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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里,如果汤唯遇到的不是易先生

冯唐 2022-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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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资治通鉴》,本周开始了《周纪二》,第一个故事就是重头戏:商鞅入秦。商鞅和《色·戒》里的易先生,两个人毫无关系、跨越千年,却遭遇了同样境况——有人要杀他们,但两个人对这件事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商鞅听到有人要杀他的反应是什么?为什么说易先生只能是易先生,而商鞅是个奇才?王佳芝遇到的如果是商鞅,《色·戒》的结局会不会不同?好,请听我说。
公孙鞅者,卫之庶孙也,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痤,痤知其贤,未及进,会病。
大意就是,公孙鞅(商鞅)他也曾经是卫国的皇族,卫国的二代、三代、四代就搞不清楚了。他喜欢刑名之学。在我眼里,刑名之学讲了好多业绩管理的办法。成事,持续成事,持续多成事,你成事我就奖你,你不成事我就罚你。当然,对公孙鞅所崇尚的刑名之学,我觉得在某种角度你可以说有过分之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他可以高效成事,合适的人用在合适的时候,能够产生异常好的效果。
公孙鞅跟着魏国的丞相公叔痤,公叔痤知道他有本事,但还没有把他推到魏国的国君面前,公叔痤就已经病了。
魏惠王往问之曰:“公叔病如有不可讳,将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卫鞅,年虽少,有奇才,愿君举国而听之!”王嘿然。公叔曰:“君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
魏国的国王魏惠王去看望公叔痤,问道,丞相您病了,病得挺深,如果病好不了,这个国家应该交给谁呀?公叔痤说,我的幕府里边有个叫卫鞅的,虽然年少,但是有旷世奇才,希望您把整个国家都交给他管理。魏惠王就表示,好好,听到了。公叔痤接着说,如果您不能用卫鞅,一定要杀掉他,别让他离开魏国国境,别让他让别的国家用了,这是一个奇才。王说,行行行。公叔痤这么说,其实在很大程度上表示了佩服商鞅的才气。
我如果是魏惠王,我会多问一句,公孙鞅到底强在哪里?他年这么少,你说他有奇才,才在何处?你如何判断的?说实话,即使在今天,我也很想魏惠王问这个问题,我也很想听到公叔痤如何回答,但是可惜并没有发生。

公叔召鞅谢曰:“吾先君而后臣,故先为君谋,后以告子。子必速行矣!”鞅曰:“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杀臣乎!”卒不去。
公叔痤和魏惠王聊完公孙鞅之后。公叔痤就把公孙鞅召过来,跟他讲,我认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先要对得起国君,所以我跟国君说了上述的话,希望他能把国家交给你管理,但是我看他不乐意,我也跟他讲了,如果不能用你,那就杀掉你;我也跟你简单、坦诚、阳光,我就是这么说的,就是这么建议的,所以我现在跟你讲,你赶快跑吧!
公孙鞅是这么说的,魏惠王不能根据您的建议来用我,那他怎么会根据您的建议而杀我呢?所以没关系的,您安安静静养病,我安安静静继续做我自己。
公孙鞅这句话,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他的奇才。公孙鞅很淡定,不是马上像《色•戒》里汤唯饰演的王佳芝跟梁朝伟饰演的大特务易先生说,快走。然后大特务易先生立马放下钻戒,放下王佳芝的肉体,扭头就跑。没有,最后公孙鞅也没有马上离开魏国。
王出,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卫鞅也!既又劝寡人杀之,岂不悖哉?”
魏惠王离开公叔痤之后,也跟左右唠叨。因为大家知道,有时候刀枪剑戟、深度交流之后,一个领导者有时候愿意跟周围人说说、复盘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自己怎么想的,等等。
魏惠王也不例外,跟左右说,公叔痤病得实在是不轻啊,太可惜了!先让我把全国都交给卫鞅去管,之后又说让我杀了卫鞅,这不是自我矛盾吗?到底是用他还是杀他,是杀他还是用他?
从一个角度看,魏惠王没听明白;你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公叔痤也没有说清楚,交流出现了问题。但深层次上,心胸也出现了问题,魏惠王毕竟不是秦孝公,魏惠王没有用奇才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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