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是期望,就越是得不到
和光同尘
今天我本该休息的,最近事情实在太多,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很多人都叫我休息,别讲了,但我坚持要讲。为什么?因为,如果你今天累了,给自己一个理由不讲,那么你过两天还会找到不讲的理由。日子一长,成了习惯,就会有无数的理由让你不做你该做的事。如果这样,一辈子你什么都做不成。所以,我不给自己任何理由,哪怕是非常合理的理由。修道也是如此。有无数的理由让你不修道,但你还是要修。
就像我现在,其实打不打坐都无所谓了,但我还是要打。为什么?因为我要打坐。打坐就是我的目的,不需要其他的目的和理由。我不想得到什么,也不急着去死,那么就趁这段时间打打坐。写作也是这样,反正不急着去死,那么就写点东西;交朋友也是这样,来了就珍惜他,反正也不急着去死,也不想绝交,那么就好好对他。修道也是这样,你时刻都要告诉自己,你又不是急着去死,不如放松了心,把心中那些功利、急躁的东西给放下。
这也是挫其锐。我们提倡精进,但我们反对功利。道家说无为而治,就是一个道理。不功利地修,不功利地做事,不在做事、修道之外寻找目的和理由。
修道特别注重挫其锐,那些气势汹汹、飞扬跋扈的人,往往境界并不高。修道就是一点点磨掉这些东西,把所有张牙舞爪的东西都磨掉,只剩下一颗恬淡博大的心。你知道什么叫炉火纯青吗?火烧到一定的时候,烟也没了,火也不大,不像一开始燃烧时那么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只有若有若无的火焰,甚至看不到火焰,这是燃烧的最高境界。所以,修道之始,就要收敛自己的锋芒,对外还要窥破一切的纷扰,内外各种境界,都让它自解于当下,来者自来,去者自去,不要管它。
怎么才能不管它呢?
窥破它的虚假性、变化性,知道它不是永恒的,不值得你担忧或牵挂,于是不追逐任何境界,只管安住自己的真心,安住道体本身。
我交朋友时就是这样,朋友来的时候,我全心全意地对待,朋友走了之后,我也觉得很好,不牵挂他。有他没他,我都是我,不会因为有他就更加幸福,也不会因为没他就痛苦一点。我面对的永远都是当下的事情。所以,我的桌子上永远堆满了东西,要用什么,我都放在桌上,否则一下就忘记了。我脑子里不放这些东西。后来,有人说要帮我收拾一下桌子,把东西放好。我叫他别收,你一收起来,我就忘掉了。只有看到它时,我才能想起它;看不到它,我的世界里就没有它了,因为我心里不放它。这就是我“解其纷”的方法。
世间万物都终究会消散的,该走的始终会走,该来的还是会来,该散的终究会散。有生必有死,一切都在变化。真正的聪明人把握变化,珍惜变化,安住在每一个当下,这就是“解其纷”。不聪明的人期望某种东西,但你越是期望,就越是得不到。为什么?因为期望是一种贪心、功利心。所以,“解其纷”不仅仅是道的表述,也是修道的方法。
还有一点,就是和光同尘。遇到光明融入光明,遇到尘土混入尘土。但它不是随波逐流,因为随波逐流是被动的,是消极的;和光同尘是积极的选择,他就算和光同尘了,也不会丢掉心的宁静和自主。所以,历史上有很多非常伟大的修道者是看不出境界的,直到他死的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他得道了。
比如,明代有个老头子,他整天躲在一个小城里,躲了几十年,一直在那里行医、给人看病,从来没有出过那个城。但有一天,很多人却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他,也在做事,也在行医。这时候,人们才知道老头子已经不是凡人,他得道了,会分身了。
传说中,有个修帽子的人也是这样。人们根本不知道他在修道,还以为他一辈子都在做帽子。实际上,他的做帽子就是在修道,做了一辈子帽子,也修了一辈子道。直到有一天,他死了,但他跟别人的死法不一样,他是坐化的。他就在那儿随便一坐,笑了笑,就死了。有个道人觉得很神奇,就把他供在一个地方。过了很久之后,他的肉体仍然不烂不坏,就像慧能一样。有一天,那道人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就是这个修帽子的人写的,他说谢谢道人供奉他。道人就觉得很奇怪:他不是死了吗?身体都还在这里呢,他是在哪里给我写的信?
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得道故事。
有意思的是,修道得道的人中,有很多人都是工匠。你一定要注意。其实我也是工匠,因为我现在开微店,是店小二。庄子也不是大官,他的名声很大,大到千年以后了,但他当时编草鞋,每天的生活,就靠草鞋换来的几文钱。这么伟大的道家代表人物,这么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却一点看不出特别来。他平时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不追名逐利,除了写点东西,就是编几双草鞋,日子过得很逍遥。人家叫他去当宰相,他也不当。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被一种东西控住,不想被任何东西绑架。
为什么叫绑架?
居其位,你就得做很多那个位置必须做的事情,这就是你拥有那个位置的代价。
所以,许多修道的人都不当大人物,他们躲在一个地方,做小小的、不起眼的手工匠人,为的是一份宁静自在的生活,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做自己该做的事。那诺巴的上师谛诺巴就是捣芝麻的苦力,后来那诺巴辞掉了那烂陀寺班智达的工作,也跟上谛诺巴去捣芝麻卖苦力,最后就成就了,成为了一位更伟大的成就者。谛诺巴每天干什么呢?他每天就是拿个木锤,把芝麻捣碎,再榨出油来。
我的家乡有个毛爷洞,那个地方我去过,小说《猎原》里也写过。那儿的石头上有个脚印,据说是毛爷踩出来的。毛爷死的时候也很奇怪,明明埋了,却有人在凉州城里看到他,然后把他的棺材挖出来,撬开,发现里面放了一只草鞋。这样的故事很多。尤其在中国道家文化中,有很多这样的故事。说是故事,其实也不是故事,因为很多都是真人真事。只是因为太奇怪,太不可思议,才被流传成了故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非常奇妙的东西,人类的科学智慧仍然太渺小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人类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发现一个曾经被很多人拒绝、否定和质疑的世界,发现它就像自己认为的世界一样真实,甚至更加真实。但到了那个时候,人类是不是还存在?地球是不是还存在?宇宙中的很多星体是不是还存在?太阳、月亮是不是还存在?就说不清了。
所谓的和光同尘,就是像上面所说的那些修行人那样,修得很好,但没有人看出他们的境界和特殊来。他们混迹在人群之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路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得道者,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超越了这个红尘的世界。但他们也不在乎,安住在自己的明白和安详之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作者:雪漠 选自《老子的心事》
来源:http://www.vzan.com/t/d-1531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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