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的杀戮：《失乐园》背后的真实血腥
题图：电影《实录阿部定》剧照，阿部定杀害石田吉臧后在床单上沾血写下“吉和定两个人”，来自百度照片。
当警方找到她的时候，她从容淡定，代表着情人石田吉臧男性体征的重要器官正藏在她的身上。这个手刃情人、却毫无悔意的女人，就是1936年轰动日本的“阿部定事件”的女主角——阿部定（あべさだ）。
银幕凶案｜第16辑
走投无路的杀戮：《失乐园》背后的真实血腥
时至今日，“阿部定事件”依然是日本社会文化的一个热点。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不断有导演把该案件拍成电影，尽管多数作品属于限制级别，但其中依然不乏获得国际大奖的作品。
而日本著名的作家，渡边淳一更是以“阿部定事件”为原型，写成了《失乐园》。虽然书中结局与真实案件大相径庭，但《失乐园》全文摘录的案件审讯记录——“阿部定事件的预审调查书”，仍旧保留了案件的部分面貌。
日本昭和十一年，也就是1936年的5月18日，在东京都荒川区的尾久茶室中，一个男子的尸体被发现，他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裤带，下身染血，更离奇的是，在血泊之中，他的身体残缺了一部分——缺失的部分，正是他作为男性的重要器官。
这离奇的案件顿时引起媒体瞩目，男子的身份很快被查清，他叫石田吉臧。尸体被发现的这个尾久茶室，事实上是一个小旅馆。石田吉臧生前入住此处时，还带着一个女人。现在，这个关键的女人已不见踪影。
图1：“阿部定事件”的新闻照片，案发现场的尾久茶室，来自本期参考资料[2]。
更多的线索陆续汇聚在一起，警方很快了解到，石田吉臧是一个鳗鱼饭店的老板，最后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他店里的女佣阿部定，他们是私奔至此的。
无疑，阿部定就是本案中的关键人物。当警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以“妾”的身份要去与自己的“老主人”（“主人”是日本女人对丈夫的称呼）见面，而且随身就带着石田吉臧尸体上缺失的重要器官。
在整个审讯过程中，因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阿部定的罪名很快就被认定。人们对她残忍奇特的杀人手段难以理解，当时东京大学的精神病教授对阿部定进行鉴定，最终认定她患有“淫乱症”。法庭也将阿部定杀人伤尸的动机定为痴情所致。最后，阿部定被判处服刑6年。
案件的发生，令日本社会舆论掀起轩然大波，但大家关注的焦点，并非是阿部定血腥残忍的杀人手段；相反，当时的大部分舆论，都将阿部定放在了一个值得同情的位置上。
结合当时的环境，这样的报道也并非不可理解。因为在“阿部定事件”发生之前，日本刚刚经历了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军变——一群“皇道派”军官在1936年2月26日策划并发动了震惊全日本的“二二六事件”。“阿部定事件”无疑是给当时军事政治阴霾笼罩下的日本社会注入了一抹鲜亮的桃色。
相对于沉闷压抑的军国主义气氛，“阿部定事件”的确为当时的日本民众带来了心理上滑稽的解放。不少舆论甚至认为，阿部定是女性解放的战士。甚至有不少人认为阿部定是为情所困，不该被判以重刑。
图2：电影《感官世界》剧照，电影中出现的当时日本社会对于“阿部定事件”的相关报道，来自百度图片。
在媒体的大肆报道下，日本国民渐渐了解到隐藏在案件背后，女主角阿部定竟然有着令人咋舌的情史。
1905年5月28日，阿部定出生于东京都千代田区神田多町一个富裕之家，平日里家中女眷闲聊的有些内容也不避讳，故性启蒙比较早。十四五岁的时候，阿部定被庆应大学的学生强奸。这或许是阿部定一生悲剧的开端。
然而，关于强奸一事的真相，也是扑朔迷离的。比如在电影《感官新世界》里，母亲指责阿部定用眼睛勾引人家在先。但无论如何，当时的阿部定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强奸带来的心理冲击和母亲的横加指责，也让她产生极大的叛逆心理。
初试云雨之后，阿部定索性再无禁忌，邻居的男人们也相继成为阿部定的裙下之臣。直至东窗事发，父亲震怒，18岁的阿部定不得不离开家庭，先后辗转于横滨、大阪、名古屋、神户等大城市，开始了自己居无定所的生活。她做过女招待、做过高级妓女，甚至还给一个老头做妾。
直到在东京一个鳗鱼饭店里，女佣阿部定遇上了老板石田吉臧，她深信这就是自己此生的挚爱。于是，两人离开鳗鱼饭店“私奔”，住进尾久茶室，在日复一日的缠绵中，逐渐走上激情末路。
当被问起对被害者的感情如何时，阿部定深信自己的杀戮，完全是出于爱。阿部定的眼中，在情感的巅峰取走爱人的生命，是这段感情的最好结局。但在大众的眼中，这样的扭曲心态似乎很难被理解。于是，在关于阿部定的种种图书和电影中，人们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去解读阿部定的行为：
■阿部定是不是色情狂？
阿部定最后做出因爱杀人的疯狂举动，是否因为她是一个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所爱的色情狂？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要了解下什么叫做色情狂。在心理学上，色情狂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性瘾者。
性瘾指的是个体出现强烈的、被迫的连续或周期性的性冲动行为。研究发现“性瘾”者较多来自没有适当亲密关系的家庭。学术界比较一致的看法是，性成瘾是“一个心无安全感的人在寻求激励和自身价值的确认。”父母常吵架，家人不善于表达感情，当事人在成长过程中没有被爱填满，以致于寻求可以让自己麻木的东西。随着每个人的天性与环境，会挑选的不同的成瘾方式，或抽烟、喝酒、花钱、打电动，甚至性爱。
按照这个标准，阿部定的少女时代的悲剧，很可能是造成她的行为模式的原因。
图3：电影《感官世界》剧照，阿部定劝曾经光顾过自己的老男人（右）死心，来自百度图片。
但关于这个问题，阿部定自己也有分析。在“阿部定事件的预审调查书”中，她是如此回答的：
“我最遗憾的是世人误解我是色情狂，对这一点我想申诉，我是不是变态性欲者，只要调查我过去的经历就可明白。我也曾不收费和人燕好，在男女关系中不会忘记自我，有时也会顾虑时间情况而和对方断然分手。我也有理性战胜感情、不为男人痴迷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性瘾，那阿部定对石田吉臧的变态占有欲又是从何而来呢？
阿部定迷恋上鳗鱼饭店老板石田吉臧的原因，众说纷纭。电影《感官世界》中有这么一个细节不能忽略：阿部定被同店的女工带着，偷窥了老板和老板娘每天早晨的“例行活动”。就这样，石田老板的雄风深深吸引了她。
图4：电影《感官世界》剧照，饭店女工带着阿部定偷窥老板石田吉臧和老板娘早晨的“例行活动”，来自百度图片。
有观点认为，窥淫癖者大都是幼年时受到不良视觉性诱惑影响或有不良的性经历，使得性心理发展受阻的结果。过早有过不甚健康的性经历的阿部定，是否就是在好奇的偷窥中触发了某个关键的按钮，从而踏上这条不归路的？
石田吉臧跟自己妻子云雨的场景，让阿部定印象深刻。尤其是得知入住旅馆一段时间的石田吉臧回过一趟家且跟妻子发生关系，阿部定决定让石田吉臧永远属于自己。
在“阿部定事件的预审调查书”中，对割下并带走代表石田吉臧男性体征的重要器官的动机，阿部定做出如下供述：
“那是我最爱的东西，如果放着不动，入殓时他老婆一定会摸到，我不想让任何人摸到它，而我必须丢下石田的尸体逃跑”，带走重要器官，“就觉得像还和石田在一起，不会寂寞”。“至于说为什么在石田腿上和垫被上写‘定吉二人’，杀了石田就意味着石田完全属于我的，我是有意让大家知道。”
阿部定就这样，用她自己独特而极端的方法，“捍卫”了自己的“爱情”。
被判服刑6年的阿部定，出狱后隐姓埋名，嫁为人妇。
据说，阿部定曾经受一位作家的邀请，登上舞台本色出演过“阿部定事件”的相关戏剧，直到1971年消失在公众视野。有人说，在1971年之前，她还在温泉旅馆、饭店、酒吧等场所工作，同时依然传出各种桃色新闻。
无论她的一生跟多少男人有过交集，他们不过都是匆匆过客。就如阿部定在石田吉臧尸体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一样，刻入她生命里的男人只有一个——石田吉臧。
这桩看似充满情欲色彩的凶杀案，说到底，还是属于阿部定一个人的悲剧。少女时代遭受侵犯，家人不仅没有安慰，反而粗暴指责，最后将她逐出家门。当阿部定真正遇到自己心目中“一生的挚爱”时，作为男主角的石田吉臧却不是个称职的爱人，他一边享受阿部定的情意绵绵，一边继续扮演他的人夫角色。三心二意的爱人，不能给予阿部定所想要的安全感。这个极端的女人终于在荷尔蒙的驱使下，做出了血腥的抉择。悲剧的酝酿往往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持久压抑的爆发。阿部定的悲剧本应警醒更多世人，然而在桃色的影像中却不断被异化，斯人归隐，留给世人的只剩谈资。
相关影视作品：
·《明治·大正·昭和 猎奇女犯罪史》（东映1969年）
·《实录阿部定》（日活1975年）
·《感官世界》（日法1976年）
·《感官新世界》（松竹1998年）
·《定之爱》（JOHNEN 定の爱） (2008)
·《阿部定最后の七日间》（新东宝映画2011年）
本期参考资料：
[1]揭秘日本女性阿部定事件 走进变态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中网资讯综合，20140622
[2]日本昭和时代大色魔的传说背后，桥本隆则，凤凰博报，20130406
[3]百度百科词条“阿部定事件”
[4]百度百科词条“性瘾”
本期编辑团：
文/图：望月
审 编：包包
校 对：彦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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