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品读“七论”，一起感受思想的力量（上）

导读：近年来，许海同志以“前线特约评论员”为署名，陆续在《前线》杂志前线论坛专栏撰写发表了七篇哲理短论文章，现合辑推出，以飨读者。上篇包括《论笔杆子》《论人才》《论健康》《论情感》。

论笔杆子

笔杆子，世人常以称操持文字为业者，广义则文化人之谓也。笔杆子类型多样，有出将入相者，有营报馆私塾者，亦有充刀笔讼师者，不一而足。“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在历史上，铁做的枪杆子和竹制的笔杆子结合，创造出崭新世界。在和平年代，笔杆子依然承担重要的历史角色。

笔下展乾坤。“赋家之心，苞括宇宙，总览人物”，笔杆子为人们描摹出一个完整世界。仓颉造字，夜闻鬼哭，大抵因从此天心可窥，人文初张。在笔杆子创造的文字世界中，山川草木、鸟兽昆虫、天地鬼神、杂物奇怪、王制礼仪、世间人事，莫不毕载。世界不再是令人惊惧的混沌存在，而成为日渐清晰的“人化自然”。不仅展示世界的表象，笔杆子还追寻内在的奥秘。概念、判断、推理等演绎精神图景，思想、理论构建系统知识体系指导实践，哲学探究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的根本规律。从具体到抽象，又从抽象回溯具体，笔杆子绘出的，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笔端带感情。“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笔杆子以文字表情达意，彰显情性。山水云霞、雷鸣风动、鸟啼虫吟等，触目入耳者，皆可会于心，形于笔。人士男女，歌哭言笑、忧离欢乐等，走心动容者，皆可通于情、达于言。古人云，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都“未若文章之无穷”。故此，或作史记，成史家之绝唱；或上策论，展经纬之雄才；或著春秋，藏褒贬之曲笔；或撰马说，鸣不平之郁结，乃至借他人之酒杯，浇胸中之块垒。其间展情理交融之趣，显文质彬彬之美，明详略搭配之法，见前后呼应之妙，倡明净高远之境。文字作品可视为一部打开的心理学，笔杆子流出的，是一个生动活泼的自己。

笔中有分量。“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笔杆子具有足够的影响力。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翰墨曾经可以决定个人衣食荣辱。在现代社会，常读好书使人气质自华，性灵文字有益于情操陶冶，优秀杂文则如匕首投枪，直击要害，挑脓放血，推进社会进步。大众媒介可谓社会的公共笔杆子，除了传播文化、延续文明外，更如社会航船的瞭望者，公平正义的守护者，常以新闻传递信息，以舆论监督社会。在小说中，诸葛亮鹅毛笔轻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体现了智慧的价值。在邓小平同志看来，用笔杆子是“实现领导最广泛的方法”，因为用笔写出来传播就广，而且经过写，思想更周密。用笔领导可以上升到方法论的层次，笔杆子写出的，是能够定国安邦的文韬武略。

笔底显情怀。“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笔杆子在直面现实中隐含广博深厚的情怀。情怀的本质，是超功利的价值坚守和精神追求。舍生取义，是情怀；富贵不淫，威武不屈，是情怀；海纳百川，无欲则刚，也是情怀。笔杆子的情怀是具有现实纠偏作用的有效营养剂。秉笔直书，不动一字，彰显的是史官风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表达的是忧患意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蕴涵的是哲人智慧；议论吐为仁义辞，文章散作生灵福，托举的是家国责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充盈的是天地境界。作为文明圣火的传承者、关怀现实的创新者，笔杆子摇出的，是对国家民族乃至人类世界的深沉大爱。

论人才治国之要，首在用才。人才，既可泛指具有某项专长的人，又可特指能力突出、贡献很大的人。《三国演义》中说：“卧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安天下”，人才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壮剧中，人才是饰演重要角色的演员。其中杰出者，常以经天纬地之才，建镂金铭石之功，彰显重要历史价值。重才是成事之基。“21世纪，人才是第一位的战略资源”，对干事创业具有基石作用。古人早已认识到这一点，刘备三顾茅庐会诸葛，萧何月下单骑追韩信，在人才的辅佐下，事业终得以日新月异。人才可谓思想的载体，智慧的化身，虽非兼具龙凤之姿，然却腹有锦绣之策。人才是稀缺资源，如同矿石区别于顽石，千里马区别于常马；人才独具一番手眼，能见人所未见，发人所未发；人才能建功立业，不仅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更能超越“累进加法”，实现跨越式发展的“乘法效应”。礼贤下士自古以来就是优良传统，重才之风，可兴不可废。育才有共通之理。“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得其人方可成其功。然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口虽多，人才难求。非常者，非同寻常也。观古今中外之大才，鲜有按部就班，依既定路线图成事者。欲成非常之才，必待非常之际遇，获非常之体验，然后具非常之能力。故而，常在大起大落中练就非凡之本领，在大荣大辱中体会人生之况味，在大喜大悲中拓展精神之张力。又或失意苦读，逆势而上，困境求存，强学成家，甚或在泥水中滚过，在开水中烫过，在冰水中冻过，在咸水中腌过。历经摸爬滚打，方得百炼成钢，破茧成蝶，涅槃大悟，别具一番才胆识力。人才从来不是温室中培育出的花朵，旷世之才，可遇不可求。辨才循一定之准。“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人才需要细致鉴别。同常人相比，人才如同原金璞玉，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善知人者方能看出天壤之别。韩愈撰《马说》，言饲千里马需尽其食材，否则欲与常马等同且不可得，故生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之叹。《人物志》重以才性形貌辨人，区别偏至之才和通兼之才，分人才为十二类。古人还提出了甄别人才的方法：“微察问之以观其辞；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与之间谋以观其诚；明白显问以观其德；远使以财以观其廉。”通过德能勤绩廉的综合考量，方能荐拔合适人才。古人智慧，至今可鉴。得一虎胜于拥十鹿，贤才难得，可尊不可辱。聚才乃长远之道。“用一贤人则群贤毕至”，同理，辱一贤人则众贤心寒。大凡欲干事创业者，无不广纳贤才，倚为肱股，以济事业。在三国故事中，蜀汉最终败于曹魏，重要原因就是输在人才储备上。曹操以“求贤令”广开贤路，人才川流不息。而后期蜀国人才青黄不接，以至“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命运可想而知。人才未遇之际，平素如常，用之则如虎，不用则如鼠。聚集人才，需要树立宽广心胸，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具备爱才之心、识才之眼、容才之量、用才之能，唯贤是举，唯才是用；又要行公义、去私惠，不搞“家臣文化”，摒弃“人身依附”， 以事业聚人，以感情待人，以适当的待遇留人，为长远发展储备战略资源。时代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举才任贤，可聚不可散。

论健康

健全康泰，是谓健康。按现代定义，健康是在生理、心理、社会适应、道德追求等多方面的综合良性状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健康对其他价值目标的实现具有内在制约作用，是人生金字塔的深厚塔基，堪称人生的第一财富。健康是生命的馈赠品。“天地之大德曰生”，没有生命，就没有所谓健康。数亿年进化，披霜历雪，震雷闪电，始有生命；经长期演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方有人类。鸟啼花落，飞潜动植，生命的精彩令人称奇。人是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是最为复杂的生命系统。作为生物体，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永远不能摆脱自然的一面。遗传基因、生活习惯影响身体状态；衣食住行、性健寿娱需要用心经营。机能正常，生命才能绽放花朵。漂亮的潜台词是健康，运动竞技的基石是健康，创业奋斗的前提也是健康。有了身体健康，才有生命的欢愉和自由。健康是心灵的护身符。“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失去平静，就会影响健康。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是人类共同雕刻的两大世界。归属感、审美感、道德感、自我实现感等，都是层次更高的精神需求，是健康的题中应有之义。情感、欲望、动机是人的隐秘世界，是决定诸般外在表现的“水下冰山”，既可能是进步的动力，也可能是罪恶的渊薮。物欲横流，势利猖行，戾气蔓延，容易扭曲心理，荒芜精神，搅扰心灵平静，乃至诱发各种身心疾病。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节制贪欲，保持纯粹，利于精神丰足，人格健全，身心健康，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了精神健康，才有心灵的丰沛和宁静。健康是社会的黏合剂。“治大国如烹小鲜”，没有和谐，社会难言健康。古人云：“声一无听，物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不讲”，单一要素难以出彩，多样统一才能赏心悦目。社会快速发展，改变了同质化结构，简单社会变成复杂社会，丰富性、多变性和不确定性大为增强。现代社会网络密集，分工明确，同时依存性强，风险度高，更需“善治”智慧。良性社会既不是一潭死水，也不是一团乱麻，需要充分把握好动力与方向、活力与秩序、发展与稳定的关系，才能实现不同利益、不同阶层，不同群体的协调，社会和谐共处，交流畅通，发展有序。有了社会健康，才有国家的安定和繁荣。健康是思想的除尘器。房间的灰尘要经常打扫，思想上的灰尘也应该经常打扫，磨炼思想，才能更加健康。高尚的思想如刀刃，可以剜除病灶，解决问题；又如光亮，足以照彻黑暗，指引方向。只有不断提升思想水平，才能防止“政治灰尘”，不断巩固崇高信仰。古代廉政经验总结说，“世之廉者有三：有见理明而不妄取者，有尚名节而不苟取者，有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者。”思想上充分明理，才能从“不敢”“不能”发展到“不想”的层次，从被动遵守外在规则，到自觉改造主观世界，内在增强思想免疫力。“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善教化者更要“治于未病”，在潜移默化中使人从知法守纪，到好德修善，再到乐道自觉，推进思想观念不仅内化于心，也外践于行，融入个体生命历程，成为人生的自觉追求。有了思想健康，才有境界的开拓和提升。论情感草木荣落，心亦摇焉。情感是主体对外界事物产生的肯定或否定的心理反应，包括喜爱、愤怒、悲哀、厌恶等。知情意行作为人类活动的基本内容，情感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哀莫大于心死，人莫悲于情灭。正常的情感世界不仅是保持身心健康的必要条件，也是维系国家社会的重要支柱。情感源自本性。《礼记》云：“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情感无师自通，是连动物也会具有的本能。乌鸦有反哺之义，羔羊有跪乳之情，本性使然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的情感世界更为丰富：亲情刻骨铭心，友情感人肺腑，爱情缠绵悱恻，豪情惊天动地……因此，李密陈情，晋帝感动；孔明进表，后主流涕。无情未必真豪杰，圣人亦有人之常情。本性贵真，故文过饰非为矫情，放纵声色为滥情，违背常理为绝情。失去情感，世界只是一堆无机物集合的乏味存在。情感体现能力。“音乐需要能够欣赏音乐的耳朵”，虽然人同此情，情感的内容、层次和性质却千差万别。有的情感多关乎个人衣食荣辱，有的情感面向大众福利命运；有的情感格局狭小，如虫吟草间，有的情感境界阔大，可包举宇内；有的情感洒向人间都是怨，有的情感让世界充满爱。差异也是差距。究其原因，情感关系本质上是价值关系，是对外物是否满足需要的主观反应。虽身处同一星球，不同主体的需要和满足大有不同。“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情感反应是长期实践积累的结果，是主观之于客观的当下反映，但偶然中有必然，感性中含理性。既要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又要发乎情止乎礼义，因而情商和智商一样不可或缺。驾驭情感，是助力成功的重要能力素质。情感蕴含力量。“感人心者，莫先乎情”，生命需要用生命去触动，情感是人类的共同语言，具有强大的能量场。愤怒使人却步，悲伤引人同情，冷漠叫人疏离，共鸣促人靠近。不仅如此，情感影响态度，态度决定动机，动机引发行为，可以直接作用于现实。在生活中，每个人的精神上都有几根情感支柱，或牵亲人，或关理想，或对朋友，哪一根断了，都会影响状态。同时，“感情始终是具有说服力的演说家”，高兴或悲伤、爱或恨、亲近或疏远，会使人们对同一事物作出完全不同的判断。对国家治理而言，情感势能蕴藏巨大心理能量。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天下难敌；而情不得通，郁不得诉，不平难鸣，未亡而危。凝聚情感，就掌握了至关重要的人心资源。情感彰显境界。“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情感既可体现为普通的生理性情感，也可以体现为高尚的道德性情感。杰出人物往往在青少年时代就具有为国为民的宏大情感。少年周恩来发下“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宏誓大愿，青年马克思立志选择“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固然，伟大人物并非永远没有渺小的情感，但高尚的情感永远能够战胜渺小的情感。在国家和民族发展的重要节点，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舍弃小家小我，把个人情感、生活情感，转化为时代情感、国家情感。高尚的情感坦率真诚，平易近人，故不虚；清廉自守，刚正自持，故不私；光明磊落、虚怀若谷，故不妄。升华情感，才能超越小我、迈向大我乃至无我的至高境界。

作者：许海，北京市委前线杂志社研究室主任、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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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前线》杂志2018年刊物；转载请注明微信公众号“前线理论圈”

责任编辑：林苗苗 丹青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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