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在爱之上
落成后的无象归园，诗意地栖居地
阿尔伯托 佩雷兹-戈麦兹认为
真正的建筑应该回应人类诗意栖居的愿望，
使秩序与梦想产生共鸣。
在他的《建筑在爱之上》一书中，
通过揭示爱与建筑的互动关系，
寻求诗意与道德的整合。
——这段话摘引自邹辉先生译者序。
1
大邢的田园梦想
大邢目光如炬，
在这个叫做无象归园的院落里，
他整个人都是甜蜜的。
如果不能亲眼看见，
很难想象一位肤色微黑光头铮亮，
颇有江湖气质的设计师是何等温柔的。
他说他老家在绍兴的嵊州，
深山小城，想当年穷乡僻壤，
绍兴师爷嵊州土匪。
骨子里的东西，
掩饰不住就流露出来。
初一打眼，这是无法和甜蜜搭界的型格。
然而那是真实的，
他敛藏了眼神里的锐利，
收刀入鞘。
父与子
关于这个院落里的甜蜜，
一切的发端正是嵊州的那个小村落。
1987年，大邢8岁那年，还是调皮捣蛋的小邢。
那年村里发生一件大事，
后来的老邢彼时的大邢，
造起来村里第一栋三层楼。
原本预算1万块，
预算超了一倍用了两万块才造起来。
这件事直接影响了那时候的小邢，
成长为后来笑傲江湖的邢工。
成人之后，大邢先后供职于日清设计，马达思班，
并在2009年创立大形设计DESHIN。
父亲深刻地影响了他的生命轨迹。
时隔32年之后的2019年，
老邢和大邢联手，带着一众师傅们，
在家人的通力支持之下，
历时1000天盖起了这座无象归园——
一个言语难以尽述的乡村院落。
此时的大邢膝下三个孩子，
长子小小邢也正值8岁，
奇妙的轮回。
大邢殷切地告诉我：
“你知道吗，
我建造无象归园最感动的是我父亲和我，
我三个孩子和我在这里发生了联结。”
他热切的望着我，
担心我不能理解这份感情。
我知道他想告诉我的就是，
这里真的不一样。
无象归园，
从出身就不是简单的房子，
而是生命。
此刻，大邢是一位诗人，
以建筑为语言，
而不仅仅是一位建筑设计师
人们总是对设计师有着刻板的印象，
似乎画着图，喝着咖啡或者茶，
就能把活干了的人。
人们会说，不就是画图吗？
然而，不是。
建筑师的使命正是赞美生命。
大邢说，在老日子里，
造房子是一件大事，
不假手他人，
传统的建造方式是主人家亲自动手，
自己想，自己设计，
找工人一起建造，
谁造的谁一定就是主人，
一砖一瓦，
一草一木都是主人的味道。
无象归园这个院落就有着几位当仁不让的主人，
最让大邢赞叹的他的父亲。
“我重新认识了我父亲，”
大邢热烈的说。
在一起建造的1000天里，
老邢和大邢前所未有的相融与共。
这是超越想象的生命体验。
拿什么都无法换取。
大邢说，我终于也可以拼爹了。
让人羡慕的满足的感觉。
小时候的大邢和父亲关系持着距离，
“我父亲也很爱我，
他的方式比较直接，
有时候可能粗暴，
温情也是有的，
然而还是有距离感”，大邢说，
“这次一起造无象，
和父亲三年的朝夕相处，
我们发生了男人和男人的感情激荡，
碰撞，感动，激励，
这一切弥足珍贵的感情，
不曾有过的心流。”
“父亲成为了我的能量源流，
父亲不仅给我精神上的支持，
也直接的在物质意义上给予全然的支持。”
“我发现我以前不了解父亲，
没有他的支持，
无象绝不完整，
是他让我没有放弃努力。”
“他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
然而他很智慧，不蛮干，
面对困难，
举手头足里都是生命经验”。
大邢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老邢，一个性格纯粹的老者。
“他七十多岁了，
一个人顶三个人的工，
他对院子的感情和我一样浓。”
造院子的过程中，
大邢和父亲总是争吵，
“有时候我还想着逃一逃，
但父亲是毫不妥协的坚守的。”
“我还一直说，我用玩的心态做无象。”大邢说。
老邢显然看不上这个说法，
“玩你要玩干嘛搞这么大。”
老人家认的是死理，
就是那绝对的真实的无可推诿的真理。
无象归园也是他的作品。
于是他会为一棵树耗去半天的时间搭起屋企。
为赶出一间木工房的油漆粉刷，
默默地收拾整理一屋子的杂物。
他用这样的行动声明他的价值观。
大邢说，
跟我爸爸干活是有压力的，
你得先认他是爹才能干下去，
他感谢跟父亲一起工作的师傅们，
许多感情交融着，
在创造的情绪里，
施工的压力之下，
调出来绍兴人最骄傲的老黄酒的滋味。
江湖兄弟
大邢有一群交情莫逆的民间高手，
有他哄着拖着不让走的，
有精工巧作的老石工匠人，
有帮他造木亭的木材市场老板，
哪一块石头是谁铺的，
哪一根木头谁搭起来的，
哪一处景观是怎么设计的，
大邢都记得清清楚楚，
沉甸甸的记忆。
有些工艺不容易找到会做的人了，
也许再一代下来，就失传了。
大邢把他们从远方请来。
他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留下点什么。
大邢之于这些师傅们，
是倾囊而出，
竭尽全力的疯魔老板，
一定的程度上，
哥几个都很同情大邢。
大邢同时也是憨厚，
善解人心的朋友，
在这里做活计，敞亮，
畅快，多做点也舒心。
老邢家家风厚道，
大邢一家上下尊重做工的人，
也同理他们的需要。
在他眼里，
那些光着膀子，晒得黝黑，
做着工，留着汗的工人们，
就是最美的。
并不是那些巨石，
高屋构成了无象的气质，
而是这些劳作者的气息，
让无象饱满着阳刚之气。
大邢总是跟他们一起做工，
那时候的邢工身心合一，
全然专注。
他不怎么理会家长里短的闲话，
没有时间，也不存那个心，
他唯一的念是让无象归园出落出来，
从心里扎根到地上，
用尽全力，
不折不扣。
在这条道路上，
工匠师傅们是他的盟友，
是力量，是唯一的依靠。
他成功地让这些直心的朋友们也爱上无象，
爱上他的梦想，
活成他们的梦想。
大邢说，
无象归园不全然是他的，
这么多人付出过，
唯有让无象归园饶益更多的人，
才是值得的。
一起在工地劳作的大邢小郑的儿女们
重建传承
无象落成后的某天一位客人说要一张麻将桌，大邢一时想不如满足他吧。麻将桌运到，搬上楼的时候，大邢整个人都不好了。几分钟后他直接说，把这玩意儿送走。他回味那时候的感觉，好像那个麻将桌意味着某种信念崩塌了。
“我一直是个有梦想的人，
有时候会有情绪化，
瞬间在乐观和悲观中转换，
然而我内心是渴望美好的。”
“我必须去做自己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情，
生命如此宝贵，
我要活得清醒。”
“用梁漱溟先生的两句话注脚我所有的追求，
就是独立思考，表里如一。”
“独立思考的人必然人格独立，
表里如一则是从容，
没必要掩饰什么，真实地存在。”
“我通过一切的经历，去实践这个信念。”
“对我而言，理想生活的形式，
可以是读经，吟诵，练字，设计，聊天。
通过这些我想找到生命本源。
搞明白一个人应该怎样生活，
怎样做人，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方式，
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
40多年的生涯里，从懂事以来一直如此。”
“无象归园的初心是让小朋友有广阔的天地，
也是我幼年时期对土地的情结，农村生活的记忆。”
“然而造完后我发现这是我所造的一个生命事件。”
“经由建造无象，
我找回了生命的传承，
我和父亲的关系，
和三个孩子的关系，
和所有亲人的关系，
都有了如此美好的容器。
走过了很多路，我最终回到了生命里。
和父亲在一起，和家人在一起。”
“我父亲和我的孩子们，
也建立了超越形式意义上的爷孙的联结，
他们在无象真正相遇了。”
“我就想有一天，
我和太太，孩子，父亲母亲，
在一起生活，
在有能量，有水环绕的地方。”
“我奶奶一直跟我说，
邢要做为国争光的人，
要做善良的人，
妈妈说你一定要去读大学。
这些都刻在我的记忆里。”
“我的爷爷奶奶都是读过书的，
师范出身，在动荡的年代，
开办学校，做过校长。
他们成为我的源流。
我想回归，去重建传承。”
这一方院落，
不再拘泥于形式，
回到本来的地方。
大邢和父亲夜谈
讲述者/ 大邢
文/ Laopan
2
小郑选定的生活
无象归元的女主人是盛园女士，
十年前就已经是一位优秀的设计师，
她和大邢一起养育着三个孩子。
大邢说归园的名字就是为她而起的，
回归鲜花盛开的田园。
她开心的笑，
有一点羞涩，
讲那是后来附会的呀，
原本引自陶渊明的归园田居。
“叫我小郑吧，我是小郑，
他是大邢，关耳郑，开耳邢，”
盛园很自然地为采访破冰，
实际她对电话里做这样的对谈有些陌生，
开始还静默了一会儿，
不知从何说起。
但她首先想着如何让采访人自在一些。”
与大邢热烈奔放，
电动马达一般的劲道不同，
她几乎是极致的收敛，
超脱于外的淡然。
“就刚好有这个机会嘛。
原本想回老家找地方盖，
但在老家造，与生活不能结合，
后来就来到了这里，离上海近。”
女主人的三言两语，就把话说完了。
言下之意，这里就是她选定的生活。
夯土墙
无象归园的西墙，
有一道亮眼的风景，
古法的夯土墙，出砖入石，
无图纸的纯手工造屋，
现在是大邢的工作室，
地下还有一个酒窖。
盛园说，
这是我坚持要的。
手工确实特别的艰难，
有时候想想算了，
还是用混凝土，
还快一点。
但我坚持一定要用夯土工艺完成这个房子。
此时，她会出透露出设计师所特有的满足。
庭院
老石板是带着能量的，
盛园说，
当地面的石板铺好，
青石墙砌好，
树移栽进来，
整个庭院就不一样了。
其实我们还并不知道，
这里终究会发生什么。
然而这个庭院知道，
每一天凝望着他的时候，
他会透露无象的秘密。
你来了也会知道的。
小郑认为石头有着奇妙的灵感
无时不茶
整个无象归园，
为茶人预备了一切的便利。
有时候会误认为这里，
正经是一个茶空间，
处处可茶，
无时不茶。
只是配了十间房，
招待远来的茶客。
盛园爱茶之心，
可见。
美宿
庭院里有十间房，
软装设计是盛园一手操办的。
“每间房都不一样，
这让我头疼了好一阵子。
我们为访客预备了，
拥有想象力的住宿体验。
用空间话语和他们对谈。”
盛园好静，
言谈朴实，
不喜张扬。
就想让无象归园自己诉说。
你能体会到的就是她想告诉你的。
这样真实。
五个娃
我现在有五个娃了。
老大老二和老三，
还有大邢，
大邢就像个大孩子。
现在又有了这个庭院。
口述：盛园（小郑）
文：Laopan
3
故事刚刚开始
去年到现在，
我和大邢在理想村，
有过三次长谈，
两次在呆不住的客堂，
一次在无象归元的后院。
那时候，
我们并不熟悉，
他会讲，我愿意听，
交情就建立了起来，
大邢的讲述，
让我认识一个家。
大邢想讲述的都不落于形式，
他每一次都在诉说他的心意，
终其一生，
一个男孩要回生命的源头，
渴望与父亲的联结。
幸运的是，
大邢是建筑设计师，
幸运的是，
他有无象归园。
一切皆恩典。
• end •
大邢，邢永恒，曾任职日清设计，马达思班，2009年创立大形设计DESHIN。2016年创立无象归园。
无象归园，座落在计家墩理想村，开业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