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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小屋 阅读 | 台湾小说《逆女》连载第7回(附同名小说改编电视剧在线观看)

2016-10-14 杜修兰 深秋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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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女》是台湾著名的拉拉小说,同名改编的6集电视剧《逆女》获得创第36届金钟奖戏剧节目单元剧奖、以及最佳女主角奖。小屋现在再次重新在订阅号进行小说连载,重温经典。
文:杜修兰  整理:dongdong
部分图:深秋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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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女》是我在2000年刚建立深秋小屋网站的时候,偶然在台湾拉子网站搜索到的小说。次年,《逆女》还被拍成了6集台湾电视剧,是台湾电视史上首次以女同性恋者为主要角色的电视剧,主演六月也因此获得第36届金钟奖最佳女主角。


杜修兰,女,祖籍湖南慈利,1966年2月2日出生于台湾桃园,中兴大学合经系肄业,曾从事营造工程,现旅居加拿大。已出版:《逆女》(1996)、《别在生日时哭泣》(1997)、《聪明笨女人》(1998)、《默》(1998)、《沃野之鹿》(2002)、《温哥华的月亮》(2003)。创作以小说为主,主题倾向于社会写实,以描写女同性恋成长故事的小说《逆女》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曾获皇冠大众小说首奖、联合报文学奖。

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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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六回阅读


『丁——天——使!再——见——』詹的声音撕裂冷空……彷佛喊这几话用尽了她全身仅剩的一点气力,这一句拖得长长的痛断柔肠的『再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6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5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4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3回
点击阅读☞
《逆女》连载第1-2回



逆女第七回(共14回)

在得知詹的死讯的第二天,收到了詹的一封信。难道詹没死?只是一场误会吗?我颓丧的心乍然出现一丝曙光,心噗通噗通的跳,我看了邮戳,日期是詹死前一天寄出的,打开来一看,里面只短短的两行字:我们并不伤害别人,为什么他们要伤害我们?我先走了!”


我将它折起,放在铅笔盒里,它从此要跟着我,再不会分开了。很奇怪的,当我确定了清清死讯后,虽然悲痛整个心却安定下来,日子没有了牵挂,没有了祈求,反而不再那么难挨,只是觉得这件事把过去和现在的距离整个拉长,我飘忽忽地既不在现在也不在未来,而过去呢?也回不去了,生活只是一片空白,空洞的空白,要跨过这段距离,我知道要借助外力来驱策我前进,不然会陷在这忧伤的泥淖里不能自拔。


我开始在家里大扫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要累死自己似的作个不停,借着肉体的磨难忘掉心灵的创痛,然而深深烙上去的痕迹怎能忘掉?只能稍稍转移注意力而已,只要手一停下来,心里的痛便鞭策我:再做!再做!


我不在家人面前流泪,不习惯在他们面前喊痛,没人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样的挣扎,我只是安静,平静而痛苦,痛苦甚至好象不见了,因为我已成为痛苦的化身,一种持续而稳定的悲痛状态。


现在我连嘴也不跟妈顶了,也不和天厚分辨什么,最珍贵的已失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老妈倒很高兴捡到了个听话的女儿,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对大家说:『你们看!离开家才知道家的好处,天使啊住校一学期,回来变得多自动啊!还大扫除咧。』


妈几乎没称赞过我,面对她的称许我却没感觉。


天厚点头赞同,老爸面对家里难得的好菜,塞得满嘴的鸡肉,也眉开眼笑地猛点头,不知是称许妈做菜的手艺还是她的话;只天明面无表情,妈不能忍受有人不接受她的至理真言,又再一次对他说:『也该让你住校,你才知道家的好处,住外面哪里能像家这样方便,你看天使,住校时累得溜回宿舍睡觉哩,你当住校好玩啊!天厚是学校太远没办法我才让他住校的。』


我扒了几筷子便出去看店,即使除夕夜,妈的宝贝杂货店还是舍不得关上,我呆坐在店里看着年年千篇一律的除夕特别节目。


发生的事情越多,我和家人的距离也越遥远,是这些事情阻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吗?还是这些问题凸显了原来就存在的隔阂?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今年的春节也显得格外凄清,除了间接的鞭炮声提醒我现在是过年外,几乎忘了今夕是何夕。


当一个孩子对过年不再抱存任何期待与幻想时,差不多他就已经长大。我知道我已完全长大,詹的事让我一夕之间成熟,我确切体会到美好的时光不可能再回,时间把它带走了,由回忆来填满,而因为回忆,又更让人痛心到那一切繁华都只是过往——存在永不再回的遥远时空里只能追忆:我成为再无法承诺的骗局里那个被生命愚弄的信徒。


天厚春节期间忙着和女朋友排两个小时的队去看场电影,天明终日不知去向,老爸忙着四处给老长官老袍泽拜年,我越沉默,越显得妈的唠叨,她不断嫌天厚的女朋友不懂事,过年还约人家出来看电影,嫌天明的朋友看起来像小流氓,嫌老爸的朋友个个是外省猪仔,嫌过年期间生意反而不好,嫌一切她所能接触到的人、事、物。


我安静地听着老妈的抱怨,呆坐在店里,看晨曦悄悄爬进店头,像一只阴骘的巨掌无痕地慢慢移进店后厨房,攫走什么后又无形无声的一寸寸地隐退回去。


墓色像油画般一层层加重黯淡的颜色,不知不觉又笼罩在夜幕里,一天,过去了。原来它盗走的是人类的岁月青春,然后夜色又渐渐褪去,黎明,对我来说只是另一个明天。


寒假终于过去,新学期开始,学校弄了个心理辅导老师来开导我,大概怕我也想不开吧!那么学校一下子有两个学生自杀,铁定会引起舆论的攻击和教育部的注意,那真的就对『校誉影响太大了』。


其实我并不会选择这条路,自杀是对乖舛命运作最后挣扎的抗议,而我的本能是妥协,与现实与残忍与家庭懦弱地妥协。


我还注意到:上课时各科老师都装作对我目不斜视的样子,却趁我低头看课本的时候,偷偷迅速瞄我一眼——詹的死让我成为全校师生无人不知的人物,我的第六感对这样不友善的眼光特别敏锐,有时我迅速抬眼和他们来不及撤离的目光相对时,有的老师甚至瞠目结舌地忘了下句要讲什么,便干咳几下掩饰尴尬,常常,我干脆低头低久一点,让他们观察个够,看清楚我这个怪物和寻常女孩有什么不同之处。


沉默,我只能更沉默,沉默地抵抗所有的一切。


几周后,突然地,情况骤转为有人开始愿意和我谈谈话,我知道她们大概是接受了辅导老师的劝说,要发挥同学爱,多接近我,帮我纾解压力,可惜他们的演技太菜,虚假笑容里的惊惧,招呼声中的虚情假意,就向美其名关心却撕开我好不容易包扎起来的伤口公开嘲笑般,让我连遮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避在角落里像狗一样安静地用舌头舔舐痛处,一下一下地,将脓血舔在舌上吞入肚腹,让表面的伤口慢慢愈合,伤痕却以我的心肝肠胃为养分,不知不觉地像种子般深深在体内根芽滋长。


不过初春而已,阳光便大剌剌晒得人睁不开眼,我在校园里孤魂般晃荡,身不由己地让痛苦驱使我来到那棵我和詹常见面的老榕树下,一样是烈阳天,一样的树荫下,詹轻轻吮咬我手指那幕涌入心头,那个汗黏黏令人发狂的下午;一切就似回忆故意安排好的陷阱般,一个不小心地踏落,我的心就像被捕兽器的利夹深深箝入而突然因思念剧痛了起来,那种痛苦不是心理现象,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沉沉地像块铅块般就压在胸口上,痛终于让我幡然醒悟,我还有余事未了,一件我一直不愿意真正承认面对的事实。


放学后我去了詹家,灰蓝的volvo不在院子,也许没人在家,按了门铃,是詹的弟弟来开门,他先楞了一下,考虑几乎一分钟之后才让我侧身进去。


一进门客厅灵位供着清清的一张彩色放大照片,就像一堵墙让我跨不过去,它明确地在一次剥开我的心在上面凿刻锉钺上:这个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捻着香,隔着烟雾袅袅里看詹,看不真确,痛苦也不那么具体,詹似乎在微微笑着,白烟盘旋腾起,照片整个活灵活现起来,彷佛禁锢在相框里的人跃出来舞动,我禁不住伸手欲与之共舞,蓦然,烟腾空远去,只鲜花素果安然,炉里长香燃尽的小香枝根根静立,像梦一场,我知道我生命中一部分,也随着淡去的烟雾永远永远的散去。


是的,詹来看过我了,我起身对詹家明说:『谢谢你让我进来,我可不可以看看詹的房间?』


『我根本不想让妳进来,我是代替我姊姊让妳进来的,我想,她也许想看看妳。』但他还是开了詹房间的门,让我进去。


詹的房间布置的和原来一样,她的物品一样样摆在原处整整齐齐的,我抬头不经意发现天花板有几滴溅上去的血已经呈暗褐色,像她失去鲜艳色泽的人生,詹的那一刀划得多深多绝裂啊!那鲜血是怎样的激射飞溅?世间再没有值得她回顾留恋的吗?她对未来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幻想吗?詹啊!妳不是说我们要一起去旧金山的吗?


『看完了就请妳走吧!我妈快回来了,她看见妳会气疯的。』詹家明开了大门,手握在门把上,直挺挺站着,一副的送客样子。


我还想多嗅一下詹的气息,多知道一些她走前的事:『詹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妳走吧!我不想揍女生,如果妳也算女生的话。妳再赖着不走,我不敢保证。』他把门完全打开,整个人靠在门板上,显然非要立刻要我滚的样子。


『詹为什么这样?你们逼她什么吗?』我坚持要得到答案,挨揍我也甘愿。


『……没人逼她什么,我爸叫她上学,她偏不去,我妈替她穿上制服要拖她出门,还没到门口她就把衣服脱光,死也不出门。我们都劝她:都快毕业了马上要考联考,好歹把书念完,她就是不上学,还把制服都剪破。我们架她上学,半路上她还跳车,我们没逼她什么,只是要她上学而已。』


『没逼她?』我的心碎成千百片,为詹所受的苦。


『没有!我们没逼她什么,是妳害死她的!』詹的弟弟坚持。


死者已矣,争论这些毫无意义:『谢谢妳让我进来!谢谢!』走这一遭我的心清明起来,走了也好,既然她在这世上不快乐,下辈子吧!下辈子投胎作个快乐的人吧!




升上高三后,联考逐渐逼近,忙着念书的日子,一天天倒过得很快,新兴的平价中心由于大量进货,压低成本,零售价较杂货店还便宜,妈的生意大不如前,加上天厚毕业当兵在即,竟然抽了个三年金马奖,老妈失落的心情可想而知,天厚和遥遥也散了,妈说是因为爸的关系,如果有那种公公,没媳妇敢进门的。


『散了就散了,反正妳也不喜欢遥遥,天厚也又交新女朋友了。』妈紧张地一把抓住我问道:『谁说我不喜欢遥遥?我哪说过这种话?妳不要跟天厚乱说这些不干不净的事。』


『什么不干不净?我又没说脏话,妳自己跟杨妈妈说的啊,杨雅婷听见再告诉我的,妳不还说天厚也不见得多喜欢那个女生,她自己煞地要死而已,天厚不过是孝顺想赶快取个进门来伺候辛苦可怜一辈子的老母。』


不知为什么我说这些话时一俓偷偷观察妈脸上表情的变化,我觉得自己猜测到什么,又好象拒绝去往这方面想。妈垂着眼不看我,半晌抬起眼却突地瞪起深深的小眼睛生起气来,只是骂人时没平常那种理直气壮:『天厚和谁交往我从来没反对过,妳少去和天厚拨弄这些!』


我想,我也许是明白妈脑袋里想些什么的,而妈似乎也猜测着这点,但我们都不愿意承认,因此总是有一种奇特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扩张在两人之间,尤其当我想到妈说老爸在床上也没有什么用的时候。


班上同学现在也没人在意我了,她们计较的是历史念了几遍,数学作了几题,养兵千日全用在此役来一决生死,再没什么是比决定一生荣辱的联考更重要了,要念的书叠起来比我们的身高还高,高中老师不会再像国中老师逼我们念书,但是我们自己把自己逼得更紧,越是前几志愿的学生越是如此。


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只剩不断回忆和詹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但回想已在生命中褪尽色彩的记忆,并不能产生新的幸福,而过去曾有的快乐光阴也会在岁月的侵蚀下,越来越斑驳剥离,终究成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就在这一片灰白看不见一点希望的环境中,走完高中最后一段路程,无所谓苦不苦烦不烦了,我只是麻木地跟着大家向前,向前,至于前方有什么等着我,我不知道,也不在意。


考完联考,老爸也满六十八岁,工厂不再让他做了,只好退休,领了点象征资遣费的退休金,还没放榜老妈就开始念着:『妳呀!要没公立大学就不要念了,家里没那个钱啦!那死老猴退休金才那么一点,能干什么?妳念书的钱都我拿出来的。』


我懒得多说什么。


妈却不放过我:『我整天委屈热泪往肚里吞,做牛做马的赚钱供妳这不肖女读书,妳就是整天摆张臭脸来回报我的吗?寒心~哪!』

我想起在邮局做事的杨妈妈说妈有好几百万定存,是邮局的大客户,愈发觉得妈像歌仔戏演员,夸张煽情偏不能打动人心。


联考放榜后,我考上一所公立大学,和我预计的差不多,美中不足的是离家里不够远,让我找不到住校的理由。天明也考高中和五专联考,收到成绩单时我吓了一跳,总分不及我当年的三分之一。


长长的暑假,我就在附近小电子工厂做女作业员赚点学费,除此之外就是看杂货店。


杂货店,我是越来越深恶痛绝这该死的破店,而它似经过岁月的洗练,吸收日月精华,成精似的有了生命,我老觉得杂货店已成妈的密探,阴恻恻地窥探我猜忌着我的一举一动。


天厚去了外岛当兵,天明整天不在,我听说他在淡水庙口的一家赌场看场子,他说他不想升学,妈说她没办法,因为自己爸爸看不起儿子,他才会变得自暴自弃。


妈的逻辑只有她自己才懂,她把所有罪过全推到别人头上去,她只有功劳苦劳,别人就什么都不是,当然天厚除外。


老爸更惨了,没了工作,整天在家被老妈嫌没用,只有更努力捆着一打一打的空瓶子,来弥补罪过,但情势不让老爸有喘息的机会,屋后那整片原来只有满坡花脚蚊子与青竹丝的竹林,彷佛是在一夕间被铲平,盖起了一栋栋的洋房别墅,妈对老爸,不!也许该说对现实,更不满了,那些原本买米买酱油都要看老妈脸色赊帐的笋农菜农,成为地主,住起漂亮的楼房,开起小轿车,他们不用再赊帐了,甚至也很少再光顾杂货店,宁可开车去好远的超级市场,买进口的高级东西,或是到7-11买贵点但看起来干净新鲜的商品。


老妈不信邪,卯足劲骂老爸和我:家里的瓶瓶罐罐擦得不够亮不够干净,而导致客户流失。


妈不明白,老太婆即使上了一层厚粉她还是老,皱纹是遮掩不住的岁月刻痕,力图与自然时势抗衡的,只是无谓的挣扎,当然,老妈也就更后悔嫁给没半分祖产可继承的老芋头。


大学的新生活开始,我什么社团也没有参加,像我这种人,只适合在阴隐角落里像地鼠一样暗无天日没没无闻地过一辈子。生活除了空洞还是空洞,当周围的同学过得越充实,笑的越大声,我就越不能忍受封闭的自己,虚构的幻想完全不能满足我在现实里的无能,我想狂喊出淤积胸口的郁结,却怕世界会再次崩溃眼前,我需要过另一种生活,不然我会自闭孤绝而死。


我偷了妈钱箱里的钱,丢掉蠢笨的近视眼镜,配了隐形的,蓄起长发,穿上飘逸的长裙,静静等待——无论哪一个人都好,将我从冰冻的沮丧状态解救出来。


同学都奇怪我是打哪里冒出来的,男同学尤其扼腕,竟让如此好花空置一学期。


尽管环境换不了,换一个心情终究会有些不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被人家『内定』了,一个法律系的学长,每天殷勤地来等我下课,送我去站牌搭车,中午来找我一块吃饭,嘘寒问暖细心呵护,即便我很清楚地明白对他没有爱情,现在和以后,都不会有,但一个被摒弃惯了的人,乍然被捧在手里,真的,真的,很难很难去拒绝。

我和江孟仲成了同学眼中的『校对』,就像是生活中很多事情一样,都是由别人做的主,而你身不由已就朝这条路走下去。


校对,顾名思义,校园里花前月下,荷塘廊檐下的俪影一对对,只是我的对象不对,甜蜜情话只似陈腔滥调,他的刻意承欢只换来我的虚与委蛇,我对这样的游戏逐渐感到残忍而厌倦,却迟迟无法下决心采取行动了断,因为真心的疼惜与宠爱,是我渴望多久的幸福啊!


江孟仲却毫无所觉,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为爱可以在哗哗溅雨的廊下枯候一小时,等待送我走那一段短短的路程去搭车,为爱可以在烈日下奔走校园,为我带一杯冰凉的酸梅汤,我看着他湿了大半的裤管,滴在鼻尖的汗水,只无以为报地更痛恨自己对幸福的贪婪与饥渴。这样的幸福终究是一种假相,冰雕的瑰丽城堡,见光即溶,没得商量的余地。


在一个湿冷的雨天里,江孟仲巴巴赶来教室找我去吃午餐。


『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好了。』我看着他滴着雨水的伞尖说,不能看他的眼,会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真诚。


『……陪我去吃嘛!今天,是我的生日……』


对了!他生日,我倒忘了。


坐在我前面的汪启汉回过头来笑道:『当人家女朋友,怎么可以生日还不陪人家?』


我踹了他椅座一脚,真是多嘴!


雨势不大,但绵绵密密的像粉屑一样沉甸甸地层层洒落,下得人心跟着好沉重,隔着小小方桌,江孟仲眼睛里的热情一波波向我袭来,我垂眼不敢相迎,觉得不安、尴尬,还有心虚。


『天使,晚上来我们家好不好?我生日,我爸今天下厨显手艺,我妈要自己烘蛋糕……』


『噢!我今天有事,我一定要回家。』我突然妒恨起他来,嫉妒让我恨,恨让我狠心拒绝,不记得家里有谁过过生日,吃什么生日蛋糕,只有天厚生日好象有一次吃过面条,我气江孟仲,气他为什么能有这样轻易得来的幸福,也恨自己,恨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他很失望,咕咕哝哝抱怨:『我上星期告诉过妳,难道妳不能把事情错开吗?』


我摇头,让他一脸的失落来弥补他有让人妒恨的美满家庭的罪过。


出了餐厅,我们各自有伞,他却坚持共撑一把伞还帮我拿书,我看自己两手空空荡荡的垂着,便告诉他:『伞你拿吧!书我拿。』


『我拿就好了,为妳服务是我的荣幸。』


在满手都是东西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办法用手肘贴着我的背,轻轻地摩着,我浑身都不自在,稍稍跨前一步,他却又贴上来,他腋下胸前的汗水黏酸味儿熏得我火直想往上冒,我到底在干什么?欺人吗?还是自欺?


在经过走廊的时候,我看他用腿夹著书忙着收伞,手忙脚乱的狼狈相实在很鹾,便自顾自地先往前走,江孟仲赶忙追上来:『喂!天使!丁天使!』


我不耐烦地对他说:『干嘛?你不要在走廊上大呼小叫的好不好?』


江孟仲委屈的说:『我收个伞妳应该等我一下啊!』


『你现在不是赶来了?我说要拿书你又不要,你烦不烦啊!你!』


江孟仲闭嘴不语,我知道他受伤了,不禁觉得于心不忍,我想起国中时的暗恋,江孟仲的心也像当初我的彷徨不安吧!


『喂!你生气啦?算我不对好了,我自己拿东西就好。』


我伸出手去,江孟仲把书和伞藏在身后。


『我拿就好。』他露出了笑容:『妳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妳家人一定都很宠妳啰?』


我觉很好笑:『是吗?你从那里看出来的?』


『妳的个性啊!娇娇的好难伺候喔!』


『难伺候你可以不要伺候啊!』我顿了一下,这样也许太狠太不公平,但我又何尝被公平善待过?


『……江孟仲,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并不适合?我想早点分开对我们两个都好。』


江孟仲不说话,半晌才问道:『……妳有了别的男朋友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


『没有就好。』他吁了一口气:『我们之间的问题只在从没能好好促膝长谈,彼此了解,我觉得男女之间彼此的了解信任是往前跨越的第一步……』


我没兴趣听他的长篇大论,法律系教条主义的信徒,打断他的话问道:『还想跨到那儿去?江孟仲你不了解吗?将近半年的交往,我真的对你没什么感觉,也许……我们做个普通朋友比较适合……』


我偷眼望一言不发的他,觉得话接不太下去,好象真的太狠了点。


『……』江孟仲不语,突然闷着头往前就冲,我望着他的背影在转角消逝,摇摇头想拢拢头发才发觉双手空空如也,我追了上去大叫:『喂!喂──我的书还有伞啊──』


追过转角已没他的踪影,却见到几张熟面孔,我抬头望望才知道这一节我们班在这间教室上课,另外我的书和伞被扔在湿漉漉的走道边,我捡起沾了好大片泥泞的原文书,觉得心痛得要命,这一本好几百块咧。


好多人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我,他们一定以为我被那个负心男同学甩了,还受到如此的羞辱,有个短发女孩递包面纸给我,帮我捡起弄脏了的花伞,好心的问我:『妳──没事吧?』


汪启汉直接便从窗户跃出走廊:『怎么?吵架了你们?』


我笑笑摇摇头表示没事,心里忍不住开骂了起来,他妈的死江孟仲!一点风度也没有!好歹我没让他请过一餐半顿的,连十块钱一碗的米粉汤我都坚持各付各的,也没收过他半样礼物,他这样翻脸不认人,实在心胸太狭窄!怪不得我不喜欢男生呢,一个比一个更没风度!学校里大致没什么大事,家里头的老爸倒找了个管理员的工作,在民生东路一家旧社区,说好了要住在那儿。

星期假日我和天明帮老爸搬东西过去,到了那儿我才知道所谓供住,是住在地下室停车埸的一间随便用几块脏兮兮的旧木板围起来的一坪大空间,阴暗闷窒的空间散发着一股腐臭的霉味儿,有的地方湿答答地滴着褐褐稠稠的水,散发出刺鼻的异味,我站没十分钟便被花脚大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听说前一任管理员因为地下室下雨的积水时,因抽水机漏电被电死。


我忍不住忧心:『爸!其实我们家不缺这点钱,不要做也没关系。』


『我快七十岁了,能找到这个工作不错了,一个月七千块咧,还是妳曾伯伯介绍的才有。』


我皱着眉:『但是这里环境太差了。』


老爸挥挥手要我们回去:『这儿虫子多快回去吧!没关系了,反正在家也没事,我抗日打共匪的时候啊坟墓堆我都睡过!』


但那是四十年前的事啊!我无言,因为长久疏离,除了『再见』,我连『保重身体』这样的话也说不出口,而老爸也安分认命地不违逆妈的意思,渐渐的跟我们越来越淡,除了拿钱回去的义务外,这个家他简直是个外人,也许连外人的地位也不如。


回程我问天明:『你觉不觉得妈得了钱癌?老爸那么老了,还要他出去做事。』


天明神色漠然的说:『反正他自己也愿意,他待在那儿不见得比在家差,至少耳根子清静。』


『总是不忍心让自己父亲过这种日子。』


『那妳能怎样?』天明瞥我一眼,不屑的说。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也不能理解天明的冷漠,赌气道:『我不能怎样,说说总可以吧?你们被老妈洗脑了,全把自己老爸当仇人。』


天明倒没生气,冷笑道:『妳没把老爸当仇人,可也没把他当父亲看。』


我不觉得生气只是悲哀:『我们家本来就不像个家,大大小小全没个样子。』


一路沉默,这个家每个人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我相信谁也不想演变成如此,却又不得不朝这条路走下去。散离了的心,用什么也绾不在一起勉强同在一个屋檐,不具任何意义,也罢!随势而为吧!


有鉴于老爸的辛苦,我开始没事就四处找打工的机会,除了兼家教外,举凡发传单端盘子洗碗的临时工,只要有钱赚我都做。钱赚得辛苦,花钱倒是非常舍得,我替家里买了烤面包机,买咖啡壶、水晶台灯、精致的小叉子……全是一些根本完全用不到的东西,积尘后塞在橱柜里,惹来老妈一声声:『讨债死囡仔!讨债──喔──!』


钱快花光了,我就开始算计着该怎么赚回来再花出去?这其间的循环藏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当我在教室正做着赚大钱的美梦时,班代汪启汉大叫:『丁天使外找!』随即给我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往窗外一看,噢!我的天啊!是江孟仲!仅仅隔两个星期,他又来找我,带着他谄媚的笑容和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我故意翻着课本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他却死皮赖脸的站在那儿不走,汪启汉大着嗓门叫道:『不要这样绝情啦,给人家一点面子嘛!Angel!』


班上好多人在窃笑,丢脸死了!我决定不理他。


副班代许家玲因为重考过两年,年纪比我们大些,老是以大姐姐的身分自居,对我们循循善诱,她走过来和和气气的对我说:『反正他认错了,妳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嘛!男孩子啊最爱面子了,我们女孩子在众人面前就要给他个台阶下。去嘛!有什么气好呕的,去啦!他都登门请罪了……』


我生平最大的缺点是无法拒绝温柔请求的女孩,叹口气无奈的站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朝门口走去。

『……just call me Angel before you leaved me baby, just touch me before you leaved me, angel!……』爱耍宝的汪启汉唱起奥莉薇雅纽顿强的情歌来。


嘻嘻哈哈的同学中,不晓得谁高喊:『祝丁天使夫妻破镜重圆!』


去他妈的!该死!我暗骂。


江孟仲在门外尴尬的傻笑,脸直红到脖子上来,递上一本崭新的原文书:『上次……我把妳的书弄脏了……对不起!』


我生平还有另一个缺点是没办法对低声下气的人发火,我伸手接了书,厚厚的一本,好沉重!我开始意识到,我捅的这个漏子不会这么轻易善了。


江孟仲将一捧象征爱情的红玫瑰塞进我手中,我非接不可,这是生平第一束花,一个男孩子送的,我从没想过会有男生送花给我,教室里响起如雷的掌声,汪启汉站起来大喊:『祝有情人终成眷属!』随即夸张地挥舞双手,同学们有默契地用嘴巴奏起结婚进行曲,我们就在同学的鼓动中莫名其妙的『复合』。


江孟仲开心笑着,我也笑了,是真的好笑,笑我的人生是一场荒谬的笑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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