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广告抄袭,大数据才是最大的隐秘帮凶?
作者|肖邦
李霞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
当奥迪广告抄袭事件冲上热搜第一时,全国的吃瓜群众都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汽车品牌,竟然会干这么没有节操的事?可作为一名广告从业者的李霞却云淡风轻地道:“干创意,哪有不抄袭的?”
停顿了片刻,李霞又接着说道:“再说了,广告人的事,怎么能叫抄袭呢?”
这本就是一个知识不付费的时代,创意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脑力产品。当大数据渗透到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时,一个创意好不好,不是由奥迪说了算,也不是由广告公司说了算,而是由大数据说了算。
大数据,让抄袭变得更简单,让创意变得更廉价。
精准抄袭,精准营销
广告就是为营销而生。
在电视媒体时代,有很多经典的广告语令人难以忘怀。如“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充电5分钟,通话两小时”、“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以及那句土到掉渣,却又让一代人永生难忘的“挖掘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选蓝翔!”
在这些广告语中,很多都谈不上创意有多好,但它们的传播效果却是毋庸置疑的,确实对一代人完成了洗脑。
一个不算那么好的创意,为什么仍然能够在众多广告中脱颖而出?这是因为,在电视媒体时代,广告和受众之间是单向灌输式的洗脑传播,电视台的黄金时段也是固定而有限的。品牌方只要将广告投放在黄金档,循环播放,就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效果。
可进入社交媒体时代,尤其是信息流时代,广告从单向传播变成了双向交互传播。精准推荐算法则深度地影响着每一条广告的曝光量。广告的传播效果越好,曝光量越大,流量成本就越低。可流量恰恰又跟精确推荐算法紧密挂钩,这就要求一条广告本身就需要带有优质的内容属性。
洗脑广告从电视台搬到了电梯里,可社交媒体广告则在内容端持续发力,质量越来越高。做用户喜欢、乐于互动、且认可度高的优质内容型广告,成为当下广告行业的新潮流。
然而,对广告公司而言,这会极大地提高行业门槛、人才门槛和创意交付门槛。如何寻找低成本的创意?这就成为广告公司顺应潮流的新挑战。
可这种挑战,很快就被破解了。当广告的内容属性越来越强时,广告公司则反其道行之,从海量的内容中去寻找广告,把备受用户推崇的内容,直接改编成广告,就成了一种成熟的广告内容生产模式。
奥迪广告文案抄袭门的发生,正是基于这种广告内容生产模式。为什么广告公司要去抖音上抄文案?因为抖音是中国最大的短视频载体。一条文案若是能在抖音上,引发海量点赞、转发、收藏和转发,就足以证明这是一条备受用户推崇的创意文案。
在内容分发端,抖音平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帮助广告公司完成了创意的测评。大数据将这条文案推送给了数百万、乃至数千万的用户,该文案获得了海量的好评,这就是对一条优质文案的最大肯定。
在日常工作中,李霞经常对她的员工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看到数据。一个创意好不好,只有数据不会骗人。我只相信大数据。”
这是李霞5年广告从业经历所得来的经验。这是一个大数据的时代,任何一个创意只有经得起大数据的检验,才能在海量的投放中,对用户造成最大化的覆盖率和转化率。无论品牌广告或者效果广告,一切都要以数据来说话。
在以大数据为底层支撑的精准推荐算法之下,一个创意好不好,不是凭空想象而得来,更多的是用户反馈出来的数据。既然广告越来越内容化,那么,直接“借鉴”优质内容,就能让广告达到更好的效果。
换句话说,大数据为抄袭者提供了巨大的便利。这种便利让广告的内容成本被无限压低,为广告公司带来巨大的创意差价。
真正的原创作者则成为了免费的牺牲品。
维权难,难于上青天
据李霞透露,在广告行业中有一句江湖黑话,叫:“效果好到警察来敲门。”
言外之意就是,广告行业中存在着诸多的灰色地带。就如本次奥迪广告抄袭事件所反映的另一面恰恰是:“效果好到全中国都知道奥迪广告抄袭了。”
你能说这效果不好吗?你能说这创意抄的不好吗?在大数据的帮助下,广告公司几乎可以做到精准抄袭,精准匹配,精准投放。
若不是牵涉到奥迪这种豪华品牌,刘德华这样的顶流明星,北大满哥自己还有400万粉丝助力,否则,一个普通创作者的创意被抄袭,又该如何维权?
维权靠热搜,这恰恰严重地反映了,中国的知识版权保护十分地薄弱。
广州日报有一名记者,名为刘黎平,就曾深受抄袭的困扰。刘黎平曾是广州日报国学版主笔,后来在新媒体时代,创立公众号“刘备我祖”,凭借一手妙笔生花的古文体创作,在互联网上红极一时。
可他的原创文章却被抖音上的“伪国学博主”一字不改地批量抄袭。在某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抖音上举报、投诉那些抄袭者。可平台方制定了繁琐的投诉流程,审核期限短则一周,长则一个月。刘黎平冲冠一怒,雇佣专业律师发起诉讼,可对方也只是删除视频,便可了结。
维权、追偿,对创作者而言,吃力又不讨好,索赔遥遥无期。这就造成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抄袭代价和维权成本的严重脱钩。
刘黎平和北大满哥能在某种意义上维权成功,这得益于他们本身就是网络名人,拥有不俗的粉丝基础和互联网号召力。
对千千万万的普通创作者而言,“高投入,零回报”的维权行动,无异于自找没趣,只能任由抄袭者恣意妄为。
这是一个知识不付费的时代。内容是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最廉价的商品。绝大部分的创作者都无法用内容去赚钱,只能内容作为吸引流量的工具,最终去做流量的变现。
海量内容的投喂,在平台大数据的筛选下,内容也慢慢沦为数据的附庸。不符合大数据推荐规则的内容,只能由创作者孤芳自赏。著名诗人陶渊明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而今,千千万万的创作者都匍匐在了大数据的流量推荐机制之下。
流量变现的背面,恰是“知识不付费,创意不值钱”的残酷世界。
当北大满哥投诉奥迪广告全文抄袭时,网上仍有人指责满哥碰瓷奥迪,一炮而红了。
如果我们用流量来作为评价抄袭和反抄袭的标尺,那么,原创必死无疑!
抄袭者田连阡陌,原创作者无立锥之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