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疫情: 我经历了超市退款的"尴尬"
【留美学子】 第178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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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华人的抗疫故事
超市退款记
文：黄宗之
冠状病毒感染的病人与日俱增，加州政府宣布进入冠状病毒疫情紧急状态，美国传染病疫情防控中心CDC发出警示，提醒人们采购足够两周的饮用水和食物，以便防范冠状病毒在美国传播开时，正常生活不会受到影响。
周末中午，我开车去Costco采购，打算稍微多买一点食物以备万一。Costco商场内购物的人很多，瓶装水、卫生纸、大米和方便面货架已经被搬空，完全断了供。
到家后，妻子拿来一封信用卡公司的来信，说我上个月四号在Costco的那笔账被刷卡了两次，重复收了我们一次钱。有事实为证，我只好说，“明天上班时，我请一会假去Costco买水，顺便把这笔多刷卡的钱要回来。”
第二天，我向老板请了两小时假前往Costco。赶来采购物品的人很多，门外已有好几百人推着购物车静静等候。待大门开启，里面早已人满为患，里面你来我往一片混乱，货架间水泄不通，整个购物区弥漫着抢购日用必需品的气氛，人们对冠状病毒的恐慌蔓延在商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从来没有见过Costco内有如此汹涌的人潮。于是，打消了买水的念头，丢下手推车，挤过人流，去了办理退款手续的柜台。
退款处排着长队，我站到队伍的最后面耐心等候。过了近半小时，我走到柜台前，拿出信用卡公司账单给工作人员看。听完我的陈述，她的脸色骤然生变，蓝色眼珠里闪烁出极不情愿的厌烦。过了一会才开口，且毫不客气地责问我：“你当时买的是什么东西？吃的还是用的？”我一听她那种审问犯人的口气，根本就不是想给我解决问题的态度。我没有好气地回敬她说：“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买了什么东西谁还记得？你想要了解，电脑里有记录，你调出来看嘛！”
她不友善的神色里带有可以察觉出来的鄙视，我感觉自己在她的眼中，全然是一位趁人之危浑水摸鱼的家伙，是一个不知廉耻趁火打劫的诈骗犯。她用尖利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不是她应该善待的顾客，而是一株远比导致肺炎更加可怕的病毒，会借着与她讲话的机会趁虚而入，经呼吸道侵犯她的机体，使她惨遭更为严重的感染。她像躲避瘟神般地向后退了两步，远远地避开我，以免被我传染和浸蚀。她丝毫也没有打算上电脑查看我的采购记录，而是用不肖一顾的口气，特别生硬的态度，绝不松口的语调说道：“你不说出来，我不可能给你退款。”
我突然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慨，被她无理的轻视羞怒了，很生气地提高了嗓门，叫了起来：“你们重复收费，是你们出的错，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顾客！我要见你们的经理。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地对我耍态度，难得因为我是华人的缘故对吗？冠状病毒疫情出现在中国，你就把怨气泼向我们华人。因为大伙抢购，你忙得不可开交，就拿我当出气筒。”
说罢，我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处等待她去叫经理过来。我很难过地想，你怎么不朝另一方面看呢？为了阻止冠状病毒扩散，中国境内有多少地区封城封路！一个城市疫情泛滥，有多少其他城市的医务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救治！防疫物资短缺，我们海内外华人同仇敌忾，精诚相助，捐钱捐物。为控制疫情在全世界泛滥，中国和全球的华人为此作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和牺牲呀！可你却戴上一副有色眼镜，一叶障目，把我们看成这一切祸害的罪魁祸首，所以，你这才借此发泄，冲着我泻愤，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我！
没一会，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女孩把我的账单交到她手里，简单说了几句话后退到了一旁。经理笑容满面走近我，安慰道：“不要生气，我来给你处理。”她走到电脑屏幕前，调出我的购买记录。仔细核对了账单后，对站在一旁的女孩说：“是的，的确是我们重复收费了。你帮他把账单处理一下吧。”那女孩极不情愿地走到电脑前，打印了一份记录，在上面签了名，随后交给了经理。经理对我抱歉地说：“先生，对不起，我们已经把钱退回到你的信用卡账户了。”
回程路上，我心里窝了一肚子怨气，那女孩比冠状病毒还要伤人的轻藐目光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心绪难平，以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难以息怒的心境中。中午吃饭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夫人来的电话。“宗之，我记起来了，是我搞错了。你上个月在Costco买了两个高压锅，是不是重复刷过信用卡？”
哦？是吗！我放下手机，尽力回想。是有这回事：上个月我在采购，看到有高压锅出售，我买了两个送朋友，请售货员分开收费。
一旦想起后，一股强烈的自责和负罪感袭来。服务员那双极不信赖的眼神像刀尖一样锋利，直向我刺来，我无处躲藏。一股远比冠状病毒招致的窒息感让我透不过气。我感到无比的羞愧和耻辱，片刻也无法安宁，打算赶过去把事情说清楚。容不得再犹豫，我立刻再向老板请假，饭也顾不上吃，开车迅速赶去Costco。
来到退款柜台，我一眼看到经理正站在附近。我急忙走过去，把信用卡账单给她看：“对不起，的确是我搞错了，我刷过两次卡。”我向她真诚道歉后，把会员卡递回给她，请她把钱退了回去。她感激地望着我连声说：“先生，非常谢谢你。”她微笑地望着我，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眼睛里充满的是信赖、欣赏和赞许。经理把我的会员卡交给那白人女孩，她一震，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睛盯着我看，她那双累得疲惫的眼睛里显露出惊讶和温暖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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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黄宗之
湖南衡阳人，医学硕士。欧洲一家跨国生物制药公司美国总部研究开发部资深科学家 (Principal Scientist) 。自1999年从事业余文学创作以来，与妻子朱雪梅合著有《阳光西海岸》《未遂的疯狂》《平静生活》《破茧》《藤校逐梦》《海归》六部长篇小说，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二十余篇中短篇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现任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洛城文苑》《洛城小说》《洛城诗刊》文学专刊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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