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同学回复消息:“对不起啊,这两天忙着买年货、大扫除,回复晚了。”我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时候不该打扰大家的。好吧,必经之路的事先不管了,我也准备忙一下,毕竟要过年了。我收到一个朋友的消息,说自己年迈的父亲快不行了,说自己手足无措悲伤不已,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前几天就在跟我发消息了,或许期待我可以帮他求菩萨保佑,让他爸爸度过难关。我其实求过菩萨的。但我求的是,希望菩萨保佑他爸爸能往生极乐世界,不堕三恶道。我知道他爸应该过不去了,但我没告诉他。这个冬天,很多朋友的亲人离世。有一天,我分别在早上、上午、中午,收到三个消息。三个朋友发来的,各自亲人离世的消息。我最近已经习惯了这种悲伤的消息,如同习惯了看朋友圈大家团聚的消息一样。悲伤的消息也差点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妈又一次病危住院,几天滴米未进。我姐问我能否下山回家。我说下山我能做什么呢有劳你照顾老妈了。我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在山上替妈妈好好念经。我姐说要是老妈真“牺牲”了呢?我说那时我会下山的。我有点无情。还好,我妈扛过去了。可能我内心是笃定我妈能扛过去的,毕竟我没有什么异样感应。前几天,我和我妈电话视频,她精神萎靡不振。她有气无力地问:“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我说得很真诚,我姐说得也很真诚,她说老妈这样你至少还能活十年。我妈说:“不用不用,不用你们的。”我知道我妈说得也很真诚。哪个母亲会希望用儿女的寿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呢?我妈以前每次给我打电话,她都会问你在哪里。我说我在山上。她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哪怕上午刚打电话,她下午也会重复问一遍。这次她没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或许是她想不起来了。现在想想,可能我和我姐心里,都觉得我妈活不了多久了,否则她想再活五年,我们要自己给出五年寿命呢?我妈说她很难受浑身都难受。我说过了这个冬天应该就会好的。我说您难受的时候记得念“哈利路亚”。她无力地点头。我不忍看下去,挂断了视频。我在菩萨面前发愿:愿以我五年的寿命换给我妈,愿我能承受她所有的痛苦!我想起了其他众生,那些曾经在宿世中做过我父母的众生!我能力太小,一阵悲伤。朋友又发来消息,说他爸开始说胡话很多话听不清,又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过了许久,我给他回复了一个消息:这是一个人临终的正常表现,要做好后事准备啊。每个人的父母都会离开,每个人也都会离开。这话我不能发给他,道理他懂得比我多。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毕竟是他的父亲。我们平时像智者一样安慰别人,事到临头,又像孩子一样不讲道理。又过了许久,他给我回复了一个消息:“七哥,我知道了。此刻,我该做什么?”每位至亲的离世,都是留给我们最后的礼物。他们用自己死亡在教育我们: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失去,什么是无常,什么是生命!
人们对生命产生的过程,洞若观火,但对死亡发生的过程,却知之甚少。后来,我给朋友发了一些临终关怀注意事项,推荐他看看那本《西藏生死书》。我问候了另一个朋友,她父亲也到了临终阶段。她说她一个人在医院陪着父亲,明天会第一次在医院过年。另外一个朋友发消息,问能否以她父亲的名义,给三宝供养一些钱。她父亲去世一周年了。我看看窗外,路灯亮了,地上的积雪还没融化,看不见行人,也没有车辆。“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写下这些文字,我有些无情。我想若是明天写这样的文字,更无情。
愿你归途如期。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