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课有多难? 美国学校里我们这样面对

【留美学子】第1906期

国际视角的精选文摘

教育·历史·人物·旅游·读书·财经

导语： 

本文分为上篇和下篇两部分。

上篇：是作者自己在美国高中网课教学中的体会。

下篇：是作者在参加网课研讨会中，从方方面面的反馈里，发现的问题。

作者雷春笔下一如既往的严谨与认真，她的发现与分享，是给予读者难得的借鉴与参考，终究疫情何时结束，目前继续是一个未知数; 何时亿万学生和老师能回到教室里上课，更还是一个未知数！

上篇 疫情中

我在美国高中这样上网课

这次百年一遇的世纪疫情，对美国的教育界，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特别是中小学生。我所在的高中，只有我和另外一个手语老师坚持进行现时 synchronous 线上教学，使得绝大部分学生没有耽误学习，部分学生还得到了更大的提高。

我首先得益于中文学校的教学实践。在中国疫情爆发后，北美的中文学校协会，组织了多场免费的实时线上教学演示课，帮助中文老师学会建立并使用Zoom和 Google Classroom 账户，利用这两个基本工具，实现成功的线上教学。并在二月底就开始了线上教学的试用，而且灵活到Hybrid 的形式，可以面对面和网上同时进行。

其次，作为华人，我对中国疫情的发展及其严重程度，有比较清晰的认识，知道美国也可能经历同样的过程，学校可能关闭。尽早为高中学生的中文网课做准备，成了我春假之前一周的主要任务。我将可能需要的教学材料都带回了家，准备了学生春假后所需的补充练习和网络资源。

在课堂上向学生展示利用微软的 Teams 的视频、分享桌面、分享白板的功能，通过设置课程日历提醒上课时间，通过 OneNote 存放语音资料和教学笔记，通过 chat 聊天功能做小测验，在每天设置的 channel 里分享录制课程，我自成了一个网课教学体系。

第三，在学校其他老师开始放羊式（非现时 asynchronous ）网课的同时，我的高要求，使得学生出勤率等同或者高于疫情前的面对面授课。我对他们辛苦学习的奖励是，只要能现时和我上课，就基本上没有课后作业，或者练习册上的作业属于 optional 选择性作业。这样保证了绝大部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又给了愿意多学的学生取得奖励bonus分的机会。

第四，优秀的学生无论是课堂还是线上都积极主动、认真学习。困难学生，各有各的问题。我的班有一个 IEP 和两个 504 另加一个因失恋失去积极性和一个有抑郁倾向的学生。这个 IEP 的学生有自闭症，是从中国领养的女孩，父母呵护备至，同时受到特殊教育系统的过度保护，刚开始上我的课时，没有任何可塑性，什么事都得按她的方法做，否则就要找IEP的 case manager 抱怨，经过一个多学期的努力，取得她的信任后，她成了模范学生，网课更是不在话下。

一个504的男孩有明显的多动症，难集中注意力，而且和另外一个有学习障碍的504学生一起扰乱课堂，大声喧哗，必须揪着其中一个到前面白板上写字，才会保证课程正常进行，网课的闭音 mute 功能，排除了这两个学生的叨扰行为，而且多动症的学生，可以通过定位Pin的功能，保持在页面，一旦发现走神，就提醒，效果不错。

有学习障碍的504学生，更大的挑战是家庭环境不良，曾经上网课时，听见他家里其他孩子打架，妈妈在怒吼，期末考试时，他几乎放弃了，我电邮给他家人和教导主任后，他父亲和我联系，鼓励他完成任务，最终通过了考核，拿到他毕业必须得到的外语学分。

失恋的学生从秋季最后一个月开始就心不在焉，网课开始后，学校规定考勤不算成绩，他会时不时迟到，期末考试前一周开始缺课，不断和学校报告后，有好转，也基本完成了学习任务，这样的学生，网课有一定负面影响，但不是特别大。

抑郁的学生，在网课前就多次请病假，我的课是他出勤率最高的课，也许课堂会比网课帮助大，我会给他很多关注，但也难说。

还有一个黑人女孩，相当聪明，即使功课不做，也能答对不少问题，发音相当准，但没有拿高分的愿望，据说家里有不少问题，能跟着上课就不错了，网课对她没有影响。

第五，网课对课堂设计要求比较高。只要形成规律、自成体系，就比较容易执行。中文课本的很多设计对网课相当适合。我使用的 HSK 课本和练习的交叉使用，加入一些 YouTube 上搜来的视频，以及《中文》系列的基础练习和网上免费的 PDF 和语音都是相当好的补充。授课内容的灵活多变是吸引学生注意力和增强学习兴趣的关键。

第六，下个学期的hybrid课如何上，还是一个摸索的过程。学校的科学老师没有任何人有成功上现时网课的经验，他们基本认为因为有实验穿插在教学大纲里，synchronous 是不可能的。我还是需要进一步尝试，找出有效的教学方法。

在7月24日，与科州的中文教师协会的老师们，交流了3月至5月的网课教学经验后，我才意识到，网课对很多老师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这项技能运用得好，会帮助绝大部分学生，运用不好，则会误人子弟。

以前我不太理解为什么家长抱怨网课期间没学到东西，我女儿虽然是asynchronous 的网课，主要是看录像、读书、自学，成绩也不错，但她这样的学生是少数，大部分学生没有这种自律性。

疫情期间，网课如此重要，希望教育部门花更多精力和资金培训老师，而不是赶着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全面上堂课。

下篇 疫情中

美国科州中文教师网课研讨会

笔记要点

会议时间：2020年7月24日 7:30 - 9:30

背景介绍： 随着开学的临近，疫情中面对面上课的压力，科州中文教师协会组织了线上讨论会。协会的老师们所在的学校各不相同，也展示了学校不同的举措和老师们的焦虑。

首先分享的是丹佛的社区大学老师。新冠疫情造成了注册学生人数下降，教育经费骤减53.8%。非学分的中文课，不得不被取消。幸亏这位老师是全职，改做副校长助理，没有失业。但社区大学以前为周边中文学校提供的帮助，无法继续。

陈老师是私立初、高中的中文老师。她学校95%的学生计划回学校上课。这所学校的班级少、教室大、室外场地也大，可以达到社交距离要求，而且打算尽量室外教学。对老师的挑战是失去了现代化教学的设备，无法使用PPT。同时，还要为随时可能的全面网课做准备。

她投入了很多时间学习网课的知识，结论是，只要抓住两三个好用的工具，灵活运用于课堂就好。她很喜欢Zoom的notate、whiteboard白板、polling、chat聊天等功能，并使用Flipgrid作为口语练习和考试工具，她还喜欢Padlet。她的课件展示，对老师们很有启发。可以看出，她的课堂充满活力。

魏老师在一所K-12的私利学校的高中部教中文。全校960多个学生。5月份的调查表显示，三分之二的学生希望回到校园。但疫情飙升的今日，还不清楚会如何。3月至5月的网课很成功，她要求出勤、严格打分，几乎是100%出勤率。学校的校长和管理团队，整个暑假竭尽全力做了周密细致的计划，出印成册子，发给老师和家长。

但是，看到如此多的改变和注意事项，也令老师焦虑。学校投入50万美元，雇用更多的校车司机和清洁人员，并将高中的开课时间延迟一个半小时，这种两班制，给予了校车足够的清洁时间。每个教室安装了360度角的摄像头系统，可以声控聚焦到说话人的面部，让在线学习的学生体验课堂氛围，老师们会在8月初接受培训，学习使用这套设备。

学校也提供口罩，甚至“透明”口罩，还有塑料面罩，保证学生可以看见老师的口型。预见秋冬季病毒的高峰，学校准备提前开学一周。老师们今年要调整教学，不能完成往年的任务，要精选重要的内容，对于学过就忘的尽量避免，还要避免过多没必要的只是为打分而布置的作业（busy work）。

雷老师是一个 Charter 学校系统的高中老师。3月到5月的中文网课，全部用学校设立的 Teams 里的视频、聊天、笔记等功能，很成功。但学校不允许用 Zoom，也不允许学生装微信。8月10日开学，将是这次在线老师中开学的第一个学校。

学校将以Hybrid的形式，周一周二A组面课，周三周四B组面课。两组之间学校会进行深度清洁。周五是学生阅读、作业、线上小测验、答疑时间，老师可以选择是否到校。

雷老师面对的挑战是将从兼职转为全职，每天除了1节55分钟的中文，还要负责4节两个不同科目的科学课（ Physical Science 物质科学 和Biology 生物学）。学生们相当于分成了10个组或者说10个小班。科学课要有实验，需要进行有创意的课程设计。

科学课的教室屋顶高、空间大，有两个门，比较容易保持社交距离。其它教室空间相对小一些，甚至没有窗。学校1000多人，即使是一半到校，吃饭、off Period 无课时间的管理也是难题。学校目前和老师交流不多，CEO很强硬，家里有易感人群，不能作为只上网课的理由，只有老师本人拿到医生证明才可以，为此，校长辞职，管乐队老师也辞职。

由于这个Charter学校的几个校区加起来减了20%近4百万的预算，所有Furlough临时停用的职位都被取消；部分员工减少工作时间，从40小时减到32小时；老师工资不减，但通过将一个全职工作（5小时教学 full benefit ）改为两个以上兼职工作（没有 benefit ）来节省经费；同时，因州里新政策，要求退休金扣额增加，老师实际到手的钱会减少。

现在的经济状况，老师能有全职工作，已经很不容易。鉴于秋冬季节新冠可能再爆发，随时可能全部网课，老师和学生及家长建立良好的联系，对整个学年的教学成功，至关重要。开学的第一周，以和学生及家长的各种形式的交流为主，不要求教具体内容。老师要设立明确的期望 expectation 和规律性的课程安排 routine。

萍萍老师在丹佛一所K-12的 Charter 学校的高中部教中文。8月下旬开学后，计划全部网课，至少第一个 Quarter 如此。学校将老师和学生的安全放到了第一位，免费为老师提供核酸检测。老师病了，不需要备课、补课，有代课老师。如果老师接触了新冠病人，需要隔离，不算病假，不占用 PTO。

对有5-12岁的孩子需要日托 daycare 的老师，学校提供非常便宜的（10美元一周？）服务。学校会提供防护用品。这所学校以丹佛的贫困学生为主，3月至5月的网课非常不成功。很多学生因父母失业，居无定所，疲于奔命，完全无法顾及孩子的学习。

学校经过暑期的研究讨论，出台了更多帮助学生的方法，相信秋季的网课会很不一样。特别强调老师要和学生家长沟通，建立密切联系。她的孩子在 Boulder 学区，他们也采取 Hybrid 形式，周一不上课，周二周三A组，周四周五B组，轮流到学校。

樊老师从泰国连线，她从科州转到泰国的国际学校，教课后中文班。泰国从2月开始 Zoom 网课，但 Flip Classroom 的形式效果不好。孩子们每天6个小时的线上课程，对着电脑已经很疲劳，中文就不再想上网课了，因此取消了中文课后班，但学校鼓励老师做私教。两个月的禁足期后，泰国已经没有病例。目前准备正常开学。但还是要为可能的网课做准备。

梅老师所在的 Colorado Springs 的小学准备面对面上课。学生以 Pod小班为单位，要求一天内接触的成人不超过4个，对课程安排造成很大挑战，老师不得不兼教不擅长的科目。以老师走动 Teacher on Cart 的形式教学。为了做好充足的准备，延迟一周开学。

她在纽约做儿科医生的女儿告诉她，有很多孩子是无症状感染。虽然学校提供口罩和塑料面罩，她还是要和孩子保持足够社交距离。感染的危险和疫情的不确定性，令她最近难以安眠。

刘老师在丹佛的公立学校教中文，深为安全担忧，希望全面网课。

闫老师在中文沉浸式 Charter 小学教中文。学校的调查结果是28%的学生计划回到课堂。学校是 Hybrid 形式，分组两天面课。她有3-4个小时的授课时间，然后是给网课的学生答疑。学校要求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学生的书包分校内和校外，校外书包不能进教室。对于必需到学校的困难学生，有三个专职老师负责。

葛老师是个热爱中国文化的白人老师，她在丹佛的STEM高中教5个班的中文，并在初中教法语，是这次在线会议老师中课程负担最重的。她目睹了两个感染新冠的朋友症状的严重性，非常为自己的安全担忧。她学校的大部分学生希望回去上课，但老师们不愿意。

学校条件差，教室很小，15个学生根本无法保持社交距离。校长要求全校天天开课，给老师们极大的压力。她认为学校是科技为中心的学校，有足够的技术支持上网课，老师们不需要冒险。另外，她看到针对亚洲人的种族主义言论，希望大家有心理准备。如果有学生公开挑衅或者发问，要抓住时机进行有效的讨论，而不是避而不谈，生气、反击也不会有效果。

康老师是在Vail的私立小学的年轻老师，思想活跃，对利用网络资源，灵活教学很有心得，分享了Quizzlet、Kahoot、Quizzes 在她教学中的作用。

结束语

即使在同一个州，不同学区、不同学校的情况都不一样，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老师们只能去适应所在学区或学校的要求，随时进行调整，网课是必学的技能。老师开学前的准备和与学生及家长的沟通，无论是什么学习形式，都是这一学年教学和学习成功的关键。

大部分深资教师有丰富的课堂经验，但网课的挑战是他们应接不暇的，这方面年轻的老师更有优势。科技不娴熟的老师，可以慢慢学，从最简单的一两个工具开始，找到提纲携领的问题。

学生需要高要求high expectation、需要持续性 consistency、需要不倦的支持 support 和关爱 Care。老师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过度消耗 burnout，要学会平衡。

这是百年不遇的世界灾难，祝大家都能坚强地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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