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用四千行诗向杜甫致敬

2016-08-30 凸  凹 人民日报文艺


读彭志强诗集《草堂物语》


     去诗15年的成都诗人彭志强,回诗后所做的一项诗歌工作,是把文物“翻译”成诗歌。我读他此前的《金沙物语》,现在的《草堂物语》(长江文艺出版社),其实是在读文物——读翻译成了诗歌的文物。他不像好些去国的人,去了就不回来了,或回不来了;读读他的诗就知道,他是真正回到了他冰清玉洁、烟朦雾胧的诗国。         志强所做的,是要通过一孔窄门,走出另一条讲解的秘径,找到另一种逼近文物的“语言”。人类文明的大地上,没有比文物更沉静更老而弥坚之物了。对于这样的坚物,非特殊的语言不能近身、破阵,不能译物成诗。《草堂物语》中我最喜的《马蹄远》一诗,就是把这种语言用到极致的标范——此作诗意有浣花溪的叠涌,气韵有万里船的通畅,灵动有千秋雪的自然。


        “三顾茅庐”“竹林七贤”“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茅茨赋”“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等农耕文明典故,把茅屋以及茅屋一词,搭砌成了古今读书人“诗意栖居”的精神家所。而杜甫在成都的这蓬茅屋,更是穿过时光风雨的栖居代表。因为成都这蓬被唤作草堂的茅屋的缘故,一位巩县唐人的千里异乡,竟成了所有中国人的文化故乡。志强的言路当然属于这个谱系。他说:“故乡就是茅屋。/就是柴门里作古的那个家伙扭断树枝/扭断宫廷的韵脚,/扭断故乡的炊烟。”(《春风挥手吹掉忧伤》)他又说:“他们明明知道草堂旁边就是医院/却有人高声宣布:这是寺院”(《唐代僧人塔铭碑》)。在诗人的眼里,一座草堂俩功能,一座形而下医身体,一座形而上治精神。
         众所周知,让草堂名扬天下的是杜甫作于上元二年秋天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众所不知的是,时隔1250年的一个下午,在草堂茅穹下留连怀古的彭志强,竟机缘巧合地迎来了一场浩大的秋风。感受着茅屋在秋风中斜来歪去的沙哑混响,听着秋风破开的绵绵悲歌,他在战栗中顿悟了,他体内的垒块破开了。从那一刻起,他一下找到了破译杜甫诗歌密码的偈语。他立志写一部乃至两部杜甫题材诗歌向诗圣膜拜、感恩。这部二千多行的《草堂物语》以及业已完成的二千余行长诗《秋风破》就是那时萌动发轫的。        彭志强的“翻译”,是一位颇具诗才的青年诗人对文物语言尤其杜甫为人为诗的诗意致敬、隔空对话与心灵体认。——“在长亭,踏上古砖,读你的诗/读你远去的身影,我用的语言是马鸣。”(《我的语言是马鸣》)。如此这般的,向杜甫致敬的诗,志强写得多而“露骨”。

  撇开古体诗不说,仅操持新诗手艺的人中,以分行文字向草堂致敬的就大有人在,洛夫《我们相遇》、余光中《草堂祭杜甫》、孙文波《谒杜甫草堂得诗二十五句》……对文物作如是“翻译”的诗者古今中外大有人在,但放弃其他诗写资源,只在一个点上(草堂)用力、只为一个人(杜甫)倾心、翻译这么多(四千余行)的诗人却不曾见。这样大剂量吐诗,却能做到首首不雷同不肖似,且诗的密度并没被摊得稀薄,仅此,我愿意向志强致敬。
        说到底,彭志强的“文物翻译诗”其实也是源远流长、声名显赫的“怀古诗”之一种,只因它比其他“怀古诗”更大量、更窄狭、更细小、更专一,从而获揽了更深透、更宽广的艺术格局。       文保单位何其多,文物何其珍馐,志强的诗和远方当可期待。
本文发表于《人民日报》2016年8月30日24版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