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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当代文化生存的价值诉求

2017-06-20 王列生 人民日报文艺


●人只能栖居在大地上,文艺也只能生长在大地上,大地就是人民,就是人民创造的历史、现实与未来


●人民是文化的主人,是通过文化艺术体验实现自我精神升华的万物灵长


●人民需要文化娱乐,需要文化消费的自主选择,但更需要支撑人生的信仰,洞观世界的启谛,以及一切致力于此的文艺担当和担当的文艺

  

  文艺给予个体、民族和人类的,是超越生存庇护的精神家园;精神家园为个体、民族和人类提供超越时空的心灵庇护,也远非文艺所一己担当。但致力于精神家园建构,并由此给每一位追求心灵解放的生命主体以沙漠里的泉水、森林中的路标,却是文艺的崇高担当。


  文艺是个体精神跋涉和社会意志的结合


  文艺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是人类难以把握命运然而要努力给予现实以关怀的信仰坐标,就是个体精神跋涉与社会意志的集合。河姆渡人用简俗的竹笛吹起日落后眺望天空的自信音符,困处阿尔塔米拉洞穴的欧洲先人用粗糙的石器刻画出生存之思的原始图案,埃及法老及其追随者用金字塔的神话传说编织出了影响世界的宇宙构想,太平洋原始部落的人们在象征表达中激励彼此超越自然的勇气……文艺从来都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或者说,文艺就是圣火本身。


  文艺圣火生生不息,愈燃愈炽。人类赖以栖居的精神家园具有澄明本真的诗性、追求和谐的审美性。人类正是在诗性、审美性的照耀下,超越着“梧桐更兼细雨”的人生瞬间,面对着《神曲》中“要么走向天堂,要么走向地狱”的命运抉择。文艺一次又一次地敲响新世纪钟声,一次又一次地描绘新世界画卷,一次又一次地叙述着“不该有”的生活现实与“应该有”的生活理想。文艺在美与丑、善与恶、真与假、痛苦与幸福等一系列价值冲突中,演绎出世人景仰的经典。


  这些经典就是千万座彰显着崇高感的精神丰碑,让人类与文艺结下了彼此须臾不可或缺的缘分,人类因此才会坚信“动天地、泣鬼神,莫近于诗”,才会坚信“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艺术作品,随处都是;使他们如坐春风如沾化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之间受到熏陶,从童年时,就和优美、理智融合为一”,才会坚信“艺术是这样的一项人类活动:一个人用某种外在的标志有意识地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而别人为这些感情所感染,也体验到这些感情”,才会坚信“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栖居于这块大地之上”。


精神家园的构建需要脚踩坚实大地


  文艺创作者只有不断叩问自我,才会像屈原般抒发“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只有灵魂不屈,才会像李白般感悟“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只有大爱无疆,才会杜甫般嗟叹“永痛长病母,五年委沟溪。生我不得力,终身两酸嘶。人生无家别,何以为蒸黎”。


  意欲洞彻世间百态,文艺创作者必须首先脚踏大地,并将人生况味提纯为精神的救赎;必须首先以“自知其无知”的姿态向自然和社会托付自身,在生活中经历磨难而非“贴近”生活,并能将磨难后的领悟淬炼为精神的力量。一切有意义、有价值的精神成果,都是精神劳动者历经精神磨练、思想孕育、观念提炼和审美浇灌的收获。一切从前、现在乃至将来给人以精神支撑、观念激活和审美升华的文艺收获,都是文艺创造者立足于大地之上不懈追求的结果。没有凌空高蹈的空中楼阁,也没有一种生命可以离开空气、水、泥土和阳光。人只能栖居在大地上,文艺也只能生长在大地上,精神家园也只能建构在大地上,大地就是人民,就是人民创造的历史、现实与未来。


当代文化生存需要挑战“丰富的贫瘠”


  时至今日,公共文化生活现场日渐丰富和多样。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架构,正努力最大程度地覆盖城乡,不仅让亿万人民群众成为文化权益配置的受惠者,而且让亿万人民群众直接成为文化现场的参与者与文化生活的主宰者。人民是文化的主人,是使日常文化成为日常文化、民间文化成为民间文化、公共文化成为公共文化的原驱动力,是享受艺术体验并在这些体验的风俗化中实现自我精神升华的万物灵长。


  问题的复杂性在于,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文化市场的日臻完善,正在将意义本体、创意理念和审美元素,转换为可以消费的文化符号,以及激活这些符号消费的意指关系、参与性价值交换关系等等。这一切都与方兴未艾的互联网、大数据、云平台等一系列前所未有的拓值技术界面水乳交融在一起,进而也就与文化形式丰富化、文化选择多样化等社会价值指向紧密联系在一起。文化创意产业在不断扩容提质的文化消费中创造着文化经济奇迹,勃兴的文化经济则在进一步的文化消费扩张中催生出更多的文化产品以及创意人才。


  当代文化生活的公共保障方式与市场消费方式,其合法性无疑是文化生产力解放的结果。但问题是,合法性也需有其限度,一切社会进步的结果都不是对价值规律的减值性抛弃而应是增值性扬弃。消费文化、大众文化、流行文化,如果我们将其托举至文化存在本体论的位置,那么我们就会在社会价值分层的迷失中走向新的文化贫乏。文化消费狂欢之后,还会在漫漫长夜因“我是谁”“我在哪里”或者“我将往何处去”这样的困扰而彻夜难眠。如果这种文化生存成为常态,就会形成繁多但又贫乏、热闹却又冷寂、变化却又停滞的畸形失衡的文化局面。毋庸讳言,这种迷失及其所带来的结构性贫乏在许多国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在这一失衡的格局中,在一些价值突进性拓值的同时,另外一些价值则面临明显的减值,从而使当代文化生存本身不得不面临价值分裂和价值缺失的时代挑战。


  这种挑战要求我们在思考文艺问题和文化问题时,必须统筹谋划,确保文艺精神家园建设、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现代文化市场体系建设等同步发力,从而全方位满足社会文化的多层面价值诉求。


  人民需要文化娱乐,需要热烈的现场文化参与,需要文化消费的自主选择。但是,人民更需要支撑人生的信仰,放飞理想的追求,抗争命运的精神,洞观世界的启谛,以及一切致力于此的文艺担当和担当的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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