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友微文丨问对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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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祁鹏宇
问 对 老 爹
编者按：
该文创作于作者大学期间，文中通过几次与“老爹”的问对，展示出一个优秀的法律人应当具备的法治信仰和人文情怀。
老爹简陋的书房里，有两幅自拟自书但是请人装裱的条幅：
其一，并不一时显赫 但将永远存在
另一，求田问舍 蝇营狗苟
前一幅，我知道那是萃取于马克思的名言，与其身份倒有点联系。只是这后一幅，选用两个成语，且皆含贬意，用这励志，抑或自嘲？我百思不解。
那书房，且故妄言之，究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那是我离家上大学之前的卧室兼学习室，里面仍然置有我的床铺，放假回家时我也还会下榻于斯。当然，老爹既然号称书房，其中还是留下了他的刀斧痕迹。除了显眼的书法条幅外，最大的变化就是增加了一个书橱。他的什么政治类、历史类、哲学类、军事类等等藏书，终于得见天日、粉墨登场了。但我注意到少见经济类，尤其是我最有兴趣的金融理财类，难觅芳踪。我要感谢老爹对我的尊重，我那床头上的NBA全明星照仍在，书桌上熟悉我的高中教辅书仍在。回眸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现如今仍气宇轩昂的书阵，确像列队等待检阅的将士，可我确实不想再理他们了。
上次寒假，在弥漫着恭喜发财的过年气氛中，老爹正为他的书房大扫除。见我无所事事地溜达过来，仿佛自言自语：“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佯装未听见，故意岔开话题，一幅很虔诚的样子，请教道：“老爹，您知道支票、本票、汇票的区别吗？”
“知道！这是国际经济法中的内容。”老爹急忙放下手中的抹布，为了更权威地向我解释，便去翻找他的国家司法考试辅导用书。
我跟在他的身旁，漫不经心地检视着他的宝贝藏书，故意在他耳边轻声自责：“你不理财，财不理你。”见他没有反应，便自行转弯道：“算了，您忙，我上网查去。”
十岁时，我认为父亲很了不起；今天，处在所谓叛逆的二十岁，凭心而论，我还是认为父亲很聪明。但是，他的成就确实不敢恭维。与其同学相比较，不论职级还是财富，皆属贫困级，因此我也时常调侃他。令我欣慰的是他总是一副快乐的样子，每每还当着我的面唱起我已渐忘的童谣。
记得有一次，我曾经问起他的理想，他斟酌了一会，淡淡地说：“平生之志，只在温饱”。稍顷，他似乎感觉有些不妥，又急忙补充道：“四十岁之前，你不能这么说！”
怎么可能？我就曾见他很仔细地阅读过几本关于世界文明与中国现代化之类的厚书。他收藏那么多精致的形而上经典，虽自称为了安神健脑、静心善行，但我是绝对不相信他说的所谓温饱之志。当时，他在大裁军之年携笔从戎。退役时，以其专业与能力，完全可以选择一份薪酬较高的职位，但他已喜欢上了法律。随后，在我上高中的严酷岁月里，他为他的司法考试与我伴读。
行伍出身、已逾不惑的老爹让我困惑，赶考也不忘上阵父子兵？更让我惊愕的是，虽经反复，他真居然在我高考的前一年报捷了。其时，我分明感到了他的鞭策。我无话可说，同时也不禁暗自佩服。
也是在上次寒假，我忍不住问他：“你那时决定参加司法考试是做给我看的吧？”他思忖了一会，像是宣告：“吾乃一人之父，但更是一名社会成员。”接着，他对我说：“你学的是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而我从事的是社会分子材料改造工程。”他怕我不解，继续解释：“犯罪是一种社会现象，它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个人原因。刑事案件中的被告人，不论主犯还是从犯，不仅需要公正审判，更需要公正对待。只有这样，才能有助于建构良好的、正确的社会价值观。被告人心悦诚服地感谢控方，是我最大的成就。”他得意地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自豪地说：“我多次享受过！”
我忽然想起法学院的同学向我调查过的问题，于是趁机问道：“您对‘证父攘羊’持什么观点？”老爹不假思索：“当然同意！但我不强求别人，也理解别人。‘直’者，性也，即人的本性；‘直躬’者，德也。先秦诸子百家中，我一直认为墨家‘兼爱’中的平等思想，应处于法的价值位阶的顶端，而儒家的‘仁爱’思想调和持中，注重的是人伦秩序。平等，对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至关重要，它意味着我们的社会没有或少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等级特权或穷奢极欲。因此，墨家的平等思想，至今依然熠熠生辉。”
“事实是儒家成了中华文化的正统和主流，而墨家却默默无闻了。”我抢着插道。
“珠峰之巅，一无所有。”父亲似乎身临其境，竟有些语无伦次了，“牺牲精神、奉献精神，博爱之心、圣人之道；每个人成为高尚的人、纯粹的人……”
返校后，我看了几本先秦诸子百家的讲义，便在网上给父亲留言：“‘兼相爱，交相利’。中国社会需要墨家思想！”
“入目！”老爹回复。
THE END
编辑 | 刘怡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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