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上市零售企业财报：新租赁准则产生重大影响
作者 | 段永强 普华永道中国审计部 合伙人
4月14日，天虹股份发布2021年第一季度报告，报告期内，天虹股份实现营业收入约33.69亿元，同比增长12.42%；净利润约6673万元，同比增长233.09%。由于新租赁准则增加了利润表中的折旧和利息费用，影响部分利润。据天虹股份公告显示，本次会计政策变更增加2021年1月1日资产、负债总额160.5亿元，对公司2021年利润影响约5.8亿元，对现金流总额不构成影响。
4月28日，步步高发布2021年一季度报告，报告期内，步步高营业收入约42.38亿元，同比下降8.47%；净利润约1.04亿元，同比增长3.27%。报告期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12.64亿元，较上年同期增加99.69%，主要是因为供应商货款结算的时间差导致经营现金支出减少，另报告期执行新租赁准则，将支付的使用权资产租金由经营活动现金流出划分为筹资活动的现金流出。
4月29日，王府井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公布了2021年第一季度报告。数据显示，一季度，王府井实现营业收入24.87 亿元，同比增长63.60%；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63亿元，上年同期为-2.02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2.36亿元，上年同期为-1.36亿元。由于王府井于2021 年1 月1 日起执行新租赁准则，报告期影响利润总额减少3322 万元。
4月29日，永辉超市披露了2020年业绩报告及2021年一季报。数据显示，2021年一季度，永辉超市实现营业收入263.34亿元，同比减少9.99%；归母净利润2331.84万元，同比减少98.51%；扣非净利润1.73亿元，同比减少86.59%。永辉超市在报告中表示，“考虑到2021 年新租赁准则执行以及公司持有的部分金融资产公允价的回落，2021年上半年公司归母净利润可能出现亏损。”
作为受到新租赁准则影响最为重大的行业之一，对于零售业企业而言，新租赁准则的实施在以下诸多方面对财务报表和企业相关经营管理产生了重大影响：
1. 几乎所有租赁都将在资产负债表上列示，企业资产和负债都会大幅增加。
零售企业大多通过租赁方式取得门店的经营场地，为了控制经营风险，这些门店的租期一般会超过1年(根据不同业态通常为3-5年或9-10年)。这类租赁一般会包括续租选择权以及可变租金。可变租金通常参考通胀率或事先约定比例定期进行调整，亦或是根据零售门店销售额的一定比例计算(例如店中店安排)。此外，零售企业可能还会在物流运输环节租赁车辆和仓储中心，以及租赁办公设备(如电脑、打印机等)。
以上租赁在原租赁准则下通常分类为经营租赁，对资产负债表没有任何影响，租赁期的租金通常按照直线法计入经营费用。在新租赁准则下，对承租人而言，不再区分融资租赁和经营租赁，而是几乎所有租赁都会在资产负债表上确认使用权资产和租赁负债。
2. 就单个租赁而言，承租人的利润表中确认的总租赁费用(即使用权资产的折旧加上利息)前高后低。
在新租赁准则下，承租人在租赁期内对使用权资产计提折旧，同时按照实际利率法对租赁负债进行计量，确认利息费用。承租人在租赁期的前半段，租赁相关费用(即使用权资产的折旧加上利息)要高于在原租赁准则下按直线法确认的经营租赁费用。
3. 租赁合同中的服务成分是否进行拆分亦会对财务报表产生影响。
零售企业的门店租赁合同中通常会包含由业主同时提供的维修、安保、保洁等服务。某些安排下，这些服务可能嵌入在租金费用中而并没有单独区分。在新租赁准则下，承租人可以按照租赁资产的类别选择是否分拆合同包含的租赁和非租赁部分：即将整个合同(包括租赁和服务成分)作为租赁进行会计处理(即全部入表)；或是基于相对独立的价格将租赁和服务分开，仅租赁部分入表，而服务部分则在接受服务时确认进利润表。
4. 实施新租赁准则对多项关键会计指标产生影响。
新租赁准则实施对于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的影响对财务报表使用者关注的一系列关键指标也将产生立竿见影的连带影响。企业需要与财务报表使用者进行清晰地沟通，以说明准则变化的影响，这些影响可能包括：
债务净额和财务杠杆率 - 因租赁负债计入债务净额而变高
净资产 - 因使用权资产按直线法折旧而租赁负债在租赁期前几年下降幅度较慢而导致净资产减少
扣除利息、税项、折旧和摊销之前的盈利(EBITDA) – 因租金费用被利息、折旧所取代而提高
现金流量 – 新租赁准则下，原计入经营活动现金流出的租金支出作为偿还租赁负债本金及利息所支付的现金计入筹资活动现金流出。
5. 实施新租赁准则涉及更多会计估计和判断。
在新租赁准则下，企业需要进行很多估计和判断。例如，零售企业的门店租赁合同中往往包含续租权或者提前终止权。企业是否合理确定行权与否会影响租赁期长短的判断，从而影响计入资产负债表的使用权资产和租赁负债的金额。
6. 新租赁准则下财务核算对合同管理和数据收集的需求大为增加。
在执行原租赁准则的情况下，经营租赁的信息很多企业可能没有系统性地进行搜集管理。而在执行新租赁准则以后，特别对于大型连锁经营零售企业来说，必需建立信息系统和流程来对租赁合同进行管理并及时获取租赁有关的数据进行计量。
鉴于新租赁准则的实施对零售企业在诸多方面产生的重大影响，我们建议企业在经营管理的不同层面分别采取措施积极进行应对：
各方对于新租赁准则实施的理解和适应-基于财政部制定新租赁准则的背景以及调研过程， 新租赁准则修订的内容符合我国企业会计准则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持续趋同的要求，有助于承租人的财务报表全面反映租赁交易取得的权利和承担的义务，具有积极意义和重要作用。同时考虑到新租赁准则下承租人的会计处理更为复杂，因此市场需要有一定的过渡期来接受新租赁准则带来的变化，包括企业、投资者、监管机构以及市场分析机构等在内的相关各方均需要适应新租赁准则带来的影响。
商业模式和策略优化– 尽管会计不是商业模式和策略的主要推动因素，但当新租赁准则对承租人的会计处理不再区分经营租赁和融资租赁后，承租人关于租赁方式以及主要租赁条款的业务决策可能会发生变化，例如调整租赁期限或是可变租金安排，拆分嵌入的服务成分，以尽可能将对租赁负债的影响降低。相对应的，出租人的策略也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整。
根据新租赁准则的要求严格区分租赁和服务 – 大多数零售店铺的租赁合同都可能符合新租赁准则中关于租赁定义的主要标准，即有控制已识别资产的使用的权利和从该资产中取得相关经济利益。但有些安排可能并未对使用资产的权利作出明确规定，企业也不享有资产使用的几乎全部经济利益。特别是当分配给企业的使用区域没有明确界定的情况，及/或店铺所有者有权替换该区域因而对相关经济回报有重大影响的情况。此类安排可能不满足租赁的定义，而应视为服务进行相关会计处理。
债务契约条款 – 借款合同中有关触发债务违约的财务指标要求等条款可能需要重新商议， 从而确保企业不会因为新租赁准则的实施而导致相关财务指标变化，影响到企业既有的债务融资安排。
业绩指标及薪酬考核 – 企业需要充分考虑新租赁准则带来的相关财务数据变化，决定是否需要调整员工业绩和薪酬考核指标。
租赁管理系统的使用- 企业应当考虑建立租赁管理信息系统，维护租赁合同信息，按照新租赁准则的要求对各项相关财务数据进行自动计算。避免人工编制计算表可能产生的遗漏和差错，确保财务信息的完整性、及时性和准确性。
股利政策 – 企业执行新租赁准则后的损益费用水平发生变化而可能影响支付股利的能力。
投资者关系和沟通 – 企业的各个利益相关方都需要了解新租赁准则将会如何影响企业的财务报表，企业应当结合新租赁准则对自身以及同行业企业财务指标的具体影响，积极与相关各方进行沟通，取得投资者的理解。
新租赁准则对零售企业的财务报表和经营运作等诸多方面都可能产生重大而广泛的影响。除了财务部门以外，零售企业也需要内部协调其他各相关部门共同参与积极应对。例如，税务部门将需要评估递延所得税的相关影响；人力资源部应当考虑新租赁准则对薪酬指标和政策是否造成任何影响；资金部和法务部可能需要就债务契约条款与金融机构进行重新谈判；IT部门将需要检查哪些系统和流程需要实施变更。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企业源于经营租赁的债务无论是否入表均真实存在。新租赁准则将其予以揭示，有助于报表使用者掌握企业真实的负债情况和杠杆率，做好金融风险的评估和防控。同时，也有利于倒逼企业加强债务的风险管理。新租赁准则全面执行以后，相关会计处理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趋同，境内外资本市场上市企业的披露信息将更加具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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