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问题是你们厂现在最大的问题，当地消防救援部门会对你们采取执法措施，请你们高度重视消防安全。”这是国务院安委办明查暗访组近日在福建长乐暗访的一幕。近期，国务院安委办派出8个工作组赴16省份，聚焦矿山、消防、危险化学品、工贸、燃气等重点行业领域开展安全生产明查暗访，南都记者随国务院安委办第三明查暗访组至福建，重点摸排纺织企业消防隐患。南都记者随行发现，尽管地方近年来针对企业持续开展专项整治，督改各类安全隐患近万条，但仍有部分企业存在消防设施简陋、安全意识淡薄、基本消防技能不掌握等问题。福州市长乐区是全国知名的纺织产业生产基地，全区纺织企业达283家，占区内工业企业数六成以上。历来纺织企业都是消防安全事故的高发地，去年长乐辖区华圣纺织厂发生火灾，今年2月华阳染整厂发生火灾，安全事故频发让企业的消防安全成为当地政府的心头之患。今年3月，长乐区针对工业企业开展专项排查整治，整治效果如何是此次暗访的重中之重。
7月20日，暗访组一行来到福建六源科技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主打新材料、合成纤维制造的公司，从外观看，该厂颇为正规，企业大门处右侧专门设置消防控制室，消防控制室是指设有火灾自动报警控制设备和消防控制设备的操作室，可用于接收显示处理火灾报警信号。然而，暗访组走近一看才发现，该消防控制室空无一人，暗访组的突然到来，让该企业有些措手不及，工厂负责人颇为尴尬回应，值班人员暂时不在，马上回来。过了一会儿，值班人员才匆匆赶来。暗访组成员查红海询问，有无消防控制室操作人员资格证书，值班人员坦承并无资质。“消防控制室是单位消防安全中枢大脑，十分重要。按照规范要求，必须24小时保持两人在岗，并且值班人员应具有相应的资格证书。”查红海耐心解释，值班人员和工厂负责人连连称是。右侧消防控制室空无一人，暗访组对企业老板指出问题。进入厂区，暗访组发现该企业的安全隐患不少：厂房仓库内生产货物摆放混乱，甚至堵塞好几个疏散通道，多个常闭式防火门处于敞开状态。这意味着发生火灾时难以逃生，防火门无法发挥防火防烟作用，无法确保安全疏散。2018年，哈尔滨松北区北龙汤泉休闲酒店曾因常闭式防火门敞开导致火灾毒烟气扩散，最终导致多人伤亡。暗访组成员查红海明确向工厂负责人指出问题并要求整改，他向在场的当地政府负责人直言：这个企业问题不少，要重点督改。两人当场表态，将一一整改问题。福州新密机电有限公司是长乐辖区内的重点监管企业。该企业建厂已久厂区老旧，自2017年得到通知要搬迁厂区，一直未对厂房进行整修。
7月20日下午，暗访组驱车前往突击检查，发现该厂区多处自行加盖顶棚，一些纸箱货物随意摆放在棚内，办公室，厂区等多处老旧门、窗未按防火要求建设，一些地方电线裸露在外，风险隐患较大。暗访组走至厂区制造二车间出口处，发现设置有室内消火栓，当场要求工作人员现场操作测试能否出水，公司安全负责人随即拿起消火栓水带水枪，结果当拧开消火栓开关时，水枪竟未出水。现场测试消火栓无水
暗访组询问缘由，安全负责人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才终于解释：“昨天网管漏水，我联系了维修公司还没来，我带你们去看漏水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中找联系记录给暗访组看，暗访组发现，在制造一与制造二车间之间的地面上，由于水管爆裂，爆裂处一直在喷水。“水的问题是你们厂现在最大的问题，当地消防救援部门也会对你们采取执法措施，请你们高度重视消防安全。”暗访组成员查红海告知公司负责人，公司负责人表示将立刻整改。不打招呼直奔企业，不定时暗访着便装，甚至在暗访之前，暗访组成员也不知道将查哪家企业，这是此次暗访的惯用“手段”。
“我们往往是在前一天晚上才确定检查名单。”暗访组成员王竟萱作为专家代表，多次参加暗访督查，她向南都记者坦言，这一次的暗访与她以往参加的暗访颇有不同：暗访要求严格，行程紧凑。在她看来，由国务院安委办组织暗访组，“更能传递压力压实责任，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南都记者随行发现，暗访组往往早晨8点出发直至下午近7点才结束工作，一天检查4家企业是常规动作，堪称点穴式督导。对于迎检如此非常规的暗访组，地方也压力颇大。在暗访组成员张华看来，这样的督导检查更有利于地方官员与企业负责人同时摸清企业问题，更有助于部门监管和企业自查互相配合发挥作用，“可以说是在检查现场边指出问题边整改。”南都记者获悉，在明查暗访结束后，暗访组还会形成专门的问题清单，将问题上报国务院安委办，以持续督促相关部门、企业针对问题清单持续整改。今年3月至6月期间，福州长乐区针对工业企业开展专项排查整治，共计排查1366家企业，督促整改各类安全隐患近万条。此次暗访组也发现，整改后不乏一些企业表现优秀，在检查某纺织企业时，暗访组成员王竟萱一连抛出不少专业的消防安全问题，该公司安全人员对答如流。长乐区消防救援大队大队长李俊告诉南都，近年来为防止安全事故发生，长乐区在专项整治中按照四个安全等级将辖区内企业分类监管，被评为蓝色等级的为规范企业，黄色等级的存在部分隐患整改后可达标，而橙色、红色等级的则将被挂牌督办限期整改，最后将邀请专家验收整改结果。据其透露，若限期内无法整改到位验收不合格，问题严重的企业将被宣布淘汰。
南都记者了解到，长乐未来将常态化开展整治行动，至少每季度排查一次，确保工业企业安全生产。但李俊也坦承，长乐辖区事多人少，全区要监管28个乡镇，仅纺织企业就有两百余家，若要做到360度无死角监管非常困难，“更多时候还是要依靠企业落实好主体责任，强化自查自改。”李俊说。查红海也向南都表达了类似观念，企业存在消防安全风险隐患是普遍现象，企业要不间断开展防火检查提高责任意识，“绝不是在本子上打了勾勾，走走形式这么简单，要实实在在发现问题、整改问题。”查红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