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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小屋 阅读 | 台湾小说《逆女》连载第9回(附同名小说改编电视剧在线观看)

2016-10-28 杜修兰 深秋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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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女》是台湾著名的拉拉小说,同名改编的6集电视剧《逆女》获得创第36届金钟奖戏剧节目单元剧奖、以及最佳女主角奖。小屋现在再次重新在订阅号进行小说连载,重温经典。
文:杜修兰  整理:dongdong
部分图:深秋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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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女》是我在2000年刚建立深秋小屋网站的时候,偶然在台湾拉子网站搜索到的小说。次年,《逆女》还被拍成了6集台湾电视剧,是台湾电视史上首次以女同性恋者为主要角色的电视剧,主演六月也因此获得第36届金钟奖最佳女主角。


杜修兰,女,祖籍湖南慈利,1966年2月2日出生于台湾桃园,中兴大学合经系肄业,曾从事营造工程,现旅居加拿大。已出版:《逆女》(1996)、《别在生日时哭泣》(1997)、《聪明笨女人》(1998)、《默》(1998)、《沃野之鹿》(2002)、《温哥华的月亮》(2003)。创作以小说为主,主题倾向于社会写实,以描写女同性恋成长故事的小说《逆女》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曾获皇冠大众小说首奖、联合报文学奖。

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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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八回阅读


大人就是有了年纪的孩子,是纪德安德烈说的罢?……每个人对生活的无奈无力,其实是相同的……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8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7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6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5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4回

点击阅读☞《逆女》连载第3回
点击阅读☞
《逆女》连载第1-2回


逆女第九回(共14回)

开学好几周,江孟仲真的没再来过我,我也乐得轻松,四处找打工的机会。一个星期假日,我百无聊赖的窝在店里看生意,自家的头路没工钱可领,我看得毫不带劲儿,汪启汉一通电话来要我到南京东路一家广告公司打打杂,就把我的精神都催来了,套上球鞋就出门,妈在后面骂着:『在家就一副死不死的臭脸,说到出去就嘴笑眉笑,跟那死老猴一个死人样!』

我不耐烦的应着:『我是去赚钱又不是去玩!』

『哼!赚钱?说得好听,妳赚几块钱给我用啦?』

我边走边咕哝着:妳也没给过我几块钱用啊。

我到的时候己有好几个工读生在忙了,汪启汉也在其中,他一看见我就打屁:『怎样?老哥对妳不错吧?有好事一定不会忘记妳。』

『大恩不必言谢,小妹谨记心中,收工请你吃冰。』

『光请吃冰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激,还得加点什么……』

『有啊!我还请你吃屁!』我对汪启汉像哥儿们似的,讲话轻松自在,不用文诌诌的顾忌什么,他像大哥一样亲切自然,天厚从没这样跟我说过话。

『呸!呸!死要钱的丧尽天良,恩将仇报,请我吃屁,我说Angle丁啊!觉不觉得自己水准太差?』汪启汉一直没有女朋友,其貌不扬是其一,嘴巴太坏是其二。

『不会啊!配你刚好。』我们就这样一直忙到中午,手没停过,嘴也没停过,有个短发小姐大概嫌我们太吵,不时回头看看我们。

汪启汉挨到我身边低声道:『妳看那个小姐一直回头看妳,她在看怎么有这么粗鲁的女孩子。』

『放你妈的屁!看你啦!她没看过丑男,还是个噜苏的丑男。』

『喔!对了!她不是看妳是看我,她对我有意思。』汪启汉若有所思的说。

中午休息,我和汪启汉猜拳,输的人出钱买便当,那个短发小姐走过来放一个便当在复印机上对我们说:『多一个便当,给你们吃。』转身就走。

汪启汉说便当是他的,那个小姐一定是看上他了。

我嗤之以鼻的笑他:『谁看得上你?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人家便当是要给我的。』

『给妳干嘛?她又不是同性恋。』

出其不意的听到同性恋这个字眼,让我的心震了一下,真想踹他一脚,恨他鲁莽的提到这个字眼,却又顾虑不能反应激烈启人疑窦。

汪启汉看我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喂!丁天使妳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为了一个便当就翻脸。来!来!老哥我很讲人情的,虽然是我的定情物,还是决定分妳一半。』

我分到一个卤蛋和半块排骨,心不甘情不愿地念道:『人家本来就要分给我的……』

『给我的不会错啦!不相信妳去问她。』

『我才没你那么厚脸皮去问人家这个,你不怕被人笑死啊?』

『不会啊!反正她对我有意思嘛,嘻嘻!不过我对她没什么感觉,她太高了,还是四郎的朋友──真平,没什么女人味,看来──她注定要单恋我了,嘻嘻……』汪启汉笑的好令人讨厌。

『死不要脸的!自恋狂!缺德兼没知识……』在我认真开骂的时候,短发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住嘴己经太迟,她己经听到一大串骂人的话,我觉得糗的要命,这些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未免太低级,我红着脸装作着影印的样子。

我听到高瘦的小姐问汪启汉:『那是你女朋友啊?』

汪启汉夸张地张大嘴笑,露出两个像没关拢门的门牙,笑得好开心:『哈哈!她啊?没人要了,谁敢要这么粗鲁的女生?我的品味那里这么低,对不对?Angel丁?』

『放你妈的屁!你有什么品味?你配得上我吗?你!』我不甘示弱的响应。

『妳看!妳看!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女人吧?我说的没错吧!』

短发小姐笑着:『我看也不像,听你们两个拌嘴很好玩啊,妳叫Angel是吧?』

我点点头,觉得她的笑容很熟悉亲切,我听到别人叫她徐小姐,看不出年纪,应该比我大好几岁,职位好象还不低,走来走去的支使大家做这做那的。

汪启汉对着我挤眉弄眼的压低声音说:『我说的没错吧?她来确定我是不是单身贵族咧,不过,她年纪太大了,我不喜欢老女人。』

『单身贫户,你听着,她不是来打听你的,我看她是来招呼我的。』

汪启汉双手按着腹部张大了嘴装作捧腹大笑的样子:『打听妳?哈哈,妳当她同性恋啊!』

该死的东西又说了那个要命的字眼,我搥了他一拳问道:『干嘛!人家说不定代弟弟或哥哥打听咧。』

『是吗?丁天使,妳不要嫉妒我啦,她真的是看上我的啦!嗯!有眼光!』

我懒得再跟他说这些无聊的废话,偷偷开始注意徐小姐的一举一动,徐小姐显然也不时盯着我瞧,我们俩的目光相遇了好几次,但谁也不闪着谁,只是点点头微笑,自然的像熟识多年的故友,我心里有了数,我们不需要言语便能互相了解,因为无论来自哪种家庭背景,长期所受的心灵煎熬训练出我们独具的锐利敏感,能在族群中嗅出自己的同类。

下班时我们排队领工钱,徐小姐走过来说:『还有点事要帮忙,妳留下来加班好吗?』

我点点头,汪启汉不识趣的凑过来举着手:『我!我也可以留下来加班!』

徐小姐看没看他一眼,背对着他说:『我们想要个女生,做事比较仔细,而且一个人就够了。』

于是我留下来影印。公司的人一个个走了,我终于有机会仔细近看徐小姐,她长得瘦而高,过于削瘦的脸颊使还算漂亮的五官颢得突兀,眼睛有神,短发俐落,我看见她桌上的名片知道她叫徐家珍,头衔是副理。

趁着工作空档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聊着,还约定等下一起吃消夜。

我们走的时候公司的人还没走尽,在我无意间的回头发现他们也正望着我,我看看徐小姐的表情倒是一派自在无所谓,也许是我多心了,我想。

上了徐姐的红色小喜美她才告诉我:『公司很多同事都知道我是Lesbian。』

我惊讶的问:『那……那他们不会?……会不会……』不知道该遣怎样的词句才恰当。

她显然明白我的意思:『我又没碍着他们,他们能把我怎样?』

我简直要把徐姐当英雄崇拜了,我畏畏缩缩着惊骇的事情,她却这么坦然,彷佛我拚命捍卫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我不禁惘然,真的可以摘下面具面对群众吗?我很怀疑,高中时代詹的事,痛还深深烙烫着。

徐姐问我:『有婆没有?』

『没有!已经好久没有了。』我和徐姐都是Tom boy,婆是女伴的意思,Lesbian就是俗称的蕾丝边,女同性恋的意思。

她笑笑拍拍我的肩:『明天我帮妳介绍一个。』

我们进一家西餐厅,有个长发女生已经等在那儿了。『Angela!这么快?这是我认识的新朋友,叫Angel,妳叫Angela,只差一个字,有缘吧?』

长发的漂亮女生点点头,露出自信的笑容:『很高兴认识妳,看起来很年轻,还在念书吗?』Angela说话时造形复杂的长耳环也随之摆晃,身上一大堆的饰品叮叮咚咚的跟着响,不过并不显得累赘,乱中有序散发出一种不协调的美感,花格子长裙下是双短靴,很有味道的一个女人,可惜不是我欣赏的那一型,而且显然她跟徐姐是一对,年纪比我大得多。

『我念大三了。』

『大三,应该二十出头嘛,二十多少?』

『二十二。』

『啊!这样年轻!年轻真好!』Angela喟叹着,彷佛年少轻狂的日子己离她好远,而于我,年轻有什么好,我却毫无所觉。

徐姐凑过来捏捏她的脸颊:『妳也还年轻貌美啊!』

大概留学过巴黎喝过洋墨水的就是不一样,林仲薇在法国学服装设计时住过几年,握起徐姐的手就轻轻吻了起来,我看得目瞪口呆之余还偷偷眼瞄四座,看看有没有惊起别桌的侧目。

『最近工作好忙。』徐姐吁了口气,林仲薇怜惜的替她揉揉太阳穴。

『好久没去老K那边了,明天带Angel去T BAR Happy一下,明晚有空吗?』徐姐对我挑挑眉。

『有啊!』就算打断我的腿爬也要爬去,我听过T BAR是女同性恋的聚集地,对那里充满了憧憬与期待,却苦于不得其门而入。

大概是我的回答太过兴奋,泄漏了秘密,徐姐问道:『还没去过T BAR是吧?』

我点头。

『Honey,明天下班带Katy来公司找我,Angel明天下课过来吧,带妳去开开眼界。』

我兴奋的点着头,对明天充满了无限遐想。我知道同性恋有固定聚集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总是无缘参与,我甚至曾故意到了新公园去晃了几次,都没什么斩获,那儿是大部份男同性恋的大本营,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陌生人示意。

散伙的时候己经近十一点,还有公车可以搭,我婉拒徐姐好意要开车送我回去,我家太远了,而且碰见老妈也不太好,妈对我的朋友向来不大客气,她们还是送我到站牌搭车。夜深了,行人渐稀,霓虹灯也逐一偃旗息鼓,林仲薇倚在徐姐的怀中温存,在昏暗的灯光中,直觉得是一对缱绻的异性恋人,只是若灯亮天明呢?有没有一块我们立足的地方,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被有色眼光歧视讪笑?

一路上几乎没乘客上车,庞然大物在公路上一路飞驰,众车回避,马路流氓在深夜里尤其嚣张,车上乘客紧握着扶手随着车势蜿蜒,右倾右斜地维持平衡,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杂货店的三扇铁门拉下一半,难道老妈在等我的门?不会吧?她从来没等过,我弯下身子钻进去,出乎意料的是天明在里面。

『怎么是你看店?妈呢?』

『她在楼上发飙,老爸也在楼上。』天明朝楼上努努嘴,神情委顿疲惫。

『又怎么了?又谁招惹她?不会是我吧?我今天还没和她说到话咧。』

『曾妈妈今天来店里聊天,聊到了老爸的薪水,妈发现爸的薪水是一个月八千元不是七千,她马上打电话去问魏妈妈,查出爸又汇了一笔钱去大陆,就开始大吵大闹,说要服毒自杀,我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叫老头回来,没办法他自己捅的漏子他自己收拾吧。』魏妈妈有个女儿嫁在香港,很多人的信件和汇款都托她们帮忙。

『妈的!这些女人唯恐天下不乱,那天到魏妈妈家去放火警告她不要多嘴多舌。』

『不能怪别人啦,妳不知道妈多会套话,魏妈两三下就招了。』

我叹口气:『我们家连老鼠药都没有,妈要服什么毒?』

天明耸耸肩,挑着眉无可奈何的说:『谁知道!只看见她端了杯水上楼,刚刚还在大骂老爸,现在都没听到声音,睡了吧?』

我和天明蹑脚的上楼一窥究竟,我们的房间里亮着盏五烛光灯泡,老爸坐在行军床上托着腮发呆,老人斑在昏黄的灯光下竟像会吸光似的,格外黯淡,看起来比我上次看见他更苍老了几分,我注意到老爸的手上有条好大的刮伤,看样子是这两天才受的伤,老爸看见我们,站起来急着告诉我们:『妳去!去告诉妳母亲,我没寄多少钱!而且这几年来我就寄了那么一次,我真的只寄了一点。』

我不用想也知道爸寄了多少,他有多少钱好寄?老妈吵的也不见得只单纯的为钱而己,若单单只为一个理由那还不好解决。

老爸的腿也有点瘸。

『爸你手脚怎么了?』

『爬水塔时不小心滑了一下。你们去!去啊!去跟你妈妈说啊!』

我和天明互望一眼朝老妈的房间走去,不过我们是不会帮老爸传话的,那样的话会被妈把我们归成同老爸是一国的,被扣上这顶帽子就惨了,要被斗争的。妈的房间灯没开门半掩,老妈拥着被躺着,光看枕头边一大堆湿答答的卫生纸,就能想象她刚才哭得有多惨烈。我将房门轻轻的推大点,让走廊的灯光透进来,迅速将房间扫描一遍,除床头一杯水外,没看见什么可疑的药物,老妈背对着我们一动也不动,大概睡着了,我和天明悄然退出的时候,妈却忽然翻身而起厉声问:『那死人刚刚跟你们拨弄什么?』

『没……没有啊!』我和天明异口同声。

『没有?』妈的声调陡然急转而下变成鸣咽:『……连你们也跟他联合起来骗我吗?呜……我怎么办啊我!……』

妈号啕起来,我赶快到厕所拿一叠卫生纸进来,顺便将床头那一堆丢到垃圾桶去,湿黏黏地凉凉的沾在手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这当头儿我不敢去洗,趁老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揩在她枕头上,不料枕头套也湿透了,黏糊糊地似也沾了不少鼻涕。

『是那狼心狗肺的死人教你们不要和我讲话的吗?是不是?擤……』老妈边哭边说边擤鼻涕,一面还端起杯子来喝口水来补充体内大量流失的水分,我终于明白了那杯水的涵义,心里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你们叫爸爸的人,把家里的钱都寄回去给他大陆上的亲戚?要不是我拚着老命留一点,你们吃的穿的用的从那儿来?那个不要脸的老废物整天想我死了好把钱统统弄到那边去,你们知不知道?』

天明呵欠连连猛点着头,希望早点脱身,我则头都懒得点,只低着头想着明晚要去T BAR的事。

『尤其是妳这只破格鸡!更让我寒心,从小我就知道妳是大不孝,我就是憨啦!天下第一大憨人,才会被你们这样凌迟,还辛辛苦苦拉拔妳上大学,让妳来忤逆我,我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谁啊──?』妈又像野兽一样呜嗥起来。

面对声泪俱下的指控,我只能把头低得更低,怕妈看见我一脸的不耐会更暴怒更伤心。妈一直叨念到将近清晨四点才放我们一马。天明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老爸也在行军床上打着鼾,我去洗干硬在手上的鼻涕,回房间时看着老爸蜷着身体睡得很沉,整个人缩水似的像粒虾米,猥琐地更像妈口中的『死老猴』。

我推爸起床:『爸!爸!到床上去睡啦!床上有被子。』

老爸起身迷迷糊糊躺上床去还不忘问我:『妳妈气消了啦?』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呢,老爸就又鼾声大作。家里每个人都入梦我却了无睡意,天渐渐亮了,今天是星期一要周会的日子,我换上制服开了铁门,迎着晨曦踏将出去,天还没亮透,晚秋的晨风不寒只是凉,阵阵地卷起街头的落叶和垃圾,静谧的路上只除了喀啦啦滚动的空罐子外,就是流浪街头的癞皮狗。

『什么东西嘛!』我狠狠踼起地上一个空罐子,让它高高地飞起再当一声落下,惊吓了一只烂了半边屁股的老狗,龇牙咧嘴地对我低吠,我准备好,牠一靠过来我就赏牠一脚,也许长期的沦落街头学会了察言观色,牠倒识相的夹着尾巴离去,只嘴里还呜呜啊啊的咕哝着什么,大概抗议我侵犯了牠的地盘吧!一种无奈的无力感袭据心头,连一只狗都懂得视时务为俊杰,我们一家子却枉为人,老是不慎地招惹到慈禧老妈,慈禧太后用的是砍头的极刑,老妈用的是杀人无形的精神凌虐。

回头看看一排排的二楼老房子,路尽头的那间就是我家,每座旧房子外观看起来都差不多,里面上演的故事却是那么的不同,最荒诞的是丁家那一出吧?!像发泄什么似的我开始狂奔起来,灰黯天色渐渐的有一丝丝金黄亮束穿透而出洒射在各个角落,黎明似乎就是这样东一块西一块的慢慢驱离夜色,想到今晚的聚会,我心中的阴霾也渐渐散去,日子无论如何都要过下去,快乐与痛苦就穿插在前途等着,当一脚踩上痛苦的那一段,就该翘首仰望前方顺遂的那一段,举步踏过崎岖,否则人生要怎样继续下去呢?

搭上公车,我开始安心的睡觉,每次周会都会迟到,今天该最早到了吧!天总不从人愿,我一路睡到了总站,才被司机叫下车,我看看手表时间还早,换个方向再坐回去,却在一个紧急煞车中惊醒,我抬头看了看,该死!又过了站,还好只过了两站,我下车打算安步走到学校去算了,这样坐下去,一辈子也到不了学校。

『丁天使!丁天使!』有熟悉的声音喊我,口气却很陌生,我回过头去,原来是江孟仲。

『好久不见啦!最近好吧?』我客气的跟他打着招呼,奇怪着,真的是好久不见,而校园就这么大,没缘分的人真的是一点都强求不来。

江孟仲笑笑,跨几个大步与我并肩而行,『丁天使……』他犹疑着彷佛欲言又止。

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不会还对我余情未了吧?

『……我一直不明白,妳当初为什么会选上我的呢?』江孟仲低着头问。

我不知所以:『什么意思?选上你?我不明白。』

江孟仲抬头望望天空,笑道:『我觉得自己做件好蠢的事,不过看不出来,妳一点都看不出来,其实妳暗示过我好几次对不对?是我太蠢了,从没往那方面想去,只是一再的检讨自己是那点让妳不满意,探讨不出来就对自己生气──』

我打断他的话,觉得愧疚万分:『这件事错在我,过去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

『过去当然是过去了,我不会再提,我希望妳也别提。』

我奇怪的望着他,我很少提及这一段,只除了汪启汉偶尔拿这段事开开玩笑的时候,我会跟他打打哈哈。

江孟仲继续说:『妳高中有个同学叫江璧玺对不对?她是我系上学妹,她不忍心看我失恋,才告诉我妳高中的事情,现在我和江璧玺己经很好了。』

我终于明白他一再的说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秘密被窥破,却是气愤大于羞惭:

『恭喜你喜获佳人啊!……没人规定我这种人,要特定长什么样子让人看出来的。』

『我是想,我总不是个迟钝的人,一个同性恋在我身边,我应该嗅得出不同的气息才对,也许是妳伪装得太好了。』快到校门口,同学渐渐多了起来,江孟仲看看四周,急切的说了句:『希望妳不要再提那件事。』便迅速的拉长两人的距离,并不再搭理我。

我对他的愧意霎时化为鸟有,对这样一个没风度又自以为是的人,何愧之有?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我转身回头着离我数公尺的江孟仲大叫:『不会的!我不会到处对别人说你曾经追过我的事!』

江孟仲的脸霎时罩上一层寒霜,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升,随即又有另一股悲哀的情绪将快感淹没,即便我不需要异性恋情,我还是需要朋友,但显然我暴露了身分,我便失去了朋友。

一整天我都没精神上课,撑到下午国文思想的时候,我索性跑到最后面趴着睡个过瘾,为晚上的节目储备体力,汪启汉过来问了我好几次:『丁天使,妳昨天加班加到几点?这么累啊?』

我懒得理他,他却噜苏个没完:『还是妳昨晚当小偷一夜没睡啊?当小偷收入不错吧?偷到什么?』

我趴着不动,希望他赶快走开,他又换了个正经口吻:『妳不舒服啊?发烧吗?』边问边靠过来探探我的额头。

『我发骚啊!发烧!你还发神经病咧。』我坐起身子破口就骂:『老哥,您行行善行不行?发点慈悲让我好好睡一下行吧?我昨晚没睡好欸!』

『好啦!好啦!不吵妳了,我坐妳前面替妳罩着点,省得教授看见妳睡觉要叫妳起来回答问题。』汪启汉果真抬头挺胸的坐在我前座替我挡住教授视线,两节课下来他直喊腰酸背痛,受他的庇荫我倒补足了睡眠。

我跷掉最后一堂课搭车去徐姐公司,避过了上下班的车潮,到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半。

『这么早?我事情还没忙完呢,帮我把这些影印三份好不好?那边没那么早开始。』

我在忙的时候,林仲薇来了,还带了个长发烫得卷卷的年轻时髦女孩,我知道那就是katy,要介绍给我的。Katy的五官鲜明,看得出来性格强烈,不太对我的味,而且好年轻,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我继续影印资料不想过去招呼。

林姐对徐姐嗔道:『借妳的人用用行不行?』

徐姐笑着:『妳说的那有不行的?Angel过去招呼一下吧,那资料等下再弄没关系。』

我对她们在公司公然这样打情骂俏觉得不太自在,看看别人,他们又好象见怪不怪的样子,便放心过去打招呼:『妳好!我叫丁天使。』

Katy自然地伸出手来握手寒暄,显然是历练过社会的:『我叫Katy,妳是Angel对不对?』

『那妳本名叫什么?』

『我?我中文名字叫陈智能。』

哦!原来也是个不怎么高明的名字,怪不得要用英文名字呢,大概终归是乡下长大的孩子,总是不太能适应黄皮肤黑眼珠的东方人取什么英文名字,觉得好崇洋媚外,我和陈智能应酬般聊着,她穿著一条极短的迷你裙,配着同色的毛袜和双高统靴,漂亮又帅气,她每说一包话就要甩甩那过度染烫的黄褐色的分叉头发,展现一种不属于她年纪的成熟妩媚,感觉有点唐突不协调,尤其她那抹了慕丝以防分叉发梢毛燥蓬乱的发卷,让我不停地联想到一条条螺旋状的海带龙,最后,我发觉找了这么多不喜欢她的理由,其实只是因为她深而锐利的眼神像老妈一样凌厉,要钻到人心中去看个透似的。

我们是公司最后一批走的人,到林森北路的时候刚好九点,车子在一段较冷僻的路段停下,徐姐在一栋不显眼的建筑物下站住:『到了!』

到了?既没有招牌也没有标示,我左顾右盼,觑不出有什么BAR的样子,徐姐按了下地下室入口的门铃,我才发现小小的门铃下有个不注意几乎看不见的小牌子,上面小小的印着PUB三个字,一般人即使无意间看到了,也会怀疑它的古怪,不敢贸然按下门铃一窥堂奥。门上开了个小洞,一双眼睛先探探来人,原来门禁还如此森严,徐姐笑骂道:『老K,开门哪!自己人啦,还看!』门打开是个穿WAITER服装的胖女生,一看就知道是个T BOY,果然一副老K脸,人倒亲切一进门就给徐姐来个热情拥抱,旋即又张臂去揽林姐,徐姐一把将林姐揽在怀里笑骂道:『干嘛!干嘛!想乘机吃我婆的豆腐啊!』

老K伸长双臂将我们全揽下楼:『好久没来,忙些什么?这个是新朋友啊!』

『妳叫她Angel就行了,还在学校念书。』

我点点头,老K搭着我的肩:『有空常来玩啊!』像个亲切的老朋友。

一进地下室才发觉别有洞天,里面有吧台和一个小小舞池,里面的调酒师和侍应也都由自己人担任,其它的形形色色的『女人』也应是我族类,徐姐显然是个老顾客和林姐四处打着招呼,陈智能也认识不少人,只有我一个也不认识,却没有拘束的感觉,就像徐姐讲的来这边happy的,在这儿即便什么都不做,光卸除面具的那份轻松自在便无可言喻。

徐姐和林姐偎在一起打情骂俏,我眼光四处游移开始搜寻目标,陈智能则感觉到我对她的冷淡,早坐到别桌去喧闹了。

时间越晚涌进来的人越多,小小的BAR里站着坐着都是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Lesbian闹哄哄的在一起,我才明白我并不孤独,也不怪异,我们也是社会里各行各业的一份子,我们像扶轮社感其它社团一样自自然然的存在社会各处,只差没一个正式的组织名称而已。

『这里每天都这样多人吗?』我兴奋的问。

『星期六晚上更多呢,晚来点的话都没座位呢。』林姐爱娇的说,徐姐顺势给她一吻,两个人热烈的拥吻起来。我环顾一下四周,发觉原来她们两个算是较开放的一对,其它人倒没有多亲热的镜头。在吧台边我看见一个直发的女孩坐在那儿,长得不算漂亮,但一副温驯乖巧的样子,略带忧郁的气质与某个角度让我想起詹,我注意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没别的伴,便决定发动功击,我问徐姐:『那个女孩妳认不认识?那个,坐吧台边的那个。』

『戴咖啡色发箍的那个啊?』徐姊皱了眉:『不怎样嘛!喔!年纪好象也不轻,Katy比她上眼多了,我帮妳物色个漂亮点的。』

徐姐右顾右盼,林姐嘟着嘴:『妳帮Angel看?我看妳是自己想看。不准看,谁像妳尽喜欢些闷骚婆,那个不错啊!干干净净的。』

『妳看过像人样高的醋桶没?』徐姐问我。

林仲薇粉拳搥她:『妳要不安分点的话,我可要换老公啦。』

『好!好!不敢不敢!老K!老K!』徐姐招呼老K过来问她:『吧台那个小姐是谁?直发那个。』

『喔!Maggie啊!我认识啊!想认识她吗?我去叫她过来聊聊!

Maggie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她站着没比坐着高多少,是个娇小的女生,近看之下原来还满脸雀斑,徐姐偏爱外形艳丽的女性,一直偷偷皱眉撇嘴摇头暗示我放弃,我倒不在意,漂亮的女性个性通常骄纵,我最不能忍受这样的女孩,会让我联想到老妈。

『我叫Maggie,庄美琦。』

『她们都叫我Angel,我的本名也叫天使──妳笑什么?名字很土是不是?』

『喔!没有,没有,妳真的长的有点像书上画的天使一样,眼睛圆圆大大的,很美。』

在这个讲究年轻貌美的圈子,Maggie这样的婆是不吃香的,她坐在我身边受宠若惊似地笑得傻乎乎的,徐姐桌面下直踼我的脚还低低对我咬着耳朵:『不要饥不择食啊!』

然而缘分是没什么理由的,我们聊得很愉快,心情极度的放松,轻快地简直要飞腾起来。我细细看她,其实也找不出那一个五官似詹,但我就是觉得像,说不出为什么,大概缘吧!直到一点,我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T BAR,里面依旧喧腾,但隔天要上课,徐姐要上班,Maggie也是个上班族。走出这扇门,像走进另一个世界,我们戴上面具化身人群中蛰伏,过着与异性恋人无异的日常生活,期待着另一次在人间乐园欢聚,因为在这里才能寻回身为同性恋者的尊严,不用再躲躲掩掩的如惊弓之鸟;在这里,也才能找到自信,深深了解自己并不可耻,我们是人,正常的人,有爱有欲有嗔有怒,我们所求的不多,但社会给我们的太少太苛,我们不见得要『正名』,但求社会给我们公平。

夜深了,街的灯红酒绿却才正炽,林森北路上搂着应召女的酒客比比皆是,谁说,同性恋者是糜烂放纵的一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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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制作拉拉音乐微电影《深秋的小屋》。

2014年出品独立拉拉电影《链爱》。

土豆、爱奇艺、PPTV、PPS等均可在线观看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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