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史上唯一以艳情诗开悟的和尚
他因一首艳情诗开悟,是南北宋时期划时代的人物,整个宋代理学的发展和修养的变化都与他有关;
他在“不立文字”的禅宗历史上,写出了“禅门第一书”,之后数百年乃至今天,都被后人奉为圭臬;
他一生度人五百余众,他的两位高徒成为临济宗两大派系的开山鼻祖。
他就是一代宗师——圆悟克勤。
今天万能鹿就来给大家讲讲圆悟克勤的故事。
01
黄梅五祖寺
古人把山南水北的地方叫做“阳”,大别山东端,与九江隔江而望的五祖寺就属于“阳”。
据说阳气特别重的地方,人容易上火。
宋徽宗崇宁初年,大约是九百多年前,两个四川人就在这里陷入了僵持。
“我*你个仙人板板!老子不耍咯!”
说这话的是一名29岁青年,他叫克勤。头顶虽然没有头发,但却有着许多传说中的光环,其中最闪耀的,是本文中的主角光环。
他对面是北宋年间最德高望重的禅师、五祖寺的方丈法演禅师。
法演禅师也是四川人,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克勤时,他就觉得这个少年对口味。不仅能一起吃辣,还能一起参禅。
记得有一天夜里,法演禅师把克勤、慧勤、清远三个弟子叫到一起吃火锅。
正吃到兴起时,灯忽然灭了。
“吃火锅不带够灯油,你们以为这是吃快餐吗?”
三个弟子面面相觑,纷纷识趣地放下了手中的油碟。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为了缓解尴尬,法演禅师清了清嗓,说道:“你们三个人各自就此情景下一转语,我看看你们境界如何?”
转语是禅宗的术语,是一种思维训练,大概类似于高级版的脑筋急转弯,转语说得好,代表说者对佛法的领悟高。
慧勤听了后,看了看锅里飘着的莴笋,咽了口唾沫说,“现在就好比五彩的凤凰,在青天上翱翔。”
清远白了慧勤一眼说,“吃货。”
“you can you up!”慧勤急得直飙英文。
只见清远扫了一眼飘锅上的青烟,侃侃而谈:“这时就好像一条铁石般的巨蟒,横在古道之上。”
法演禅师听了之后,内心几乎是绝望的,他看了看年纪更小的克勤,不带什么希望地问:“你怎么说?”
只见克勤望着下山的路,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注意脚下。”
法演禅师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在心里感慨到“看来能够发扬光大禅宗法门的人,只有你小子了!”
02
圆悟克勤悟出并写下了“茶禅一味”
类似的表扬克勤其实听得多了。
几年前,他在高僧晦堂禅师那里求学的时候,禅师就曾郑重地对众人说:“将来临济一派的道法,就在这个年青人身上。”
在那场大病到来之前,克勤的人生像是开了挂。
据传记上记载,克勤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目记千言”,从小生活在书香门第的他熟读四书五经。与佛家的结缘,更称得上是“童真入道”。
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他跟着家人到寺庙玩耍,随手拿起一本佛经翻看,一下子就给看傻了。传记上称“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意思是说,看一遍被吸引了,再看,舍不得放下,最后,又转回来看,如此三次,读完之后很难过,觉得好像曾经就属于自己一样。
年幼的他内心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过去一定是个和尚。”
随后不久便出家了。
出家后的克勤,如鱼得水,独孤求败。
普通人奋斗十年才能学会的东西,他一点就透。
就像别人还在预习新课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准备放寒暑假了。
学渣永远无法理解学霸的痛。
直到二十多岁的时候,生命中一道送命题出现了。
克勤死了!
据后来克勤得道后上堂讲法时说:“我那时候的确死了,只觉得前路是黑茫茫的。总算给它一挣,我不能死,还没有成道,给它又蹦回来了。”
这一死让克勤突然惊醒:听了再多大道理,也没办法过好这一生!研修再多佛理,不实修,也不能了脱生死。
于是他离开蜀地,开启了漫漫求真路。
03
日本画家笔下的“圣人”——圆悟克勤
路上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当时的禅宗红人真觉胜禅师。
当时禅师真是正当“红”,躺在一片被脓血浸透的席子上动弹不得,当时真觉胜禅师正在生病,膀子上长了好多浓疮,疮烂了,就流出黑色的脓水,四周都是苍蝇。
“禅师,请您向我传授佛法的真谛吧!”克勤跪着说。
“老衲从未见过如此没有眼力见之人!”真觉胜禅师心里觉得这孩子是个怪人,于是便指着疮口流出来的脓水说:“此曹溪一滴法乳。”
曹溪是禅宗南宗的别号。
“excuse me?脓血是法乳?”
克勤喉咙不禁一阵干呕,心想“得道之人不应该是清清静静,了悟生死吗?他不仅生了病,还胡言乱语。”
“师父,佛法就是这样的吗?”克勤问。
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了,真觉胜禅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克勤讨了个没趣,自顾自地离开。
之后又游历了很多地方,最后到了五祖寺。
法演禅师是老乡,人好话不多,愿意搭理他。于是,克勤就没完没了地缠着禅师聊天。但不管怎么说,禅师都没有认可过他。
“难道我说的、想的、做的都是错的吗?”克勤的火气一天天升腾起来。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在结束了长达数十个小时辩论后,他冲法演禅师飙出了文章开头那句脏话。
当时,法演禅师只是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你骂也没用,你必须要再生一场大病,寒热交侵,前路黑茫茫的那个时候,你才会想到我这个老头子的话没错,你去吧!”
04
昭觉寺
被赶出五祖寺后的克勤,因为害怕“病、死”的到来,学了一身气脉、玄关之类的功夫。终于有一天,他在金山寺又生了一场大病。
“没用的。学啥都白扯。”
临命终前,克勤近乎绝望地哭着说:“要是能不死,我会马上回到法演禅师身边。”
奇迹般地,病一天天好了。
克勤再次跪在法演禅师前时,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克勤销假回来了!”
从那之后,克勤就正式成了法演禅师的小跟班。
可能四川人都很喜欢跟老乡在一起的缘故,有一天同为蜀籍的吏部提刑陈某辞官返乡,前来跟法演禅师道别。
只见师父神秘兮兮地跟陈某说:“你做官这么多年,听没听过艳情诗呀?”
陈某一惊,心想“师父怕不是吃错药了?”
禅师看着一脸问号的陈某笑着说:“没听过的话,老衲来给你讲一首: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
这是一句唐诗,说的是女主人一直在喊丫鬟小玉的名字,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儿找她,原来是意在别处,想引起意中人檀郎的注意而已。
在门口刚倒完夜壶的克勤,听见这句“艳诗”,哐当一声把夜壶掉在了地上,三步并两步跑进屋来。
陈某见这架势,觉得和尚都不太正常,忙说“高,实在是高,我明白了!”于是便匆匆离开了。
“师父,他真的明白了吗?”克勤问。
“他只不过认得声而已。”
“既然只要檀郎认得声,他已认得声了,还有什么不对呢?”
禅师眼睛一瞪,大声喝道:“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
克勤给他这一喝,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转身就是个跑。
结果跑到山门外,突然看到一群野鸡停在栏杆上,闻声振翅而飞。突然证悟到:这岂不就是声吗?
于是欣喜若狂,跑回到法演禅师面前,另外写了一首艳情诗,呈给禅师。诗中写道:
金鸭香销锦绣帏 笙歌丛里醉扶归
少年一段风流事 只许佳人独自知
法演禅师大喜,“恭喜我的小侍者,你终于开悟了!”
05
圆悟克勤禅师之墓
开悟后的克勤,曾被评价为——“圆悟融通宗教若此。故使达者心悦而诚服。”
宋徽宗赐名“圆悟”,后人称之为圆悟克勤禅师。
作为禅宗和儒学文化的集大成者,圆悟克勤决心将禅宗的公案和“文字禅”发扬光大。
为此,他写了一本书,名为《碧岩录》。
这是一本看似正经,实则为一本不正经的妙书。
根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都城汴京,大家都喜欢聚集在“勾栏瓦肆”等娱乐场所听故事。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德云社。
艺人要么讲史,要么讲经,说的都是故事。
其中,“说重臣负屈衔冤的,铁石心肠也须下泪”“发迹话,使寒门发愤,讲负心的,令汉奸包羞。”
圆悟克勤禅师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把类似于民间的“讲故事”的方式——“评唱”——引入了禅门。《碧岩录》就是评唱的开山之作。
他在禅宗公案的基础上,加上前代祖师的颂,和自己的解释,让那些难懂的公案故事变得更容易理解,不再“绕路说禅”。
(但其实,仔细读起来,会发现圆悟克勤禅师的嘴真是毒得很。我会在评论区给大家讲几个小段子,这里就不展开了。)
基本上你听说过的禅宗公案都能在这本书里找到影子,《碧岩录》也在中国、日本和韩国等地被奉为“禅门第一书”。
绍兴五年八月五日,七十三岁的圆悟克勤禅师在成都昭觉寺的书桌前,跌坐书写偈子留给众人,写完后“投笔而逝”,色身火化之后,舌头和牙齿不曾烧坏,留下无数五色舍利。
后人在昭觉寺为他建了一座舍利塔,皇帝赐谥号“真觉禅师”。
【万能鹿闲谈】
没想到一口气又写了这么多,关于圆悟克勤禅师的故事还有好多。
他的《碧岩录》得名于夹山灵泉寺的一对匾额——“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花落碧岩前”。
他的一生是求真的一生,更是不安套路出牌的一生。
他让人们知道,在庸人踌躇与“套路”和“无路”的选择之间,还有一条属于真我的解脱之路,这条路就叫做禅。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如果你想看更多万能鹿说故事的文章,请点击下面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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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悟克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