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红尘︱永不放弃才是道家的终极情怀
采写：张涵予
编辑：生命是一场创意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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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以往的印象中，道家清净无为，喜好在山清水秀充满仙气的地方修身养性，甚至秘制仙丹，以达到长生不老。我并不曾认真思考过为什么道家要这样做，猜想大概长生不老是他们的一种浪漫追求吧。
道士红尘刷新了我对道家仅有的一点浅薄认知。一次偶然的机缘，喜爱传统文化的黄伟菁女士引荐我结识了红尘先生。红尘先生真的姓红，属于道教天师道世家，祖辈都是道门中人，他跟随爷爷入门，十几岁起开始学习易经八卦。期间也学过佛学，浸润很深，后研究基督教，并在美国学习西方哲学，几经比较，不断质疑，最终归属在道家这个他心中自洽完满的哲学体系之下。
他说历史上的道家的确充满矛盾：炼丹养生，清净避世，追求长寿；然而历史中那些混乱时期第一个跳出来做变革和重建的也总是道家：他们不再偏安一隅，而是身先士卒，重建一个新的适合“活下去”的局面。等一切完成后，悄然隐去。短短两个小时里，我不时被他讲的故事和他的理论颠覆认知：原来道家如此积极且入世，绝非袖手旁观只追求自己炼成仙丹，独享天乐。
关于道家追求长生不老，尊崇玄学，红尘先生这样解释：生命是道家认为最最宝贵和重要的资源，生生不息，方能长久。所以，道家的玄学与命理“技术”，都是为了切实帮助人们活得更好，更长久。相对于佛家常常提及的空，道家更在意“有”。尽可能延续人们短暂生命中的热情、梦想、力量与情感，“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要“留存下最美好的部分”，“坚持，绝不放下”，这，才是道家哲学的终极情怀。
这个描述竟然有一种悲情的浪漫主义色彩，令我震动。我心中的“道士”形象清晰了又模糊，坦白说，我不知道这是红尘先生心中的“道家”，还是道家学说中最原初的心念。我想起即将上映的一部电影《道士下山》，走出深山的道士，勇猛而精进，心中高歌一曲，身后红尘万丈。想到这里，眼前的生活突然变得更加生动和富有滋味。也许，透过今天的对话，我们对颇有些神秘色彩的道家、道士，能多一些了解和认知。
对话︱张涵予（问） X 红尘（红）
问：你十几岁就开始学习命理学，这里面有怎么样的故事？
红：我的整个家族都是信仰道教的，每代人中都有一个专职做道士。我是个挺奇怪的小孩，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其他小孩喜欢踢足球，跑出去玩，但我就自己拿起《易经》来读，我爷爷觉得挺奇怪，这小孩竟然会拿《易经》来看。当时我也很奇怪，第一本就拿《易经》， 因为它很薄，一卦一页纸都不到，六十四卦，三十多页纸就写完了。那时候我就挑薄的看，看完以后，就被带入门。这样开始学习，然后十几岁就号称“半仙”，后来慢慢就把该学的那些东西都给接了下来。
我们家主要是地理学的方向，地理学和风水是结合的。在古代有几个方面很重要，一是农村和城市的规划，属于营造学，还有一个是选址，比如都城怎么选，都由地师来选。更具体的比如家宅、坟墓的选择，还有用兵打仗的规划，都跟地师有关。以上都是属于地学的范畴，这一块我家族是有传承的。
道家有很多科学家，像医生华佗、张仲景、孙思邈都是道士，道教涵盖面很广，从科学、政治、经济、农业等等都有，而道士只不过是对宗教比较认同，有皈依的这么一个角色，算是神职人员。作为法师，我有两个义务，一个是要传道弘法，第二个就是演法，就是给世人演示。弘法和演法是任何宗教，任何法师的两大职责。所以光说不练的不行，光练不说的更不行。我是倒过来，我是也用也教。
问：学习这些需要天赋吗？
红：玄学不是神学，没有天赋，只有努力。因为它是一个学术系统，是通过逻辑推理出来的，一步一步地推导。因为它真的是烟波浩渺，很广泛的一门知识，简单地说是天文地理，深入一点说叫“山、医、命、卜、相”五个大范畴，如果你只是懂一个，不是不可以，只是说太窄了。
我发现学玄学的人都有强烈的好奇心。他的好奇心远大于怎样做好这顿饭，他已经超越生活了，超越了很多东西，这种人注定是有超越的本能和欲望。既然他能够从生活跳到玄学这个圈，他就能从底层不断地往上看，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最后他会思考这个学术为何行的通，为何有效。这个思考就接近道了。我在教学时总会说一个宗旨，叫做“以术入道”。我跟你说道，你会认为是很虚幻的，很难理解。那就让你先从一个稍微超越生活的位置进去，实实在在地走进去，你就会慢慢理解。
问：你是说学玄学是了解道的一个必须的途径吗？
红：不是，但它应该是一个捷径。并且有一天你找不到道，你没有亏本，你已经从中学了很多东西。
术为什么可以入道？其实我们说道可以说就是本质。本质和性质是两回事。我们现在很多人都活的很迷糊，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做，因为我们连清晰的人生观都没有，而人生观建立在道德观上面，道德观是怎样的，可能你都无法很清晰地说出来。
问：你说的道德和我们平常人说的道德是一回事吗？
红：是一回事，因为我们还没有上升到道家说的道和德。那是哲学命题，现在我们说的这个是社会规范。在“术”上面每前进一小步，都会对个人的人生观起到巨大的影响。比如我们说的宿命论，试问你用什么方法来证明你的命运存在，你不能，但我们能，一整套命理学在等着你。万一真的说准了，你的人生观一定会发生变化，你会知道有一些先天的东西是注定的，你会坦然接受它。当你遇到一些事，你会想，也许这里面有预定的成分。没关系，我接受它，我已经努力过了。未来两年后有机会，我会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如果你知道这个，你的成功也会比命定的更大，因为你知道你的机会是什么时候，你会从现在开始准备。
命理学能改变你的人生，帮你护航、指引、提升，当你用好这个功能，你的人生会不一样。我的课上女性来的特别多，当时我就替她们的孩子开心。假如你妈妈懂命理，可能你会避免很多伤害，你会很安全很放心地经历你的人生。如果你有一个懂命理学又懂风水的妈妈，你将何其强大，强大到你还没出生你就已经是状元了。
很多朋友会找我们择日出生，虽然我不接私人个案，但我们是能帮就帮，因为一个生命的出生是很伟大的。那我们如果能够让一个小生命出生的时候有一个好的八字，我们的社会将多一个人才。不只是让他的妈妈多一个能赚钱的小孩，我们让社会多一个人才，这是社会责任。所以我说“术”改变社会改变人生。
问：连出生都要择日，会不会有些不自然？我们的生命和死亡，我想大多数人是很自然地在经历它，如果我们每天都要去计算它，算哪一天更好，哪一天更适合出生，这和我听过的道家的“顺其自然”有矛盾吗？我们得失心岂非很重？它会不会有副作用？
红：地球已经有45亿年，生命有38亿年。我们以恐龙为例，你知道恐龙存在多久吗？3亿年。在38亿年里它存在了3亿年，突然存在又突然消失。道家有一本经叫《阴符经》，当中有一句话叫“天生天杀”，老天爷让一件东西存在，也让它消亡，它会做一件事，就是通过让前一个物种的死亡，来推动下一个物种的存在。不一定是生命，是存在。我们从天道的角度去看，就像看一部很华丽的纪录片；但当从其中一份子的角度去看的时候，这个过程中有情感，有回忆，有你的梦想有奋斗，但是一切都会消失，然后重新出现一个新的东西，跟你完全没关系。
人类没有机会3亿年。38亿年中每一个物种可能都这么想，哦，死了就死了，但是道家不这么想。你看道家又炼丹，又学医，一切的做法都希望活下去，道家说生生不息，因为它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天生、天杀。我们感谢天地给人们生命，存在人类这个物种，但是如果能让它长一点，情感上走多一步，难道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去努力？这个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没有希望，但有人去努力。我不反对你的观点，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跟你不同，有人不甘心，甚至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甘心的你去努力，为了你的孩子去努力，连你都放下了，他都不放下，这就是一个学术体系的情怀。你要知道一个学术体系是有情怀的，不是为了喝咖啡而存在的，而是为了梦想而存在的，所以才有了刚才说的这个话题。
问：所以这是道家的生命观？
红：对，这也是刚才我跟你说的如果是道家，它一定会坚持，一定不会放下。这就是它的终极情怀，因为有些东西，即便是最高的科学家，有很多东西它是没法肯定的，哪怕是霍金也不敢去确认会怎样，但他为什么这样说，他是希望人类活下去，而不是放弃。所以从这个角度讲，玄学和科学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在追求存在，追求生命，要留住生命最美的东西，如果你觉得这些不值得留下的话，那也许你很清静，也不错，但希望你不要把这个概念灌输给整个世界，因为这样会加速世界的毁灭。
问：我对道家的了解不多，我听说过很多“顺其自然”的说法，甚至感受到“清净避世”的态度，我没想到原来道家的人生观是如此“入世”，至少让我感觉到是非常“积极入世”的，想要有一番作为。
红：是的，在历史上道家是非常矛盾的，它一方面的确像你所说的“清净避世”，另一方面，你有没发现每一次天下大乱最后出来创造世界的都是道家。每一次！姜子牙，推翻赵王，道家；张良，推翻秦朝，道家；诸葛亮，道家；刘伯温，道家；魏征，道家……。推翻是代表着重生，重建，改革。因为人们没法活了，要创造一个新的社会，要活下去。但道家它又不矛盾，刚才不是说清静避世吗？刚才说的那些人，做完事又都走了，功成身退。所以你说的都是对的，它的矛盾也是对的。
人的世界观会改变价值观。我们可能需要问自己，你认为的世界是什么？更精准一点说，存在是什么？世界观下面，就是价值观。就是你认为存在重不重要。这一层各家就发生了主要区别。什么形式的存在重要？这就是价值观。比如今天你来见我，这就是你的价值观，然后就是人生观，你会怎样活着，用什么心走什么样的路；再往下就是更细节的，比如道德观，生死观，是非观。这些都直接左右我们的人生。
我们的“术”在干什么呢？就是从最末端那里开始回溯，一层层回溯到我们的世界观那里去。我们所说的“道”就是其中一种世界观的模式。所以这一套建立世界观的学术叫做“道家”，是一套哲学体系，不过这个哲学体系很实用，很多好玩的东西在里面。
问：你说的道家的世界观和所谓整个存在的真相是一回事吗？
红：肯定不是。这个世界没有真相。有的只是你的真相，你认为的真相。
问：所以它也不是对万物运作规律的把握和捕捉？
红：是！我们整理一下你刚才说的话。人的感知是有限的，我们能感知到我听到的看到的，但是感知不到手机的信号，你发条短信我必须要看，我不能直接收到，如果我们能有那种能力，今天我们不需要见面，你不用跑过来，我们就直接对话了。
问：不是有很多人在练习一些神通吗？据说有人可以看到隔壁屋子有什么，似乎也不是不存在？
红：我从来不相信这些，我认为他们可以被直接送进精神病院（笑）。如果他们真的搞成了这件事，应该予以公布，这也应该成为幼儿教育的一部分。因为以后可以少很多手机费（笑）。
但因为人的局限性，反而让我们活得更好了，如果你能感知到这里飞着的各种信号，甚至WIFI信号，你不得累死了？你的大脑会受不了。所以封闭信息是很棒的事情，但是真相是这里充满各种信号。你只需要知道水能喝，几点钟要回去，就够了。所以道家很狡猾的，庄子说“吾生有涯而知无涯”。人的生命和能力是有限的，外界是无限的，你就搞清楚你那块就行了。外界有无限多的真相，你根本没可能全部知道。你要知道它干嘛？人类追求的道是人类的道。既然我们如此有限，我们就努力去做就好了，我们能感知的就是对我们有用的，那我们就去知道，然后去做就好了。
问：您所说的我们需要知道的知识是哪些？
红：就是你正在追求的那些。因为我们用我们的自知在追求那些，我们的思维，只要是我们人类的感官做得到的，都是我们需要的。所以我是支持科学无限发展。现在我反对的是什么呢，是科学发展的太慢，它发展的方向错了。
问：什么叫方向错了？
红：现在科学的问题是它没有解决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比如两个星期前我看到一篇文章很棒，它讲了制作一部智能手机会消耗多少土地和森林，有没有人解决这个问题？这部手机卖五千，但五千块钱我买不回来五亩地的森林，我可能一年都种不回来那一片森林啊。但我们人手一台在用它，天哪！
问：所以你觉得科学的方向是什么？
红：我支持手机，但我觉得它（现在）太低级了。我想它可以是以一切人类用的资源为价值的开发。我们的科学根本没有发达到这个东西可以回收再利用，或者用到别的地方，而且无害。现在有哪一台东西可以扔出去是无害的呢？这些全都是定时炸弹！你能想象第一台手机去哪里了吗？我是九几年开始用手机的，他去哪里了？在这里（指了一下杯子里的水），你刚才还喝了一点。你再想想现在我们用的这台手机十年后会在哪里？没有回收！当然我们可能多少年后死了，但是你的孩子会继续喝这些水。这就是科技的低级，它的方向出了问题，它不考虑未来。现在我们每天遇到的问题都是这样。
问：会不会是科学因为科学家的局限，所以目前阶段就是这样？
红：不，他们有意做成这样的，产品要坏得快，换得快，这样才能赚钱。如果苹果没有不断推出新机器，我们还在用二代，它又要保持机器先进，又要保证环保，它会怎样？没有新产品，这个公司早都死了。机器用不换，才代表着科技先进；不用新产品换代的公司也不会倒闭，才代表着社会制度先进。
问：从道家的角度来讲，吃素是不是更有道德些？有人会问，我觉得杀生确实心有不忍，但又想吃肉，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红：这是很正常的。这是一个非常正常、非常有道德的人问的问题。我想我们的问题并不在于我们是否吃肉，而是在于我们如何创造这些肉类出来。
问：如何创造？以及如何杀生吗？
红：是的，如何杀的问题，以及如何创造。首先，我们人类已经在生物链以外了，我们不能介入生物链。大自然有一个食物链的循环。鸟吃粮食，鹰吃鸟，然后鹰死了，再被吃……人类有了农业、畜牧业…已经不需要自己身体力行来捕羊吃了，人类已经离开了这个生物链。如果现在人类用自己的科技和能力在这个生物链里来猎食的话，那么他就是作弊，等于对规则的破坏。所以我首先反对吃野生动物。
第二部分，我们的家养动物从理论上来说，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而野生动物不是，羊是为了狼而存在，草是为了羊而存在，它们是一个互相依存的自然关系。如果我们是食物链中的一环，那我们应该杀它的，它们也应该杀我的，这就是我们吃肉的合理原因。所以我们不能介入自然链，野生动物你不能去吃。事实上我们人类一介入自然界，我们已经尝到恶果了，已经把自然界搞得很糟糕了，不能再搞了。
然后呢，回到我们人自己的圈子。我们固然有权利去吃我们养的东西，就好像你揍你们家孩子一样，看起来是天经地义，但是动物是有天赋的生命权的；哪怕是我们养大的一只鸡，它都有生命的权利和尊严。这就是我说两者你都可以说是对的：第一，你有资格享有它的生命；第二，它有它的生命权，两者我们都不能去反对。那么在这个过渡里面好像是有矛盾哦。我们要知道这个矛盾是必然存在的，而且它不会存在很久，我相信这件事情会很快解决。
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真实的例子。几乎每一个写美国宪法的国父家里都有黑奴，当时一个黑奴700美金，相当于一栋房子，这是贵重私人财产，在那个经济环境下不能说解放就解放，当时因为这个问题美国国会里争论的很激烈，但是他们的良知让他们妥协了一步，为了建立美国，他们愿意承认那句话，“在上帝的安排下，人人都是平等的”。终于80年后他们通过南北战争解决了这个问题。当年美国国父们的现状和良知的冲突，其实就是跟你说的一样的，“我想吃肉，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对，这个答案非常棒！你要知道我们人类在向着那个方向过渡，我们会越来越文明。从历史上这些事情我们可以学到人是怎么思考，怎么前进的。现在你也在做这个，我们也在做。只要你坚持着这种良知，总有一天会解决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就是我很重视的健康层面。我一直认为，人是不能不吃肉的。我不管哪一派说什么。我再告诉你一个拳王泰森的故事。他平生打的第一场职业赛他输了。他对媒体说，我少了对手一块牛排，因为他是穷人家出生，他的对手是一个白人，有钱人家出身。打拳打的就是肉，你少吃一块牛排，他一身的精气神你都跟不上。你再看看动物界吃肉的跟不吃肉的动物们灵气和神韵，差很远。活着就要那股神气。所以我实话实说我自己不是那么喜欢吃肉，但是我是坚持吃一点肉，我觉得我们得保持这种干劲、精气神。同时我们做事业时需要战意。战意！你有没有斗志？你没吃两口肉，你想有什么斗志？
有人问我说，如果你遇到很大的困难会怎么样，我说我会很兴奋，我根本不觉得困难是一件让我焦头烂额的事。任何梦想都需要你有激情，你有热血，有战斗力，而且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一种要杀了它的气势。要不然你怎么挑战困难？我们都喜欢看电影，你有看过一部很平静的电影却能大热的吗？没有，每一部好电影都是热血澎湃，为什么呢？因为人类要肯定自己的存在。我们需要存在，要不然我们没有存在感。
问：听说您是修财神法，您能介绍一下这个法吗？修这个法意味着获取财富很容易？
红：对，不难。当你修财神法的时候，其实反而你会很冷静，你会改变对财富的观念。你会清晰：你的财富观是什么？什么是财富？什么是法？
道教是一个学术体系，道家崇拜道，道为最高的皈依。道教有很多小分支，叫“派”，派下面是宗。道家有一个优点，不像其他宗教有很多内部派别之争，道教不存在这个。第一，道教的全部宗派都认同“道”；第二，他们的区别在于他们信奉的主神不同，但是全部认同“道”，所以根本上也没有冲突。这些主神文化的区别在于他们的世界观。道教的神不是对物品的崇拜，道教的神是对哲学概念的崇拜，比如我们说的天地，代表上和下，比如东岳庙是对东方的崇拜，比如玄武大帝是对北方的崇拜。另一个是对生命状态的崇拜。生老病死，有不同的神。比如南斗主生，北斗主死，这里有星宿崇拜。很多人要延寿他就去拜死神，孩子快要出生就去拜南斗，比如碧霞元君，是泰山主神，但是它也主宰生育，因为它在东方。所以还是方位崇拜，是宇宙模型崇拜。当然，一切崇拜都基于恐惧，所以死神也是很受欢迎的。
疾病之神是财神的前身。疾病之神是赵公明。为什么疾病之神特别受欢迎，这里面有很深的原因。道教在创立之始建立了一套世界观，这跟基督教是一样的。他认为，你现在受的苦，现在的疾病，是因为你之前犯的错误造成的，只要你通过三官法进行忏悔（天、地、水），并把这些罪业写下来，分别告诉天地水三个神，这代表你认罪了，忏悔过后你的病就会好，所以疾病跟你的善恶有了关系，也跟因果有了关系，所以疾病之神是很微妙的，在生和死的中间调节着正义和公德。
你看财神长什么样，他一手托这个盘子，里面有个元宝，一手拿着钢鞭，骑着老虎。这边代表赏善，这边代表罚恶。古代鞭子不是武器，而是刑具。赵公明和耶稣有点像，身上都有刑具。这就是财神法的第一个法则：追求公正，赏善罚恶。
第二个就是从疾病之身往前再推一步，财神是神学体系里是很年轻的，以前没有货币，只有土地。当货币出现后，大家感受到它的力量，所以出现了财神爷的概念。为什么它跟疾病有关？因为疾病是赏善罚恶的，财富也是赏善罚恶的，所以财富不一定对你有好处。它的危险性不亚于疾病。所以这些让人有危险感和冒险感的东西重合了，瘟神慢慢演变为财神。但这个转变并非一下子，而是很多修道者在这里面建立了一套法门，有符，有咒语，运用之后会让人更健康，其中有些人发现用这个方法修行会更有钱，所以把它记下来。所以最开始是为了健康，是为了消除疾病。
接来下就是财富观念。钱是越多越好吗？不是，在这个哲学体系里极端反对这种观念。钱只是财富的一种，但钱不是财富，只是纸，或是一片金属。财神法提倡“天地之富”。关于这个经文里有一段问答，天师问他的弟子，什么是财富。弟子说我觉得多就是财富，少就是不富。天师再问，钱多了之后你买不到东西那它还有用吗？所以，富足在于这个社会有资源自给自足的能力，没有匮乏。在这种观念下，财神法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叫“和合”，主要是要促成交易，财一定是通过流动产生的。如何促成流动？是我们要有共识，所以我们有合约。所以和合法最重要是促成合作关系，这次合作愉快下次还能合作，能够生生不息地往下走下去。同时和合法还有一个很棒的功能，就是合婚，能帮两个人产生姻缘（笑）。
问：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道家哲学吗？
红：这个问题很棒！我从十几岁开始怀疑它，大概在十年前不怀疑的。十几岁时我学佛，学得很深，然后我又学习了基督教，在西方学习西方哲学，然后这些全都被我怀疑过了，只有道家我觉得它很适合现代生活，而且我找不到怀疑的点。
—The end—
保持独立精神｜对自由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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