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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恋童癖,只能阉割吗?

西瓜 看电影杂志 2022-08-14


“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s, my soul. Lo-lee-ta: the tip of the tongue taking a trip of three steps down the palate to tap, at three, on the teeth. Lo. Lee. Ta.  ”

文学有种能力,就算是世界上最黑暗、肮脏、恶心的罪行,也能为之赋予美感。越接近诗歌的文学体裁,这种能力越明显。就像T·S·艾略特的“去年你种在你花园里的尸首,它发芽了吗?今年会开花吗?”,内容阴暗至极,但却凭借着文字天然的陌生化处理,生出了阴暗的美感。

颜值即正义,这句话用来形容文学作品很合适,美本身容易引起人们的崇高感和愉悦感。上面引用的非传统小说《洛丽塔》就有这样的效果,“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很多人看到正文第一句话就沦陷了,如果用英语读出来,那种韵律的美则更能唤醒读者的审美体验。作为文学美到了极致,谁还管纳博科夫是不是美化恋童癖啊。

恶之花,再恶也是花。然而,现实生活和艺术作品不一样。恶就是恶,和花没关系,更和美感没关系。

和恶有关系的,只有恶果。


一般意义上讲,电影和叙事文学血缘上更接近,但对镜头语言的运用,也可以使电影足够诗化。[洛丽塔]的两个版本,一个是1962年,库布里克执导的黑白版本;一个是1997年上映,阿德里恩·莱恩执导的版本。

这两版[洛丽塔]代表了对恋童癖故事叙述的两种态度:62版更加戏剧化,喜剧成分高;97版更加诗化,悲剧成分高。

62版[洛丽塔]增添了不少喜剧情景,比如亨伯特和洛丽塔去旅店,要求加个小床,然后就上演了亨伯特和旅店服务员笨拙、滑稽的加床情节。62版[洛丽塔]还增加了奎尔蒂及其女助手的戏份,奎尔蒂以其神经质般的话痨属性,使故事更具戏剧色彩。


与之相比,97版[洛丽塔]更突出一种诗化的美,和悲剧的美。最突出的一点是,影片一开始就如原著一样,交代了亨伯特恋童癖的来源:初恋的早夭,使他只爱9-12岁的“小妖女”。全片镜头语言的运用,都最大程度地展现出了“小妖女”的性感之处,纳博科夫非传统的、后现代的写作方式,通过蒙太奇得到了一种梦幻般的表达。


这是很可怕的。

《洛丽塔》原著的美感毋庸置疑,但这却是备受争议的小说。因为纳博科夫不是在描写恋童癖,是以恋童癖者的口吻去自述经历,并加上文学性的、迷惑人的外衣。对于文学或艺术来说,文学性及艺术形式本身甚至可以被认为是本体。

这本书的问题不在于涉及恋童癖,而是将文学之美和恋童癖紧密结合在了一起。这会削弱人们的道德感。这也正是97版[洛丽塔]受争议的原因:太忠于原著了。

97版[洛丽塔]实际上比纳博科夫亲自操刀的62版更重于原著小说。除了美感,在对洛丽塔年龄的还原,对乱伦关系的直白描写,及影片整体的氛围和基调上,都能看出对原著的极端忠诚。这版编剧也强调过:我们不是在翻拍库布里克,我们是在改编纳博科夫。

纳博科夫认为最适合洛丽塔的演员是Catherine Demongeot——


相比62版的甜美,97版的妖冶与童真并存,才更像洛丽塔。


纳博科夫是怎么看待道德感的呢?

“不是我深感亨伯特·亨伯特与洛丽塔的关系不道德;是亨伯特自己。他在乎,我不在乎。我压根不管什么社会道德观,美国也好,其他任何地方也罢。”

这是文学家,和很多搞艺术的人的看法。库布里克还有所顾虑,用滑稽去加强“虚假感”,用暗示与映射掩盖乱伦关系,到了97版,则完全丢掉了道德感。这使得这部电影,历经万难才找到发行人,一度被禁播。

在公众对政治正确分外敏感的今天,这种无视道德感的影片会受到更大的指摘。毕竟连[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都被暗讽为“恋童癖”。


人们支持同性恋,但绝对不会同情恋童癖。为什么把二者并提呢?因为恋童癖被视作精神障碍,而同性恋也曾一度被认为是精神障碍。二者最关键的区分点在于,恋童癖可能对弱小没有足够认知能力和自我保护能力的儿童实施侵害,而后者不会造成这种伤害。

在大部分电影中,恋童癖都是引起人恐惧或憎恶的形象。

比如[熔炉]中的校长和老师们——

[熔炉]豆瓣9.3

[素媛]里的醉鬼——

[素媛]豆瓣9.2

[可爱的骨头]里的邻居——

[可爱的骨头]豆瓣7.2

电影中恋童癖的下场往往都不好,就算没有在故事中得到严惩,也一定得到了观众的愤怒。[水果硬糖]这部少女“阉割”恋童癖大叔的电影,可能是最符合观众期待的恋童癖题材影片了。

[水果硬糖]豆瓣7.5

然而,恋童癖是否就是原罪,就是无法饶恕?电影的道德感,是否以大众的道德观和道德水准为参照物?因为电影的巨大公众影响力,以及不是人人都是纳博科夫,所以电影是要有道德感的,至少面对大众观众的电影一定要有。

电影的人文关怀,不是为了给观众带去爽感的,而是为了给弱势群体带去话语权的。恋童癖,也是一种弱势群体。德国电影[头痛欲裂]就以恋童癖的视角,讲述了恋童癖的生活与困境。



这部电影最大的特点在于,目光平正清醒。没有杀人魔,没有浪漫主义,也没有矮化、嘲讽、美化和崇高化。这种平正清醒,能让人去反思自己的认知,和自己的道德感是否有失偏颇——所有的恋童癖都是恶魔吗?恋童癖是原罪吗?

[头痛欲裂]将恋童癖的本质、形成原因和出路说给我们听:这是种没有办法治愈的性取向。


影片的故事走向其实有点像[洛丽塔],喜欢上了一个孩子,为了孩子和孩子他妈在一起,结果被孩子他妈发现......如果说[洛丽塔]又叫“一个鳏夫的自白”,那[头痛欲裂]完全可以叫“一个恋童癖的自白”。

与[洛丽塔]那种以洛为中心的,具有浪漫倾向的故事不同,[头痛欲裂]在讲主人公马尔库斯与欲望的纠缠。他的目光总是被小男孩吸引,同时又要掩盖住这一事实。


他的欲望总是被小男孩唤起。这是生理的、不可控的,在道德层面,他对此深感羞耻。他也在做一些“出格”的事儿,比如偷拍,拍下运动场里的男孩,拍下游泳池里的男孩。

他曾在犯罪边缘游荡,尾随过一个漂亮男孩。好在对方的朋友出现,打断了他的进程。


他的存在,像一颗定时炸弹。他一直在阻止自己爆炸。


[头痛欲裂]给人很强烈的孤独感。低饱和度画面、冷色调、冬季景象都在加强故事本身的孤独感,使影片呈现出了彻头彻尾的孤独。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马尔库斯,连医生和亲人都会厌恶他。

唯一能够和他进行沟通的,是一匹困在笼子里的狼。片中常常出现马尔库斯凝视狼眼睛的镜头,这匹狼是他灵魂的投射。


即使最终找到了心理医生,但直面这种无法更改的命运则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毅力。


这部电影有能力去引起反思。如果一个人的恋童癖倾向不是他所决定的,那他是否应该为恋童癖倾向负责呢?我们是否因为这个人的倾向,就能够去定义一个人呢?

对恋童癖,我们应该关注的是行为而非倾向。一个有恋童癖倾向的人,如果他毕生都在与这种欲望作斗争,那他就是个意志力强大的、自律的人。我们甚至应该尊敬他,因为他承受了比正常人更多的诱惑而无法释放。连《洛丽塔》的结尾,亨伯特听到山坡下学校里孩子的欢笑声,也说到——

“最令我难过的不是洛不在我的身边,而是她的笑声不在那片和声里。”

[女性瘾者]女主关于恋童癖说的这段话,是很有道理的。



世界上的恋童癖大概有1/30,男性最常见。但真正犯下罪行的,极少。应该被道德感去批判,被法律去制裁的,应该是那些侵害儿童或者变相侵害儿童——购买儿童色情视频、浏览儿童色情网站的。

防止恋童癖去实施侵害的方式,是施以援手,让他们能够接受治疗,接受专业人员的帮助。电影,不该是消费恋童癖、增加人们对他们的刻板印象,这样只能使他们更不敢站出来接受治疗,孤独感容易触发悲剧——无论是对儿童,还是对他们自己。

对恋童癖来说,电影应该观照现实,而现实不该参考电影。

那些打着浪漫爱情旗号的恋童癖,无论小孩有多拎不清,一个比对方大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会想不清这样做的后果吗?


不是只有愤怒才叫正义,不是所有正视问题都意味着洗白。替他们呐喊引起疗救的注意,并不意味着原谅他们的罪行。一味地打骂、愤怒并不能消除恋童癖,只有直视问题,才有可能解决。

正视问题,是拿出最优解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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