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粉丝小七看到了一条新闻——“肖战被一群私生饭堵在车库，一群人拿着手机怼着他的脸疯狂拍照，好像还有激光笔照射”。视频中，人挤着人挤着人，肖战被环绕在中央。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好友准时送达的接头信息吸引了：
“今晚7点，地下车库。”
7点，是小七的偶像甄练习生（化名）的下班时间，他是国内某经纪公司旗下的练习生，没通告时会去公司练习歌舞。练习结束后，甄练习生会公司负一层的车库穿过，登上回宿舍的车。
和过去一年多一样，小七看到信息后，马上翻身下床，简单收拾了自己，扒拉了几口饭，背上了单反相机，出门前不忘拉下黑口罩，前往约定的地下车库入口。
4个小时后，甄练习生准时出现，蹲点的粉丝一瞬间都冒了出来，恍惚之中，小七脑海里闪过下午看到的新闻——甄练习生如同肖战一般，仿佛一个移动的巨型孤岛，面无表情。
他平均每周都要上一个和“粉丝”相关的热搜，连起来便可以组成《肖战被窥视的一天》——为了能让他接听电话，有人特意买来了川渝号码伪装成家人；知道了手机号后，他们取消了他的值机，肖战深夜一个人滞留在机场还没上车，车门就被他们用身体卡住，肖战只能微笑接过递上的信；到了酒店，又被人群跟拍，在闪光和咔嚓声中，肖战只能快速飞奔到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合上，终于把他和无孔不入的关注隔离开来……外界将这群疯狂的人冠上“私生饭”的名号，争相报道这位新晋流量的遭遇，“私生饭”这一群体，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在可搜索到的词条中，私生饭代表着一群行为极端、作风疯狂的明星粉丝，他们为了满足自己过度的私欲，去跟踪、偷窥、偷拍明星的日常，过分者甚至影响他们及家人的私生活。这种文化最早起源于韩国，H.O.T、SJ、东方神起、EXO等组合陆续出道，偶像文化发展到达了一个高峰，年轻偶像们乘坐飞机穿梭在世界各地，不少粉丝为了拉近自己与偶像的距离，也开始学会了跟机、跟酒店等。23岁的小曹是这个阵营中的一员，3年前她飞到韩国看打歌节目，在结束时一眼看到了金欧巴（化名），作为韩国三代男团成员的金欧巴，当时已经小有名气。“我看到他对着我前面的那个女生笑”，那个瞬间，小曹被金欧巴的笑容迷住了，她感觉世界都亮了。半年后，考研复试结束的第4天，念念不忘的小曹直接飞往韩国，“呆了三周，就追了三周，我参加了13场签售。”频繁的出现，不到一个月，小曹就让金欧巴记住了她。从此之后，金欧巴的每一场活动，从机场到庆功会，再到私人聚会，小曹再也没有缺席。在私生饭圈里，小曹这样的跟机、跟私人行程太常见了，在他们的圈子里，她见过更夸张的：男团NCT的宿舍门口常年聚集着一群人，有时候艺人在楼上想透透气，拉开窗帘后被底下的粉丝发现了，她们就会尖叫，“唰——”一声重新把窗帘拉上后，她们又在下面哄笑。有一次经纪人忘记把洗手间窗户关上，李马克刚睡醒光着上身去洗脸，被眼尖的私生一眼看到，“马克身材不错啊。”她们大喊。李马克的脸色一变，赶紧把窗帘拉上，再也没有打开过。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有人冲上舞台打艺人耳光试图让他记住自己，有人悄悄潜入宿舍把艺人穿过的内裤偷出来，挂在网上明码标价拍卖；有偶像在自己的换衣间里发现过摄像头，也有偶像一睁眼，发现长发女子正站在床头，用痴迷的眼神盯着自己。谈起这些所见所闻时，小曹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我觉得她们很变态。”她并不理解，这些把崇拜和喜欢转化成控制欲的行为。△ 为便于理解，本文涉及的三组粉丝-明星对应关系如下↓ 制图/8号风曝当小曹在中、韩频繁地穿梭时，25岁的豆豆则把注意力从韩国娱乐圈，重新放回了内地娱乐圈。在追星方面，她的资历可要深得多，从大学就开始沉迷，到现在已经有6年了。韩流的三次入侵，韩庚、鹿晗、吴亦凡、宋茜等在韩国出道的偶像纷纷选择回到中国，无形之中也刺激了内地偶像文化的兴起，TFBOYS组合横空出道，练习生制度开始建立，越来越多的选秀节目扎堆出现。一次很偶然的契机，认识的朋友问起豆豆，“想不想蹲酒店？”点了点头后，豆豆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蹲”便是6年，期间蹲过韩星，也蹲过内地偶像；蹲单人，也蹲CP，数不清转辗过了几个饭圈，目前她追的何歌手（化名），则出身于这两年大火的某偶像团体选秀节目。
△ 《偶像练习生》资料图
蹲酒店、饭店对她来说也是常事，拼到极限时，甚至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只要何歌手有活动，豆豆就会去跟车，有一次车速飙得太快，一个急转弯就把车上的几个人甩到座位上，差点造成追尾，她回去后心悸了好几天。在豆豆的世界，这个意外算不上什么，更多“疯狂的小事”多得去了：“有一个女生怀着孕，追着追着就流产了；老公要离婚，她也很决断就同意了，然后再接着追”。不过，私生饭的行为，也有她唾弃的，比如那些喜欢在偶像家中安装摄像头的极端私生饭，打电话骚扰在她眼中更是没必要。“越深入付出，得到的回报就越多，会得到普通粉丝得不到的糖。“豆豆向“8号风曝”（ID：entifengvip）解释她可以坚持6年的原因。最甜蜜的一次回忆，是豆豆收到了何歌手送的小礼物，一条蛮贵的项链，附加一张小纸条，内容是“感谢这么久的陪伴”。在此之前，何歌手请过她喝星巴克，关心她在机场等着“冷不冷、累不累”，上车后还会偷偷掀开帘子向她挥手，甚至让经纪人邀请过她同桌吃饭……“你追过私人行程后，难道还会甘心只当一个屏幕饭吗？”22岁的小七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甄练习生属于养成系，几年前人气还不高，跟机的也只有小七一个人。每一次，她都要选和甄练习生并排隔过道的头等舱位置。最开始，对上小七的镜头时，甄练习生连镜头不敢看，渐渐地，他也会对着镜头刻意摆拍，脸上流露出害羞表情。甄练习生偶尔也会看小七的微博私信，在飞机上有的没的和她聊上几句，有一次从国外工作回来，还给她带了一只玩偶、一只口红。小七记得无比清晰，学传媒的她在备考期末时压力极大，随口告诉了甄练习生后，甄练习生给她写了一张小纸条，真诚无比，“考试加油，以后说不定还得你帮忙呢。”所以当外界把跟机、跟车等行为纷纷归纳到私生饭的范畴中时，豆豆、小七和小曹，都不同意简单粗暴被这样分类。在他们看来，自己没有过度干涉偶像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偶像的阻止，只是远远地看着，保持了适当的距离，这样的行为哪里算私生？“我们给他带去的，明明是一连串的利益，产出、曝光、带节奏……”然而在经纪人李哥的眼里，不管是机场、酒店，还是私人行程，她们就是私生。李哥负责的是未成年艺人，待在艺人身边的这三年，他经历过私生饭假扮学生进入校园，在酒店门口被私生饭大骂，被私生饭拍照羞辱…他从初出茅庐被一群女粉丝挤得脸红脖子粗的实习生，逐渐成长为能够冷声斥责私生、必要时会动手的经纪人。他对私生饭的不信任来自于亲身经历，不理解也不相信“保持距离、没有干涉生活”这一说。粉丝和私生饭，虽然看起来都是粉丝群体，但差别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豆豆开始蹲酒店的初衷，就是好奇何歌手在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在私生饭的圈子里，这种“一般粉丝都不知道的另一面”被称作“料”，今天去蹦迪，明天上网吧打游戏，后天则很有可能和女朋友手拉手。看到屏幕上的甄练习生时，许多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元气上进的少年，也正是这一点激起了小七追星的热情。可是等她真正追到了甄练习生宿舍楼下后，她才发现所谓的阳光都是骗人的，私底下“拽得要命”，对粉丝也爱答不理。未成年偶像，最大的“料”在于性格，而成年偶像则是感情：有没有谈恋爱，女朋友又是谁。跟偶像呆久了，私生饭把他们的脾气和习惯摸得一清二楚，很多时候，只要一查到非工作需要的航班，小曹就可以判断出金欧巴要去做什么，是不是要和女朋友去哪儿约会。小曹常常撞见金欧巴与女朋友约会，甚至金欧巴所在团其他成员喜欢的类型，她也都一清二楚，“宋队友挺实在的，参加节目说的理想型就是自己的女朋友，金欧巴女朋友是个音乐老师，长得很好看，韩队友谈得几乎是圈内人。”“XXX半夜三更从停车场摸出去蹦迪”“未成年爱豆XX一身酒味回到了酒店"……豆豆也会和朋友共享着这些第一手的”料“，接着又会被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扩散，最后流传的版本可能就变成了，“XXX半夜三更从停车场摸出去蹦迪，带了一个喝醉的未成年回酒店”。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未免也不是私生饭们帮偶像保守秘密的一种方式，“20%真的，40%是夸大了事实，剩下的则是大家一起瞎编”。180年前，安徒生写下了《皇帝的新装》，他不知道多年以后有一个群体自愿成为那些围观百姓，看着偶像穿上透明的“新装”，不同于屏幕人设的另一面藏也藏不住，但她们都沉默不语。绝大多数的私生饭，能够和豆豆一样用平和的心态去看待这种反差，“之前是天上的月亮，现在则看得见摸得着，不稀奇了，但也更可爱了”。小七好友因为撞见了偶像带着女朋友回酒店，气进了医院，但她还是会在微博上净化反黑，简单说就是帮偶像开脱，“哥哥没有谈恋爱”；再偏激一点儿，脱粉、回踩的人也有。R1SE组合成员翟潇闻，以第6名的成绩在《创造营2019》出道后不久，就被私生饭yuki抖出了不少“料”，从翟潇闻的手机壁纸用的是S.I.N.G女团成团蒋申的照片，再到yuki和翟潇闻互拍情侣照片……Yuki仿佛就是安徒生笔下那个男孩，不再装成看不见，大声地指出偶像的真实面：你看啊，皇帝就是光着身子。新时代的偶像们，不会像几百年前的皇帝们公开巡游，若是没有公开活动，他们就仿佛穿上了一件隐身衣，隐匿于网络世界之外。前几天，日本私生饭整容换头，睡完偶像睡队友的复仇记被媒体报道后，不少网友一边震撼，一边发出了疑问：私生饭究竟都是从哪儿得到的私密信息？
小曹的方法看起来比较传统，也比较笨。她在社交平台上关注了一切和金欧巴有关的人，从伴舞到工作人员，他们出去活动时，只要有人晒出定位，或是拍照时露出餐厅名称，小曹马上就会收到提示，拉响了搜索小雷达。有餐厅名称和地址，这是最好的情况。但如果工作人员只晒出食物图片的话，难度就会大大增加，经常性地，小曹顺着细节好不容易分析出结果后，等她摸到店里时却已经饭饱人走。为了不再扑空，平时只要有时间，小曹就会去首尔热门区域的餐厅里吃饭，把餐厅的菜品、装修、摆饰记得清清楚楚。除了紧盯金欧巴身边人，来获得他在国内动态外，小曹也会看粉丝官网，这是因为韩国艺人的海外行程都会在官网公布。为了能够和金欧巴乘坐同一班飞机，小曹会委托机场的工作人员查询准确的航班号，查询一次的费用200块。把航班号拿到手后，小曹会马上购买同班机票，以获得距离姜欧巴最近的位置。过了半天或一天后，她才会把航班号再转手贩卖给其他有需要的私生饭。和小曹不一样，更资深的豆豆有更多的经验和人脉圈，她不再费心费力自己动手查行程，而是和圈子里的其他朋友拉了一个群，如果何歌手有了什么新的私人行程，群里就会有人实时共享坐标。但是入群也不是零门槛的，一是有偿，二是要是熟人，“不熟的，一般连卖都不卖”。如果既没有动手能力，又没有人脉，那么就只能倚靠黄牛了。黄牛的业务早就扩展，以前是卖票，现在既能帮你抢票，帮你买鞋，帮你卖货，还能顺便兜售明星的个人信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黄牛们熟练地使用缩写在社交平台上为自己招揽生意，“ sfz（身份证） sjh（手机号） 网易云小号 sfz（身份证）照片 健身房dz（地址） 北京dz（地址）”。只要有钱，别说身份证号了，从微信大号到微博小号，从网易云音乐账号到吃鸡账号，从酒店房间号到车牌号，统统能帮你搞定。《偶像练习生》节目播出后，蔡徐坤、范丞丞等大热选手的身份证号在各大社交平台中传播，从一号难求到最后人手一个，只经历短短的三个月。但也有例外，如果追的偶像恰好是个没名气的小明星，黄牛也只能摊手告诉你：Sorry，没有。甄练习生便是这样的例外，虽然同样是练习生制度下的产物，但是他和他的同伴们，却没有国内练习生鼻祖TFBOYS的爆棚人气，小七也因此头疼了很久。她的消息渠道是甄练习生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小七朋友和工作人员谈起了恋爱，所以今天甄练习生去了哪里拍通告，又将要去哪里录节目，小七在内的一群私生饭，总能在一个小时内迅速赶到现场。
“为了拿到一手行程，还有一个朋友和工作人员睡了”，小七说起时一脸平静，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以身体作为信息交易的筹码，在私生饭的圈子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小七经常能从其他私生饭嘴中听到这样的故事，王顶流（化名）身边的某位助理，昨天刚和小姑娘A发了露骨短信，今天又约了小姑娘B开房。有时候，甄练习生也会主动向小七们透露自己的行踪，他和粉丝有一套心照不宣的约定，ins上连发三个“太阳”的表情，代表着今天有外务；“汽车”的表情，则意味着甄练习生会从车库通行。说到这儿，小七打开了ins，向“8号风曝”（ID：entifengvip）展示，“今天他什么都还没有发呢。”长时间的追行程，也几乎压榨了私生饭们所有的业余时间。在小曹考研究生时，父亲曾想送她去英国留学，为了离金欧巴近一些，她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转而去上国内一所高校读研。这三年，她往返韩国百余次，常常下课后坐红眼航班飞去韩国，第二天活动结束再坐红眼航班飞回来上课，时间就在不断的往返飞行中流逝。她盯着金欧巴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私人时间，频繁的飞行，也只是为了能多看看金欧巴，“他对自己的了解，或许还没有我多。”说起这个话题时，小曹变得侃侃而谈，有点儿激动，也有点儿自豪：金欧巴没有工作的时候，经常会去健身房，日子不固定，但她总能推测出时间，并且在金欧巴之前到达，健身房隔壁的咖啡店则成为了小曹的新去处。小七则把更多的时间和情感倾注在了甄练习生的发展规划上，她会愁破脑袋怎么才能给甄练习生提升人气，也因为甄练习生在公司受委屈，而号啕大哭；写小论文、做节目露脸时长的对比曲线图，更是每隔几天她就要做的“功课”。豆豆更夸张，每年她会有几个月疯狂跟行程，月平均支出3万，多的时候也能到11万——这些钱仅仅用于追星方面的买礼物、做应援等，并不包括日常的衣食住行，到现在已经累计至7位数。但在身边的私生饭圈子中，豆豆并不算花费多的， 尽管这样的数字已经能让不少996的上班族汗颜了，“还有的人追疯魔了，借钱追的，骗钱追的，偷东西追的，都有。”近几年来，粉丝骗钱跑路的事件也不少，2018年《创造101》播出时，差不多有20起骗钱事件发生，曾有网友发帖质疑，吴宣仪的粉丝集资超过千万元，“粉头”可能卷了这笔巨资喜提海景房。小七则给“8号风曝”（ID：entifengvip）算了一笔账，“光是生日应援，还有平常的舞台、路演应援就花了2万，日常一个月跟行程的开销则在1万左右。哦对了，今年还有投票，但我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投票上，大概投出去了七八千。”群体社会总会分出三六九等，饭圈也不例外地流行着鄙视链：花钱的看不起出力气的，出力气的又鄙夷着只会“啊啊啊”舔屏的。她们俨然站在了鄙视链的最顶端，但金钱的问题也摆在了面前，尤其是还在念书的小曹，常常为金钱苦恼，吃住要花钱、出行要花钱、买相机周边要花钱。每个月大笔的开销让她做起代购生意，小曹常常刚为了十几块钱跟买家纠缠，转眼又能为了去签售，闭眼买下几百张单价100块的专辑。除了代购，她还会帮国内一些粉丝代买演唱会门票、周边，摊下来每个人只赚十几块钱。更艰难的时候，她也帮站姐拍照，粉圈里管这样的行为叫“代拍”，收费看艺人咖位、活动大小和照片质量，火一点的艺人30块钱一张，如果是独家图，上百上千也见怪不怪；知名度低的艺人则打包出售，10块钱一组是常事。尽管有在努力填补收入，但还是入不敷出，有一段时间小曹被手机里的信用卡账单压到喘不过气。有私生饭朋友介绍小曹去做了黄牛，专门贩卖明星个人信息，一般来说，名气一般的明星身份证要价在30元左右，而易烊千玺、蔡徐坤这样的顶级流量则40-50元。身份证的用处主要用于查询航班信息，但实在遇上手笨的，也可以花上10-30元求助小曹这样的黄牛，“基本上第一手每个人是10-20元一条，再往外转的话，价格就低了，最便宜的可能就0.5元。”相较于小曹的零散收入，豆豆和小七都纷纷选择了开粉丝站来进行回血。豆豆形容自己是一个“啃老族”，她在爸爸的手下工作，请起假来很宽松，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6年来，她一共开了8个持续时间较长的粉丝站。甄练习生的粉圈里流行过一阵“付邮费送pb”活动（pb是“photobook”的缩写，指明星的写真集），粉丝只要付上18-25元的邮费，即可免费获得一本站姐自制写真。小七也赶了个趟子，向粉丝推出了18元的套餐，内容是一本15页的pb。她找了熟悉的厂家制作，单册成本只要5元，厂家还能帮忙免费发货。也就意味着，每售出一份，小七能净赚13元，卖出1000份就轻松入账1.3万。有时候，成本还能压得更低，“懒的站姐，就会花钱从代拍手中买图，一本迷你pb用的图300块就能搞定，机票钱和酒店钱都省下来了”。单本pb的利润空间已经如此，而包括pb、手幅、徽章等各种周边在内的礼包更加丰厚，往往一个标价188元的礼包，实际成本才不到50元，销量多少则由粉丝数量决定，基数越大的粉群，站姐“喜提海景房，北京付首付”的可能性更大。根据公开数据， 朱一龙白宇CP站子 “肆月山河”去年曾开启了一次礼包贩卖，每份定价149元，一个小时内预付款超100万，最终销量超过1万本，总销售额合计超200万。“爱他的本质，并不会因为我开站子变质”，对于豆豆来说，追星总归是要花这么多钱，开粉丝站只是开销大了之后的一个附加。 相比之下，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健康，“皮肤可见变差，也没那么多时间充实自己了。”《疯狂动物城》中，所有动物在乌托邦和平共处，当警官的，卖冰棍的，坑蒙拐骗的。而私生饭们显然也构建出了一个小世界，有人负责提供信息，有人专门跟踪行程，还有的人默默从中赚了大钱。经纪人李哥却在另一个世界里，为艺人的身份信息源源不断地被出售而发愁。他尝试了很多补救的办法，但都无法从根源上杜绝，所以只能在面对私生饭时，一次次竖起冷脸。每当有拍摄工作，他都要千叮咛万嘱咐，相关的人员务必别把行程透露出去，也会提前备好安保把艺人重重围住。“有时候不是我太凶，是真的没办法。”谈起私生，李哥的神情特别无奈，特别沮丧，“有时候私生欺软怕硬，好好说话她不听，使劲儿在撺掇你，只能动手。”在经历过多次围堵和跟车后，不管是艺人、经纪公司，还是粉丝都会做出对应的措施——以TFBOYS组合为例，时代峰峻给私生饭群体发过声明；易烊千玺的助理胖虎把蹲守在中央戏剧学院门口的私生饭，录成视频发在微博上；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在2017年录过一期自制节目，讲述被私生饭骚扰的经历；三人的官方粉丝后援会或多或少，也都号召过理智追星。“能厚着脸皮跟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人，没用。”在遭到抵制后，私生饭的跟踪会变本加厉，今年私生饭在餐厅大骂范丞丞“糊”的事情，李哥看过太多次。“她们太可怕了，我们现在已经很少让艺人在公共场合谈私生的问题，因为会被报复。”类似的答案，豆豆也告诉过“8号风曝”（ID：entifengvip），“律师函和声明就是吓唬人的，工作人员和我们关系都很好，赶的只是那些没有分寸的粉丝。”在她的眼中，来自粉圈内部的抵制也同样是无用功，“有的大粉本身就是私生饭，抵制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又当又立。”去年末，金欧巴入伍后，小曹便进入了这样的状态：进入娱乐行业、接触越来越多的明星后，她发现明星们对于工作人员和粉丝的态度有偏差。于是，她开始减少了去韩国的次数，对于金欧巴的感情也在逐渐减淡。今年春天，她去军队看了一次金欧巴，在咖啡店偶遇时聊了几句，意兴阑珊。“不是不喜欢了，而是心境变了。”她发现追星好像也没有想象中这么快乐，再也找不到坚持的意义。▶小七、小曹、豆豆均为化名，衷心感谢她们接受采访、对本文的帮助，对应的明星甄练习生、金欧巴、何歌手，以及王顶流亦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