进行拍摄，摄影师的镜头是以提供信息、陈述事实为主，会很注重关键材料、原始证据、证人和亲历者的呈现；

对此次疫情的数据分析

在美学层面，NHK也比较注意对细微生活气息的传达，对用光、构图、色调等他们都不会刻意去强调某种硬指标，而是要求因地制宜并在有限的时间内捕捉最大信息量的画面；

采访香港大学病毒学研究专家管轶

再次，为避免给拍摄对象造成不良影响，NHK也会尽量发挥马赛克的作用，会使用后期手段模糊处理一些当事人的面部信息，充分体现以人为本、尊重人权的拍摄原则，注意对拍摄对象进行隐私保护；

为病人进行脸部马赛克打码

而当每部纪录片制作为半成品后，NHK也会请来与片中内容或话题有密切关系的相关领域专家进行权威解读，这些专家的评论也会被收录到纪录片中去，使大众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而这也是NHK所期望的———通过汲取外国经验，结合本国原有策略，给日本政府以启迪，寻求国内问题的合理解决之道。

另一方面，在NHK内部，其管理方式也十分的灵活多变。他们的纪录片生产机制不仅有常规的内部提案制，而且还有跨部门的资源整合制。

针对平时的常规节目，编导们一般会按照提案的计划进度走，然而一旦遇到紧急突发情况，编导们就可以跨部门合作，迅速整合手头资源，进行突击性创作。这种开放包容的生产体系和倡导横向合作的企业文化正是NHK能够紧跟时事，永不落伍的关键所在。

NHK的拍摄讲求紧跟时事，不追求华丽浮夸

相比而言，中国国内的官方机构和政府电视台在节目的制作上就还只停留在对新闻事实的客观呈现和现状挖掘之上，记者们只是负责报道新闻，而不曾深入一线探索，再加上各种敏感禁区的限制，导致拍出来的片子质量参差不齐，虽然也可能在互联网的助力下影响到一些观众，但其内涵与深度总是会大打折扣，无法及时地唤醒观众、启迪大众。

总之，NHK的纪录片确实还有很多可供我们学习的地方，无论是速度、深度、广度，还是叙事和影像，他们的片子都很有借鉴意义。

日本学者的发言引人深思

作为一种他者镜像，NHK的纪录片可以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发展过程中所出现的种种社会问题，同时也能促使中国主流媒体反思应如何承担公共叙事的责任，弥补公共视角在主流影像叙事中的缺失。

正如此次的《紧急报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相信这部纪录片的出现就是NHK给予中国媒体人最微妙的一种回应。

参考资料： 

唐俊，《对日本NHK纪录片生产的考察及其启示》

贾秀秀，《日本 NHK 电视台的转型发展之路》

曾宪益，《NHK 的国际合拍对中国的启示》

维基百科，“日本广播协会”词条

↓ 点击阅读原文，马上看片！

独家采访

奥斯卡

2020立春特辑

找片儿不过夜·往期回顾

2020.1.1-1.7

2020.1.8-1.14

2020.1.15-1.21

2020.1.29-2.4

2020.2.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