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谈评论：“灰犀牛”就在身边，社会治理路在何方？
聚福缘公寓是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局部三层）的“回”字形建筑，储存、生产、居住功能“三合一”，安全隐患重重。连当地的村民都说，随时有可能失火。
火灾发生后，北京市火速开展安全隐患大排查大清理大整治专项行动，要求一家一家、一村一村地毯式摸排，加大对“三合一”“多合一”场所、工业大院、散乱污企业、违法建设等的清理力度。
北京大兴西红门镇新建村火灾发生后，北京市部署安全隐患大排查大清理大整治专项行动 罗晓光 摄
为何“周而复始”
快速反应、坚决行动，体现了党和政府的担当。但我们更要在城市基层治理思维上反省：这场随时可能出现的火灾，为何一直没有掐灭苗头？
对此，北京市委书记蔡奇表示，“11·18”火灾事故教训极其深刻，火灾是安全生产的“灰犀牛”，全市都必须警惕起来。
灰犀牛体形笨重、反应迟缓，你能看见它在远处，却毫不在意，一旦它向你狂奔而来，定会让你猝不及防，直接被扑倒在地。
因而，“灰犀牛”被用来比喻大概率且影响巨大的潜在危机，它并不神秘，却更危险。
北京大兴这场大火，让人们深刻地意识到，原来频频制造金融风险的“灰犀牛”在社会民生领域也会出现，甚至在我们熟视无睹的日常生活中狂奔，冲撞社会安全。
很多人或许还记得，早在6年前，同是在北京大兴，也是一处“三合一”场所，一栋四层农民自建房发生火灾，造成18人死亡、24人受伤。
事故的直接原因是房屋一层服装加工车间东南部的电动三轮车蓄电池电源线短路，引燃周围可燃物。
调查组最后认定，这是一起因重大消防安全隐患未及时消除，非法经营、违法建设、违规出租未得到有效查处导致的重大火灾责任事故。
6年过去，情况又“周而复始”。
北京市安委会相关负责人表示，“11·18”火灾发生后一周内，专项行动累计排查上账的安全隐患已达25395处，最多的一个区摸排出近4000处隐患。
社会民生领域的“灰犀牛”是个什么样？
不仅是北京，近年来，多地都发生过牵动公众神经的“灰犀牛”事件。在事件发生前，危险信号都已频频传出。
一般而言，社会民生领域的“灰犀牛”事件往往存在以下特点：
一是事件背后的问题，孤立来看，或许并不足以构成实质性威胁，这麻痹了人们的心理，但众多小问题相互叠加，危险系数便陡然上升，问题积累至临界点，就会引发多米诺骨牌一样的连锁反应，最终引爆灾难。
二是事件发生前，有些问题因立法、政策、监管等缺位，主体意识不到位等原因，已经如同堰塞湖随时可能决堤。对相关职能部门而言，要根治必须下大力气，但面对问题量大面广的现状，一方面心有余而力不足，另一方面则往往惯于在部门之间相互推诿。
三是事件往往涉及人群众多，利益关联复杂，在缺乏配套方案的时候，大刀阔斧治理可能直接影响群众生活保障，从而引发社会矛盾；流动性强的公共场所管理起来更缺乏有效抓手。这些都会让职能部门的工作裹足不前。
四是“运动式”整治工作容易“一阵风”。“灰犀牛”事件发生后，往往采取大范围的专项行动，试图把角角落落存在的隐患都消除，但解决这些问题存在客观难度，如果只是短暂治标，而忽视长远治本，“雷霆行动”之后，问题“春风吹又生”。
正是这些特点，让人们在对待社会民生领域的“灰犀牛”时，或熟视无睹，或心存侥幸，或惮于化解，最终付出血的代价。
一次又一次重大事故的发生，警示我们必须痛定思痛，省思如何将维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落实在社会治理的具体环节。
导入现代治理思维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提出了新的需求，对于新出现或潜在的可能冲击社会民生领域的“灰犀牛”，我们也要有所预判，前瞻谋划。
对于政府部门而言，应该充分认识到，社会民生领域的“灰犀牛”风险背后，不是单一的经济或社会问题，而是交织在一起的复杂问题系统，涉及的人群不仅众多，而且不少身在社会底层。
因而，要化解“灰犀牛”风险，须导入现代治理思维。
一要有全局的考量，不求毕其功于一役，合理布局打好持久战，有针对性、有步骤地渐次推进；
二要依法依规开展工作，既要讲法律，也要讲道理，做好疏通引导；
三要备好保障措施，为困难群众提供社会救助，避免群众的生产生活突遭重大变故。总之，既有专项行动的力度，又有耐心包容的温度。
现代治理不仅要关注“事”，还要关怀“人”。
有机生长的城市才是有活力的城市，多元主体不可或缺。应当给予每个主体公平发展的机会，尊重其期待与价值，接纳其梦想与努力。
总体的经济增长，不应以对个体的价值剥夺为代价；全局的稳定均衡，不应忽视广大民众可能的心态失衡。
北京市委书记蔡奇在谈到大兴火灾事故的处置问题时强调，要有序，要注意方式方法，把握工作节奏，注重人文关怀。
这是今日政府面对“灰犀牛”隐患时，需要深入思考的准则。整治要与救助连通，所有政策要求都要讲解清楚，疏通到位。
进而言之，在社会治理施策日益要求精细化的今天，政府治理如何既尊重法治的理念与方式，又不惟制度刚性的效率是举；
如何抓住问题的牛鼻子主动作为，又能以更丰富的配套服务满足不同群体合理需求？持久战需要更有智慧的安排。
“灰犀牛”不会灭绝，社会治理路在何方？
推动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鼓励社会协同、公众参与，完善协商与对话的良性互动机制，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当是修炼治理内功、推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发力点。
在文末留言区留言参与互动，留言内容获点赞数高者即可获得本期送书《中国抗日战争史》，祝好运！
来源：《半月谈》第23期，原标题《“灰犀牛”就在身边，治理内功须修炼》
作者：陈晓波丨编辑：范钟秀
主编：孙爱东
编辑：魏春宇
持久战需要更有智慧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