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征用“重庆”口罩后续：大理市卫生健康局局长被免职
据央视新闻报道，针对云南大理“暂扣征用”重庆口罩一事，大理市刚刚发布通告称，对大理市卫生健康党工委书记、市卫生健康局局长杨砚池给予免职处理，对大理市工信和科技局党组书记、局长方虎给予政务记过处分。通告全文如下：
为及时做好应急征用口罩的处置工作，大理市立即成立了工作专班，迅速落实。截至目前，正在派送未发放的口罩331件，今天内可派送完毕；对大理市已经使用且与对方达成补偿协议的267件口罩，已兑付应急征用补偿款99.03万元，其余款项今日内可兑付完毕。
针对在本次事件中负有直接责任的人员，作出如下处理：对大理市卫生健康党工委书记、市卫生健康局局长杨砚池给予免职处理，对大理市工信和科技局党组书记、局长方虎给予政务记过处分。
━━━━━
大理市卫健局：口罩为大理市市政府征用
近日，一张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卫健局发出的《应急处置征用通知书》（下称《通知书》）引发网友关注。《通知书》内容显示，为切实加强疫情防控工作，从云南省瑞丽市发往重庆市的9件口罩被“依法实施紧急征用”。《通知书》落款为大理市卫生健康局，时间为2020年2月2日。
2月4日下午，新京报记者拨打了《通知书》上的电话，接线员表示，这是大理市卫健局接收群众举报疫情的热线电话，承认《通知书》系大理市卫健局发出。
这份编号为“大市卫征〔2020〕1-61号”的《通知书》显示，由于新冠肺炎防控形势严峻，“我市已处于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状态，全市疫情防控物资极度紧缺。”依据《突发事件应对法》《传染病防治法》及《云南省突发应急事件应急征用与补偿办法》（下称《云南省应急征用办法》），经大理市人民政府研究，“决定对你（单位）由顺丰物流从云南省瑞丽市发往重庆市的9件口罩，依法实施应急征用”。
《通知书》还称，依据《云南省应急征用办法》，被征用人应在收到通知之日起的1年内，向大理市卫健局提出书面应急补偿申请；逾期未申请且无正当理由的，视同放弃受偿权利。
▲盖有大理市卫生健康局公章的《应急处置征用通知书》。网络截图
2月4日下午，上述大理市卫健局工作人员表示，《通知书》是大理市卫健局下发的，但“这是政府的决定，不是我们一个部门能决定的”。至于《通知书》上为何使用大理市卫健局的公章，该工作人员解释，目前与疫情防控相关的工作均由疫情防控指挥部负责，“但之前发通知的时候（疫情指挥部的）公章还没有出来。”
这名工作人员还说，被征用的口罩“已经送到一线了”，但“一线”具体包括哪些单位，自己并不清楚。“现在政府已经在积极联系卖方和买方，正在沟通后续的补偿事宜。”
为核实相关情况，2月5日上午，新京报记者致电大理市新冠肺炎疫情指挥部（下称“指挥部”），接电话工作人员表示核实相关情况后予以回复。
5日下午，记者再次致电指挥部，工作人员称需联系大理市委宣传部。记者随后致电大理市委宣传部，并按照工作人员要求拨打了外宣办伊主任的电话，截至发稿，电话无人接听。
2月4日下午，新京报记者致电顺丰物流大理分公司，工作人员称对此事“不做回应”。
▲大理市委书记回应“征用口罩”：系运输车辆证照不全 沟通后退还。
━━━━━
法律专家：跨行政区域物品，征用权属于国务院
对此，中国政法大学法治政府研究院副院长赵鹏表示，依据《突发事件应对法》《传染病防治法》，出于控制疫情的需要，政府确有征用物资的权力。“但《传染病防治法》规定，县级以上的地方政府，只能征用本行政区域内的物资。如果涉及全国范围或者跨省市、自治区、直辖市的征用，应该由国务院进行。”
赵鹏表示，处于运输过程中的快递应当属于跨行政区域物品，因此，征用权属于国务院。
在赵鹏看来，这种物资流动到当地后，因为当地需求被“扣住”的做法，会影响全国范围内的物资配送流转关系，“实际上是一种为了本行政区域需要而不顾其他行政区域的做法。”
━━━━━
评论
“大理截留口罩”被通报，顾“大局”才是明“大理”
近日，大理市卫健局征用从瑞丽市发往重庆市的9件口罩引发广泛争议。据了解，这批物资是重庆市政府指定企业采购用于重庆市疫情防控的紧急物资。重庆方面曾向大理市卫健局发函索要，但大理方面称口罩已分发使用。2月6日下午，云南对大理市政府、大理市卫生健康局进行通报批评，责令立即返还被征用的物资。
云南省对大理卫健部门的通报批评，来得无疑很是时候，也重申了某些“大义”：抗疫当前，不能只自顾自地或罔顾法治原则乱来，还得顾“大局”明“大理”。
在抗疫的关键时期，口罩、防护服等物资短缺是很多地区面临的现实掣肘。在此情况下，各地自然是想方设法调配、购置相关物资，以保障抗疫一线的供应。但物资短缺，也得通过合理方式筹集与获取。云南对大理方面发出批评，并责令返还物资，显然是对其不正当截留物资做法的纠偏。
根据公开报道，截至2月5日24时，重庆市累计报告病例389例，5日新增病例13例。而同一时间，大理的累计报告病例为8例。对比之下可以发现，大理的疫情防控压力应当比重庆要小很多。无论从情理角度还是从道义角度出发，大理征用发往重庆的紧急物资，都难言妥当。
这倒不是说，物资紧缺的情况下不能走“征用”这步棋，只是说，要征用也得依法而为。
根据《传染病防治法》第四十五条规定，为防控疫情，国务院有权在全国范围或者跨省、自治区、直辖市范围内，县级以上地方政府有权在本行政区域内紧急调集人员或者调用储备物资，临时征用房屋、交通工具以及相关设施、设备。临时征用房屋、交通工具以及相关设施、设备的，应当依法给予补偿；能返还的，应当及时返还。《突发事件应对法》则规定，有关人民政府及其部门为应对突发事件，可以征用单位和个人的财产。
由此可知，地方政府或者其职能部门仅能在“本行政区域内”享有征用权力。这也为了避免权力滥用，导致各自为战、随意截留物资的混乱局面。
对地方而言，在疫情面前，自然也应顾全大局，将防疫抗疫行为框定在法治框架内，摒弃只顾自己、以邻为壑的做法。云南方面及时对大理的行为通报批评，重申了征用边界，同时也对一些可能“蠢蠢欲动”的地方提了个醒：防控任务再重，也不能违背法规、突破职权边界征用其他地区物资，这破坏的是全国上下“一盘棋”的基础。
实际上，国务院办公厅早在1月29日就发布紧急通知，强调医用防护服、N95口罩、医用护目镜等重点医疗应急防控物资由国务院相关部门统一管理、统一调拨，地方各级政府不得以任何名义截留、调用。大理相关部门的做法不啻为顶风而上，就该被及时纠正。而大理有关方面后来态度也有了些转变——从起初称“口罩已经被应急征用”到后来答应“还口罩”，也是对表法治要求后的自我校准。
疫情防控必须以大局为重，要形成合力而非拆台挖墙脚，甚至“背后捅刀”。云南通报“大理截留重庆口罩”事件，本质上也是申“大义”明“大理”。而这份“大理”，也值得听取。
文/史洪举（法官）
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